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昨晚宋家小姐已经承宠了,今儿怕是就要封妃了。”芦笙的话把王风菱拉回了现实,她抬头说道:“陛下很喜欢宋小姐?”
“那是,陛下还没下朝呢,这赏赐就流水一样的送过去了,这回陛下怕是动了心了?”芦笙说道。
“是吗?我原以为陛下是没有心的。”王风菱随口说道。
此时月琴带着昭庆走了进来,“母后,月琴姐姐说今日我们要去贺外祖父家。”昭庆笑着说。
“是啊,你准备的怎么样了?”王风菱笑着问道。
“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就现在,月琴着人去备马车吧。”
“娘娘,这宋家小姐昨晚承宠,一会儿怕是要来给您请安的,您这么走了,于礼不合。”芦笙在后面说道。
“于礼不合?这么多年,我们处处重礼,可有什么好处没有,这陛下都不重礼了,我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王风菱说着话,起身拉着昭庆的手,就出了门。
自打嫁进皇宫,王风菱便没在回过贺家了,她总怕触景生情,如今也不知怎么了,竟觉得也没什么。
“这?皇后娘娘嫁到,怎的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呢?”贺夫人在贺家后门见到王风菱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到了,她以为只是月琴像往常一样来府上送吃食,没成想是皇后娘娘带着昭庆公主一起到了。
“若是知会了,那就得从礼部走流程,还不知道要多麻烦,我这几日无事,出来转转,不用张扬。”王风菱摘下帷帽说道。
“快!快进来!”贺夫人拉着昭庆就往府里走。从贺家的后门进,那势必就要经过贺家后院,王风菱这次来贺家,就是想带昭庆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贺家后院。
“伯母,我想带昭庆去后院看看。”还没走几步路,王风菱就开口道。贺夫人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那我陪娘娘一起去吧。”
刚踏进院门,昭庆便用脚搓了搓地面,王风菱看到后,笑着说:“不是谁来,都有人拉风筝线的。”
“为什么不拉呢?因为我不会武功吗?”昭庆抬头问道。
“是啊,因为昭庆不会武功且是贺家的人,所以不会有人拉风筝线的。”王风菱笑着说。
“他们怎么知道我是贺家的人呢?”
“因为是外祖母陪你进来的啊!”
“啊!贺外祖母,那你出去吧,我想见见那看不见的风筝线。”昭庆瞪大了眼睛跟贺夫人撒娇道。
昭庆今年整十二岁,同贺静女小时候婆为相像,贺夫人看着冲自己撒娇的外孙女,有些许恍惚,王风菱一眼便看出来不对了,有些严肃的对昭庆说:“这是贺家,你是来贺家做客的客人,主人怎么能不做陪呢?莫要失了礼数。”
昭庆看王风菱有些生气的样子,瞬间就变得乖巧了好多,一行人向内院走去,芦笙和月琴也是在这里长大的,一晃十二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改变,依然是她们儿时的样子。
“夫人,这贺家的后院是不是一向如此啊?”芦笙开口问道。
“不知姑娘说的一向如此指什么?”
“就是一成不变,石头、假山的位置,花木的摆放,好像和我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这倒是真的,贺家后院的布局是老祖宗布下的,我们这些后人只是沿着先人留下的书本和规矩跟着打理一下,这贺家在此地几百年了,这后院一直是这样布置的。”贺夫人轻声说着,王风菱却因为规矩这两个字心痛难耐,到了自己之前住的小院子,看着院中清幽的竹林,她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贺静女,那个会在这儿跟她打闹,陪她读书、写字的贺静女,王风菱的眼角不知何时有了泪水,她只能强忍着,把这些快乐又心酸的过往咽回去。
“想一想,娘娘当年就是在这院子出嫁的,起初还不想嫁,要不是因为昭庆,怕是?”贺夫人看到院子也想起了很多回忆,不自觉说出了口,又觉得哪里不对,便没往下在说了。
“是啊,谁能想到陛下那时非要立我为后呢?”王风菱回头笑着对贺夫人说道。
“不知贺家的几位庄主,如今怎么样了?”王风菱自顾自的坐下问道。
“都还是老样子,左不过娶妻生子,还能怎么样呢?青玉庄的那位玉先生倒是没成家,最后全副家业都叫到了自己的侄子手中,他那个侄子,相比娘娘也见过。”
“那倒是没见过,原本能见到的,可惜没这个机会。”
“娘娘当年不是特意去了青玉庄一趟呢吗?怎么会没见到呢?”贺夫人不解的问道。
“刚到那,就被静女拉回来了。”王风菱回话道。
“静女那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自己拿主意,也不跟人商量,要不然,也不至于?”贺夫人想到贺静女,一股伤心涌上心头,带着哭腔说道。
