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衿跟那牙婆交易完,收了卖身契,并让那些下人去收拾自己住的屋子的时候,罗骞不解地问她:“你为什么挑这几人?有什么讲究吗?”他指了指被牙婆带出去的那一群人,“为什么不选那两个厨娘?”
他刚才可听到牙婆的介绍了,那群人里就有两个厨娘,看样子甚是精明干练,做厨活想来是一把好手;而且在大户人家干过,懂得规矩,不用再教。如是他来挑人,必要挑那两个。
夏衿一笑,坐了下来,拿起桌上茶饮了一口,这才道:“大户人家出来的,哪里看得上我这小买卖?到时候在这里做着恐怕也不安心。倒不如买几个刚从乡下来的,老实本份。”
“可你这是做买卖,要的是精明,不是老实本份。”
夏衿见罗骞的话明显比先前要多,而且句句是为她好,显是把她当作了朋友。她便耐心地解释道:“我要读书,家里又开着医馆,不可能时时守在这里。找几个老实而又互相不认识的,让他们互相牵制,这样比较好管束。毕竟他们不是做死事,到时候卖点心的时候还要收钱呢,不老实可不行。”
“这话说的在理。”于管家在一旁附和道,“那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别看是乡下来的,可看起来还算机灵,站柜台卖东西倒也够了。”
罗骞摇摇头,不说话了。
在他看来。这样的小生意,能赚几个钱?怕是供这几个下人糊口,再付上一份小院的房租就差不多了。铺面的租金。还不一定能赚出来呢,偏还要这么劳神!
对于这个含着金匙出生的大少爷,夏衿也无话可说,放下茶杯道:“罗大哥你身体不好,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要交待。”
罗骞也知道夏衿买了这几个下人,有许多琐事要做,忙得很。他便告辞离开了。
夏衿花了一个时辰把几个下人都安顿好,这才慢慢回家去。
一进门。就被舒氏捉住了,嗔道:“你跑哪儿去了?找你半天找不着。来,快来,到娘屋里来。我跟你说件事。”
“娘您找我干嘛,这么火烧火燎的?”
舒氏拉着夏衿到了她的房里,坐下后却不知如何张嘴了。
夏衿知道舒氏是一个没有什么城府之人,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此时见她虽然着急,却没有什么忧愁的表情,便不担心,只对她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感觉奇怪,问道:“娘,你到底要说什么事?”
舒氏本想问夏衿对罗骞和刑庆生各有什么看法。可话到了嘴边,问出口的却是宅子的事:“你爹今天听秦老板说,咱们这样的宅子。没有七、八两租金,根本租不下来呢。而且……”
她一五一十地把夏正谦的分析给夏衿说了一遍。
这件事,夏衿心里早已有了怀疑。刚才跟罗骞在一起时,她并没有问起这事,因为这事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是罗骞帮了他们。否则。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而且还正巧让她碰上了?
她没说。是因为她不喜欢把感激挂在嘴上。只想等以后有钱或有了能力,再好好地回报,而不是轻飘飘地说声感谢就完事。
“娘,这件事我问过罗公子了,确实是他帮的忙。不过他是因为这次病怕了,希望咱们住得近些,一旦有什么不适,直接派人叫咱们过去,不必套马车跑老远去叫人,贻误了病情。他们家不缺钱,说帮咱们出租金又怕咱们不答应,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借口,把租金降下来一些。”
舒氏一愣:“是这样?”
“可不是这样?”夏衿看她一眼,下一刻忽然想到了什么,眨巴着眼睛问,“你不会想到了别处去吧?”
“这、这个……”舒氏吱吱唔唔。
这下夏衿可明白了,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白舒氏一眼道:“您可真会胡思乱想,罗公子又不知道我是女的,怎么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即便知道我是女的,我跟他之间,也仅仅是郎中与患者的关系,再没有别的。您可别再瞎猜了。”
舒氏被夏衿说中了心思,虽说有些不好意思,这颗心却总算放了下来。
罗骞这边没事,但刑庆生那头,她却是放不下。这个女婿,她再中意不过了。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提一提,也好将女儿的心思往那处引上一引。
不过,这一回她却学乖了,知道绕个弯子:“衿姐儿啊,你今年也十四岁了。你可知道,老太太正给衯姐儿议亲呢。”
夏衿奇怪地瞥她一眼:“我十四岁,跟夏衯议亲的事有什么关系?”
