“曾毅这是在向咱们示威啊。”
京城当中,曾毅的加冠过去没几天,这次曾毅的加冠虽然观礼的不多,可,却是引来了京城所有的目光。
“示威又能怎样?”
另外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老者不屑的道:“终究太过年轻了,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曾毅如今才多大的年纪,太过张扬了,终究不是好事,须知盛极而衰。”
旁边的略显年轻,穿着一品官袍的官员却是摇了摇头:“盛极而衰,这是自然,不可避免,可问题是,在曾毅由盛转衰之前,是否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
这穿着一品官袍的官员所说的不可预测的事情,这是委婉的说法,若是直接说的直白些,那就是在曾毅由盛转衰之前,会不会先把他们给收拾了。
毕竟,这个由盛转衰的时间,谁也不可能提前预料的。
如今,他们和曾毅可是对着干的,虽说他们隐藏在幕后,曾毅在怎么搅动风云也和他们无关,可问题是,这只是如今的情况罢了。
日后呢,曾毅的性子,神出鬼没的计策,谁也说不准曾毅下一步会做什么。
毕竟,之前曾毅的行为,每次都是让他们这些个老家伙失算的。
“其实,曾毅现在就和当初的刘瑾一样,缺少对手。”
灰衫老者满脸的皱眉挤在一起,嘿嘿笑着:“若是咱们能给他找个对手,来和他对着干,那他曾毅在想对付咱们,可就要多考虑考虑了。”
“是这个理。”
穿着一品官袍的官员点了点头,不过,却是旋即笑着道:“只是,如今这满朝文武当中,想要和曾毅对着干的是不少,可有几个敢正面和曾毅对着干的?”
“前兵部尚书刘大厦可是个人物了,结果呢?大意之下,泄露了他的本意,却是如今魂归九幽了。”
“就算是咱们,也是要忌惮曾毅几分,不能和他硬碰硬的,更何况是旁人了。”
身着一品官袍的官员所说的这话,虽然有些不好听,可却是大实话,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尤其是在和老友之间,其实大多数时候,是不需要太多的掩饰的。
为了面子而刻意小看对方等等,这些,根本不需要的,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什么样的风波没见过?
怕是不少人已经练就了唾面自干的忍了。
说话的时候,可以委婉一些,但是,却绝对不会因为面子,就刻意小瞧哪个。
灰衫老者却是摇了摇头,道:“还有一个人能和曾毅对抗,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对抗,且,这个人和曾毅之间有解不开的仇恨。”
一品官袍的官员听了灰衫老者这话,不由得双眉皱在了一起,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如今朝廷之上,并没有这样的人。
“你怕是忘了如今已经被贬去南京的刘瑾了吧?”
灰衫老者笑着,脸上带着一丝的意味深长:“刘瑾和曾毅之间,绝对不会话干戈为玉帛的。”
“刘瑾。”
一品官员失声,不可置信的看着灰衫老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品官员说完这话,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他们虽然和曾毅不对付,且反对曾毅的所谓变法革新,但是,这个反对,是有限度的,那是文官内部的事情,容不得旁人插手。
而刘瑾不仅不是文官,还是太监,更是祸国殃民的太监,这个一品官员能选择和曾毅站在一起对付刘瑾,但是,却绝对不会选择和刘瑾站在一起对付曾毅。
“慌什么?”
灰衫老者却是摇了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的情形,若是单凭咱们,绝对不会是曾毅的对手,不要太过守旧了。”
灰衫老者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要懂得审时度势。”
“若是之前,老夫也是绝对不会提这事情的,可现在,情况却是完全不同了。”
“刘瑾这次是彻底的载了,被贬去了南京,可想而知,刘瑾心中对曾毅有多少的仇恨,但是,同时,陛下那边,对刘瑾多少也是生出了不满,若不然,也不会把他贬去南京。”
“陛下的确是还对刘瑾宽容了,但是,这个宽容,不会在像之前那般任由他胡作非为了。”
“这对咱们而言,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灰衫老者冷笑道:“刘瑾如今就算是重新回来,其也不可能恢复到之前的那种地步了,而且,在想对付他,可就容易多了。”
“借助刘瑾的力量,对付曾毅,到时候,让他们两败俱伤,甚至,根本不需要咱们出手,咱们只需要旁观即可。”
灰衫老者笑着,款款而谈,显然,他的这个计划并非是一时起意,而是很早就在谋划了,若不然,也不会说的这么详细,这么周正。
“您是一定要如此了?”
一品官袍的官员声音清冷,虽然语气中还称呼灰衫老者为您,可是,这语气,怎么听着也不好听,带着十足的冷意。
灰衫老者双眼眯在一起,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平静的看着一品官员,道:“老夫说起来,也比你大那么一轮,并非是老夫卖弄,老夫见过的事情,却是要比你多上几分的。”
一品官员微微点头,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这是事实,没什么可争辩的。
“想要在这朝堂之上立足,有时候,就不该太过明白了,糊涂些也好,这朝堂之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对错?”
“只要把握一个度,这就足够了。”
“曾毅如今咱们对付不了,只能是借助外力了,或许,这个外力有些不善,但,只要其能在咱们的可控范围内,这就足够了。”
一品官员深吸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似乎是嘲笑,但又似乎的讽刺或者是迷茫的神情:“您就能肯定了,刘瑾再次回来之后,能被您所掌控了?”
