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吴明被小菊等几个侍女.生拉硬扯的拖进了内院.如今时间紧迫.这些个平时温柔可人的小姑娘们摇身一变.都成了母老虎.人刚坐下.众姑娘们就七手八脚把他便服扒下.然后又风风火火的把他给礼服换上了.
乌色梁冠.绯色礼服.把这些行头都套在身上后.这些小姑娘们不由分说.又拿出香粉.在他脸上涂抹起來.吴明也是过來人.知道这些都是程序问題.反抗无效.也只得闭着眼睛.木桩似的杵在凳子上.任凭这些小姑娘们在他脸上“大兴土木”.等了好半天.小菊突地“咯咯”一笑道:“好了.姑爷.”
她娇笑一声.有些意尤未尽的道:“小姐真是好福气.有姑爷这等人儿.她这几年的苦也算沒白挨了.”
吴明睁开眼.一见铜镜里的自己.也不由有些得意.镜中的小生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如果只看外貌.谁也不相信这个小白脸就是威振中西的镇东将军吴明.这大半年南征北战.他肤色也晒得有些黝黑.甚至还胡子拉喳的.何艺为此大发娇嗔.把他那圈自鸣得意的胡子给剃掉了.所以脸上更是清洁溜溜.如今再被这些小姑娘们抹上了粉.再修剪了下双眉.白嫩嫩的不说.更显得英挺潇洒.愈发俊美.
这等变化实在太大.就连吴明自己.都有些无所适从.吴明的官儿再大.都管不到这些小姑娘的头上去.在她们眼里.这只是她们姑爷.是她们今天取笑的对象.一眼吴明如此形象.个个喜笑颜开.眉弯眼笑.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
……
这个道:“是呀.小菊姐姐.咱们先别把姑爷推出去了.先好好看看.那里还需要修整的.”
那个道:“小妮子.修整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心思.你怕是想借机揩油.消遣我们姑爷吧.”
还有一个年纪大些.但來得更陡:“哎哟.就是小姐从小不在府里长大.否则.我就可以做她通房丫头.多好……”
这些个丫头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小菊脆生生地笑道:“秋颖姐姐.你好沒脸皮.羞不羞.哎呀.姑爷的脸都红了.”
又是一阵哄笑.
你就算再威风.总不可能把这些小丫头片子呵斥一番.吴明坐在椅子上.不由头大如斗.耳中听得这些莺声燕语.更是如坐针毡.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有个人在外面喊道:“统领.统领大人在吗.”
吴明站了起來.应道:“我在.有事吗.”
一个内营战士闯了进來.急吼吼地道:“禀大人.东蒙左贤王台本殊前來观礼.何总督请你出去.和他一起迎接.”
台本殊.吴明怔了怔.一时间沒反应过來.眼见得一众小姑娘火辣辣的看着自己.他那里还管这台本殊是谁.干笑道:“呃.各位.我去迎接客人.告辞了.”然后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屋外的喧嚣.突然消失无踪.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像群鸭子被只无形的手提了起來.努力朝外面张望.吴明走出去时.就见何啸天也穿着一身大红礼服.正站在楼梯口.背着双手等着自己.一见他來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吴明一番.嘴角抽了抽道:“走吧.随我下去迎接东蒙左贤王.”
吴明紧走几步.先向他行了一礼.忍不住轻声道:“台本殊.岳父大人交游可是广阔得紧.连东蒙左贤王都來了.”
北蒙未分裂前.除了北蒙皇帝那颜真.就以左右贤王身份为尊.如今北蒙分裂.西蒙国主那颜达文武双全.右贤王呼延海也甘心辅之.而东蒙则大不一样.其国主那颜顿文弱无能.大权几乎都被左贤王台本殊和太后乌珠穆沁氏瓜分光了.这台本殊可说是东蒙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要來访.何啸天也必须亲自出迎.才不会缺了礼数.
只是朝廷如今是和西蒙结盟.而东蒙则是和北汉结盟.因着这关系.东蒙应是朝廷之敌.他如今來贺.这其中的味道.就值得人好好品位了.
何啸天当先朝楼下走去.轻声答道:“这龙家商队不是你带进來的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东蒙的使团.你倒在我面前装起了糊涂.”
“什么.”吴明忍不住失声道:“龙家商队竟是左贤王台本殊.”
何啸天转过头瞟了他一眼.再看了看楼下一大片黑压压的贺客.皱了皱眉道:“大惊小怪的.他要來贺.由得他來便是.我何啸天难道还怕了不曾.”他又瞟了吴明一眼.冷声道:“你给我镇静些.别自乱阵脚.”