“规矩都是长辈教的,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王风菱感叹道。
“贺家的那个家规,原本也不是那样用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了,也怪我,把这孩子教的过分简单了些。”贺夫人定了定精神说道。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您一直晕着,我下葬完静女,回到这儿,圣旨就下来了,因着王家一大家子人的性命,我被迫带着昭庆入了宫,心灰意冷,也没在过问什么,这贺家的家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的范了就没事,有些犯了,就要被处死呢?”王风菱问出了这些年深埋在她心底里,多年的问题。
“贺家的家规每一条都不是死的。”贺夫人说着话,起身走到这屋子的书架上取出了一本贺家家规,打开说道:“你看这第一条,不做天子、不嫁天子,其实后面还有注解。”说这话,贺夫人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摔碎在地上,捡起破碎的茶碗在家规上划了几下,屋子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很是奇怪,直到贺夫人把后面的字划出来,在贺家第一条家规后写着“出嫁之后,相公升为天子者不计。”王风菱看着那一行小字,整个人都呆住了,贺静女为了贺家的第一条家规尔资源丧命,这?这究竟要怪到谁身上呢?
“静女就是太固执了,她年纪小,跟谁的关系都不错,又是个没什么心计的,我们便没有把贺家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原想着这些事她不知道也没什么,那个能想到,就因为这个,让她丢了性命呢?”贺夫人感叹道。
“云锣,云锣她知道吗?”王风菱近乎有些呆滞的问道。贺夫人看了看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回道:“你被接进宫的第二日,云锣就不见了,没人知道她去哪了,起先我们以为她会去青玉庄找贺律,但命人在那待了一年多,也没她什么消息,她师傅也满天下去寻过,也没找到。”
“贺律,耶律阿保机吗?”王风菱问道。
“是的,就是现在青玉庄的庄主,前几日,刚得了一个大胖小子。”贺夫人似乎并不想在聊云锣,笑着转移话题道。
“他结婚了?他不是终身不娶吗?”王风菱看着这本厚重的贺家家规说道。
“那不是没经历过生死吗?死了一次,好些事自然就想通了。”
“伯母,为什么,他死了就能活过来,但静女就不行呢?”王风菱带着哭腔问道。
“好姑娘,这么些年了,你为这事吃了多少苦,我都知道,你放过自己吧,静女若是看到你这样,不知道会有多心疼。”贺夫人摸着眼泪说道。
王风菱含着眼泪笑着说:“宋家的长女同静女很像,我原以为我可以通过折磨自己、折磨陛下来替静女出气,但三年不到,我眼看着他对所有的女子都不上心,就告诉自己,他也不想的,他心里是有静女的,只是造化弄人罢了,可如今呢?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自己,他喜欢上了新的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那个到死都爱着他的女孩,不知道几时就被他彻底的忘记了。”
“静女不会在乎这些的,她看到陛下快乐,她就快乐了。”贺夫人回话道。此时一直在院子里玩的昭庆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风筝,那是王风菱异常熟悉的风筝。
“昭庆,你手里的风筝哪来的?”王风菱问道。
“就是在竹林里捡到的,母后,是不是很漂亮?”昭庆说着话,把风筝递给了王风菱,王风菱接过风筝,仔细端详了一下,便会心的笑了。
此时院中刮过一阵清风,竹林被吹的沙沙作响,王风菱看着竹林,又看了看贺夫人,好似知道了什么,笑的更舒心了。
“陛下,皇后娘娘她去了贺家,要派人请回来吗?”内官进殿问道。
“去了贺家,一个人去的吗?”赵匡胤停下了手中的笔,问道。
“不是,是带着昭庆公主一道去的。”
“公主就要出嫁了,去外租家看看,也是应当,不用叫了。”赵匡胤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看那个一直摆在自己书桌上的红木盒子。
“新入宫的宋妃,还在皇后娘娘殿里等着呢。”内官回话道。
“让她回吧。”赵匡胤说着话,轻轻的打开了书桌上的红木盒子,一直彤管笔安静的躺在盒子里,只听他轻声吟道:“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