“这是引虎为患啊。”
一品官员叹了口气,道:“刘瑾之前,可是把个大明朝给弄的狼烟胀气的,如今,其的确是不负从前了,但是,却不能因此而小瞧了他。”
“的确,皇帝心里也肯定恼怒他,这是以前没有的,但是,当今圣上的秉性,咱们该都清楚,若是刘瑾真的回京,在陛下身边说些软话,怕是陛下也就不在恼怒了。”
“毕竟,原本陛下就有意饶他的。”
“有些事,风险太大了,不可冒险。”
“到时候,一旦出事,后果可是咱们谁都承担不了的。”
“且,这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咱们可就成了罪人了,后世子孙也要跟着遭罪,被万人唾骂的。”
“本官可是宁愿和曾毅直面,却也不愿行此法,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有些底线,是不能碰触的,老大人认为呢?”
一品官员这话,其实就是选择了反对这灰衫老者的这个意见,而且,还是那种没有任何缓和余地的反对。
“倒是老夫徒做恶人了。”
灰衫老者呵呵笑着,脸上闪过一丝的不满,他们虽然都是一品大员,但是,他的年纪比对方可是要涨一轮的,而且,其在朝廷当中的势力,也是要比对方稍强一些的。
今个他说出来的这话,其实,原本是想着对方能够答应的,就算是不答应,也该斟酌一番的,可谁曾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拒绝了,这么直白的拒绝,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老大人您忧心朝政,这是替朝廷着想,只是,此法却是有些不妥罢了。”
一品官员开口,这话,有缓和气氛的意思,不过,说的却是仍旧有些僵硬,这其中的意思,就是代表这事情,他绝对不会同意的,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若不然,有更多更好可以缓和气氛的话的。
“老了。”
灰衫老者叹了口气,道:“先是出了一个刘瑾,现如今,却是又出了一个曾毅,看着他们在朝廷当中搅弄是非,总是坐不住的。”
“这事,你们看着办吧,老夫是老了,不中用了。”
灰衫老者这话,却是在自嘲,且,是故意说出来解气,恶心对面这一品官员的。
其实,在这穿一品官袍的官员心里,曾毅的变法是不可行,但是,曾毅其实也是为了朝廷着想。
若不然,曾毅就该和刘瑾一样了。
所以,说到底,曾毅只能说是好大喜功,虽想着为朝廷着想,但是,其太年轻了,走错了路,但是,这是可以改的,和刘瑾是不同的,是完全性质上的不同。
只是,此时之前反对灰衣老者的事已经弄的气氛有些僵硬了,这话,自然是没必要说出来的。
而且,有些话,自己个心里知道就成了,没必要说出来,让旁人都知道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不就是好让旁人在背后算计你吗?
而且,这一品官员原本和这灰衫老者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从刚才灰衫老者的话里,这一品官员却是感觉到了一些的陌生,一些的不对劲。
似乎,这灰衫老者的心里产生了什么变化,这就更加让两人之间产生了一定的隔阂。
“还是要老大人掌舵的。”
一品官员沉吟了一会,方才说出这话,这话,若是刚才灰衫老者说出那番明显心里不痛快的话的时候,这穿者一品官袍的官员立时说出来,那是最好的。
可现在,他却是犹豫了这么一会方才说出来的,这效果可就如刚才了,而且甚至还产生了相反的效果,犹豫了一会方才说出这话,这是什么意思,心里不认同,还是在安慰他。
而且,这安慰还表现的如此明显,这分明不是在安慰,而是另外的一种讽刺啊。
不过,偏偏这种隐喻的讽刺还让人没法发怒,只能是生闷气。
“老夫年纪大了,这舵掌不好指不定还要翻船。”
灰衫老者冷哼,这却等于是直接不给这穿着一品官袍的官员面子。
反正今个对方也没给他面子,从他开始说出刘谨的事情以后,对方的话就没好听过,话是没太过分,可是说话的语气包括其讽刺的意味等,却是很明显了。
两人都是朝廷一品大员,论品级,两人品级相当,论权势,自己比他怕是还要强些,论年纪,自己更是长他一轮,这种情况下,对方今个却是一点都不尊重他,这让灰衫老者心中的怒气可是不小的。
虽说政见不合是常事,但是,人就是如此,有时候心里的怒气却是根本就忍不住的。
穿着一品官袍的官员呵呵笑了几声却是不接腔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用来形容这两位高官如今的情形在合适不过了。
他们两个原本也没什么太亲近的关系,平日里的来往也不算多,只不过同殿为臣这么多年了,平日里经常见面,偶有过交集罢了。
真要说太亲近的关系,那就是他们两个如今也算是联合起来对付曾毅了,姑且也算是另外一个守旧联盟吧。
可除此外,他们两人之间可是在没别的什么干系了的。
如此,也可以说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浅薄,如此浅薄的关系,使得他们之间若是出现政见不合的时候,不会是妄图说服对方,也不会是想着如何中和,而是直接一拍两散。
反正现在曾毅又没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更何况,如穿着一品官袍的官员,其根本就十分反对灰衫老者的主意。
甚至,若是灰衫老者真敢把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去真的做了,真帮助刘谨重返京城,那个时候,穿着一品官袍的官员绝对能和灰衫老者立即翻脸,到时候能和曾毅站在一起去联手对付刘谨包括如今的灰衫老者。
所谓底线,是绝对不能逾越的,在穿着一品官袍的官员心里,其实自从刚才灰衣老者说出那番话以后,他在其心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刚才的那番话,不仅不能去做,甚至连有这想法都不成,若不然,和奸佞何异?
可偏偏灰衫老者还自认这计划不错,甚至还说了出来,这让穿着一品官袍的官员心中是如何想的?道,已然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