吴明不是为台本殊身份吃惊.也不是为龙家商团的真实身份吃惊.这个商队行踪诡秘.相遇之初.吴明就对他们的真实身份有所猜测.自然不会大惊小怪.真正令他吃惊的.是东蒙竟然派台本殊來和何啸天谈判.那么他们所图.定然不小.眼见何啸天自信满满.对他颇有怪责之意.他也知道.这事越解释越难说清.索性懒得解释.闭上了嘴巴.
翁婿二人交换意见的时候.已然走下了楼梯.然后跨过庭院.一路朝大门行去.两人走到大门口.就见杨易和何辉恭敬的站在一旁.而门前则停着一顶大轿子.那个“龙彬”则负手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二人联袂而來.贺啸天当先一步.抱拳一礼笑道:“左贤王大驾來临.小老儿未曾远迎.实在失礼.还望贤王莫怪.”
看來.所谓的龙彬就是台本殊了.果不其然.台本殊也是抱拳.回了一礼道:“何总督客气.倒是本王不告而來.显得冒昧了.今日欣闻吴将军和何小姐喜结连理.特來叨扰水酒一杯.还望何总督赏脸.可好.”
何啸天哈哈大笑起來.扬声道:“贤王大驾光临.实令寒舍蓬壁生辉.小老儿欢喜都來不及.还有什么好不好的.”
台本殊点了点头.对站在何啸天身后的吴明道:“吴将军.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一见.果然比前段时间要利落得多.小老儿先在这里恭喜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有些意味深长的道:“在这里.还得感谢吴将军一路來的多番照顾.”
附近这么多人看着.他这话要传到有心人耳朵里.难免大做文章.只是吴明也清楚.这事是越描越黑.如今也不是解释的时候.遂微笑道:“贤王客气了.來者是客.我也只是尽自己军人本分而已.”
他这么回答.顺水推舟.好象护卫台本殊來沙城.只因自己婚事一般.倒也是滴水不露.
台本殊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吴大人果然少年英才.”这话听起來是在赞扬吴明一表人才.其实吴明清楚.他是赞自己应对得体.临危不乱.
何啸天目光从吴明身上转到台本殊身上.又是“哈哈”一笑.大声道:“贤王有请.”他说着.侧身一让.右手朝里虚引.同时高声道:“号角长鸣.奏乐.迎接贵客.”震天的锣鼓声同时响了起來.广场上.一大群铠甲分明的甲士在鼓声中交相进击.随着音乐做出各种战场击杀动作.虽沒南宁女乐的柔美.却更有一股气壮山河的气势.
在雄壮的鼓乐声中.何啸天当先而行.领着台本殊朝里走去.两人一路谈笑风生.简直和忘年老友沒什么区别.吴明整了整衣衫.正准备跟下去时.突然衣袍一紧.身后有人在拉自己.他转过头.就见一个俊俏小生.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阴阳怪气地道:“吴大人果然少年英才.生得好生俊俏.”
吴明哭笑不得.依稀觉得这少年有些面熟.但一时间那里又记得.疑惑地道:“请问你是.”
那少年眨巴下眼.继续酸溜溜地道:“吴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连继玉森林的老友都忘记了么.”她一说完.眼睛都湿润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这话一说.吴明一个激灵.顿时反应过來.失声道:“你.你是阿莉……”
优露莉把纤细的食指放在那一撇小胡子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小声点.你家娘子听到了.当心她吃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吴明看了看天.此时已至下午.太阳逐渐朝西方落下.并未挂在东方.但他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台本殊摆着全副仪仗跑來这里已算雷人了.优露莉的到來.更让他觉得像在做梦.他感觉这世界全乱了.急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跑來做什么.”
两人说话的当口.杨易和何辉两人已朝这边看了过來.优露莉顺势大声道:“我來做什么.來参加你婚礼不行么.”她说着.指着杨易道:“这小子还不让我进去观礼.你到底说说.我算不算你朋友.”
杨易一见这小子真是吴明朋友.顿时一脸无辜的申辩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解释.吴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然后拉了拉优露莉.道:“算.当然算.好吧.我带你进去.给你找个位置.你别添乱好么.”
嘴上如此说着.心下也有些感动.南蛮与西北相隔万里.可说山高水长.这段时间.中西和西北更是动乱不堪.优露莉一路而來.吃了多少苦.已是不言而喻.她对自己情意之深.一切尽在不言.只是感动之余.他心下也直叫苦.以这小妮子的脾性.千万别在婚礼上做些失仪的事.否则对不起小艺不说.何总督夫妇那边.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吴明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优露莉.大步朝里走去.
此时.何啸天和台本殊已走到大堂.宾主二人堪堪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