“议完衯姐儿的亲事,就轮到你了。”舒氏道。
想到这句话所包含的言外之意,夏衿的心“突”地猛跳一下。不过她没有作声,只直直地盯着舒氏,等着她的下半句话。
“老太太派你二伯、二伯母过来没效果,你说,她会不会从你们的亲事上打主意呢?她虽不是你父亲的亲生母亲,但再怎么也是夏家老太太。她要做主把你给嫁了,我跟你父亲还真说不出什么来。”
舒氏本是想用这个将刑庆生的事给引出来的。但这话说完,她忽然想到很有这种可能性,再想想以前老太太还有让夏衿冲喜的前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抓住夏衿的手道:“衿姐儿,你要是被老太太嫁到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家去,你可叫娘怎么活?”
说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夏衿的眉毛紧紧地蹙了起来。
她不是古代土著,所以对于议亲订亲这方面,她真没有深切的认识。在她想来。只要分了家,那么她的亲事就由夏正谦和舒氏说了算了。而以这两位对她的疼爱,只要她说不愿意。他们肯定也不会强迫于她。
现在舒氏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即便分了家,老太太也能操纵她的人生。
她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与戾色。
她对夏家那老太婆没有一丝好感,如果真逼得没办法,她不介意把那老太太给干掉。她相信以她的本事,绝不会让人发现事情是她干的。衙门仵作也查不出什么来。
舒氏抽抽噎噎地抹干眼泪,握着夏衿的手道:“唯今之计。就是我跟你爹先给你把亲事订了。这样一来,老太太想使坏也没辙了。”
夏衿眉头一扬,抬起来眼来定定地望着舒氏。
虽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夏正谦和舒氏这一对夫妻的性子。她还是了解得十分透彻的。舒氏善良温柔,却是个没主见的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照着她这性子,刚才被吓得哭了起来,她绝对会不知所措地连声问“怎么办”“怎么办”,绝没有这种急智,下一刻就拿出个解决方案来。
想明白这一点,夏衿刚才紧绷的心忽然就放松下来。她看着舒氏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出来,只淡淡问道:“把亲事给订了?你们想把我订给谁?”
“你刑师兄,我跟你爹都觉得不错。”舒氏顺嘴就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说着。她殷殷地望着夏衿。
“哦,是刑师兄啊。”夏衿的口气仍然淡淡的,说完,她还笑了一笑。
舒氏直觉里觉得女儿的情绪不对。
一般女孩子说到种事,不应该害羞脸红的吗?为什么女儿不光没有羞涩,还这样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难道。她知道自己和丈夫想把她许给刑庆生,而打心眼里抗拒了?
“刑师兄家里。似乎很穷吧?”夏衿忽然问道。
她想知道,夏正谦和舒氏为她择婿的标准是什么。
“穷些不打紧,只要他自己有本事,肯上进,能养得活妻小,最重要的是对你好。有爹娘在,再如何也不会让你们吃不上饭。”舒氏爱怜地抚了一下夏衿的头发。
夏衿的目光一下变得柔和起来。她亲昵地搂住舒氏的胳膊,将脑袋放到她的肩膀上。
舒氏又惊又喜,甚至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自从夏衿死而复生,对她就再也没有这等亲热的举动。不光不亲昵,有时候目光里全是疏离。这情形让舒氏难过了好一阵。
“衿姐儿……”她鼻子一酸,竟然落下泪来。
“怎么了?”夏衿坐直身体,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没事,娘没事。”舒氏忙手忙脚乱地抹了一把泪,还讨好地冲着夏衿笑了一下。
夏衿暗叹一声,拿帕子细细地给舒氏擦干了一遍眼泪,见她情绪平复下来了,这才正色道:“娘,我现在还小,不想那么早订亲。老太太那里,如果她真插手我的亲事,我会处理的,不会让她把我随意嫁人的,您放心好了。刑师兄这里,你们不要再说了。”
舒氏一怔,抬起红红的眼睛:“怎么,你不喜欢你刑师兄?”
夏衿摇摇头:“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还小,根本还没想过这事。”
舒氏也知道女儿越来越有主意,强迫她只会适得其反。
她点点头:“好,娘知道了。这件事,咱们先不提。不过你刑师兄今年也有十七岁了,正是该议亲的时候。如果他让人给订了去,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爹和娘都希望你能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你刑师兄家只有老娘一个。他老娘我见过,挺和善的一个人。你师兄又肯上进,脾气也好,凭着他的医术,大富大贵给不了,可温饱是不成问题的。而且有你爹在,他和他老娘都不敢对你不好。所以,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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