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拿来给哀家看看?”孝庄低声说,眼神中暗藏杀机。
康熙看在眼里,心中满是苦涩,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便是至亲之日要互相针对,老祖宗和皇后之间他无法取舍,如今他只有委曲求全。
“皇阿奶请看,相思之夜,天色已晚,月光黯然。独留孤影惨淡,忆昔时,情比金坚。枫红未映素颜,死灰难复燃。弹指间,漫天飞雪,冰封千里寒心淡。伊人何时能复还,绝千恋,谁敢叹妄言!而今何至于此,前尘怨,伤逝凡间。梦中留年,畏醒浮华化云烟。何时婵娟又重圆,□□再人间。比之华妃如何?”康熙请问。
“词不错,画也不错,可是她在思念谁?若非有心,哀家觉得未必写得出此等词句。”孝庄别有深意的言道,就听康熙笑道:“自然是朕,皇后与朕认识多年,在索额图府上的时候就已经互相喜欢,所以这首诗词是皇后写给朕的,朕虽然有东西六宫,佳丽三千,但朕钟爱皇后此生不变。”
“帝王无爱,否则必成心腹之患,皇后只能是你管理六宫的助手和繁衍子嗣的工具,旁的你就不可以再想了,她只是你的一个女人,过度的宠爱,会造成你在六宫妃嫔之间的偏执,她已经地位崇高,如若在恩宠有加,那么我怕赫舍里氏做大,皇后不好收拾。”孝庄冷冷的笑道,心中带着惶恐不安,她突然发现皇后和玄烨的感情比她想象的要深。
这对她除掉皇后有了跟多的阻力,然而皇后是必须死的。所以孝庄在担心除掉皇后以后,玄烨会不会对她起杀机,她如何除掉这个‘敦厚善良’的皇后,而不招致太多的非议呢?
这个赫舍里氏有个最大的特点,也是她的可怕之处。就是她会后发制人,不会先发制人,要么不动手,若动手必然制敌人于死地。
她和她做事方法几乎一样,但是不同之处在于皇后更为高明一些,这懂得先发制的人多了,只看手段和心智,但能够做到后发制人的却不多,这种做事风格倒不是说多高明,有可能失去很多机会。
但是如此做人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把人得罪尽了,这做人难,做好人更难,但后发制人的就是好人,即便不能击退敌手,但就算是她的敌人都不会很恨她。
这就是皇后的厉害之处,例如她对若雅也好,吴良辅,孙德旺也罢,都是忍到不能再忍的时候才出的手。这样即便是这些人的亲信得知,也不会怨毒皇后过多,毕竟皇后没有出手,只是反击了,反击和出手是不一样的。
孝庄苦笑道:“玄烨,哀家知道,皇后是个温柔体贴,贤明大度,聪慧过人,且姿色颇佳的女子,但皇上这样的女子天下多得是,说白了也就是坤宁宫里比较不错的摆设。”孝庄凝眉浅笑着说,康熙心中一怒。
康熙心道:老祖宗,朕的皇阿奶,朕这辈子用双目仰望的人,朕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女人?女人何苦难为女人,这女人难为女人何以面对自己?
“老祖宗,孙儿累了,这晚膳时间快要到了,朕的公文还没批完,所以孙儿想让苏拉麻姑陪着回养心殿。”康熙苦笑道,他不知道何以面对这样的僵局,老祖宗要江山,他无所谓,因为江山本就是老祖宗的,可是老祖宗为什么还要他喜欢的两个女人的命?
“皇上跪安吧,哀家也累了,过不了几日,皇上就会明白哀家说的很对,皇后只是后宫里一个别有用心存在的摆设,她并不爱皇上,她只爱她自己。”孝庄沉吟了一下说,康熙叹了口气而后请安告别,他苦笑着说:“苏拉麻姑,你说朕要不要告诉皇后此事?”
“奴婢觉得皇后没那么笨,咱们先去坤宁宫看看,皇后主子是不是留下什么了?”苏拉麻姑浅笑着问,她轻轻地为康熙披上那件雪白的狐裘说道:“要是没有,皇上就偷偷地跟魏东亭去看看皇后,看看她会说什么,奴婢别的不知道,但有一点奴婢很清楚,就是皇后知道老祖宗要杀她。”
“说什么?”康熙惊了一下,脸色忽阴忽晴,看不出息怒,但酝酿着阴郁,他的脸在淡淡的日光下带着明媚的冷,就好像冬季的傲阳,虽然是淡淡的,但是却有着耀眼的光芒。
“奴婢觉得皇后知道此事,若非如此她必然不会急着出宫,皇后如果不是得知什么让她心惊胆战的事情,那么她不会急于离开,单是奴婢这件小事,皇后还不知惊慌到如此地步。”苏拉麻姑低声说,就见康熙点头言道:“皇上,奴婢觉得皇后是在咱们说话间,就派人暗中窃听了咱们的言语,那个人应该是绿珠。”
“何以见得?”康熙穿上狐裘以后和苏拉麻姑一前一后的静静地走过慈宁宫前蜿蜒华丽的回廊,那汉白玉阶梯上已经散落了不少薄薄的雪片,那雪片晶莹透亮,宛若冬季的精灵。
苏拉麻姑无声的跟着,过了许久才道:“奴婢在马车后面发现一片女人的衣服,是宫女的衣服上的一片,粉红色的,正巧和绿珠身上的衣服是同一个颜色,皇上奴婢还知道一些事,虽然不太明白各种因由,但奴婢觉得宫里还有黑手。”
苏拉麻姑说罢,康熙心里一颤,如果皇后知道此事还会跟他同心同德吗?如果皇后不能对他亲近如初,他如何对她推心置腹?
“既是如此朕觉得更改告诉皇后,已经知道的事情无需隐瞒。”康熙苦笑道,苏拉麻姑点点头心道:也的确如此,皇后既然已经知道了,皇上更无需隐瞒。
康熙看着苏拉麻姑,挽着她的手,走向廊檐下的台阶,寒风灌进苏拉麻姑的衣裳里,她感觉有些冷。
“苏拉麻姑,朕突然心里有点怪,有点莫名其妙的难受,你说朕这是怎么了?”康熙喃喃的问。苏拉麻姑浅笑道:“皇上是关心则乱,皇上喜欢皇后。”
“朕害怕,朕害怕因为这件事,皇后不能与朕同心,朕将如何自处?苏拉麻姑朕不想你死,老祖宗到底拿了什么证据,你非死不可,你对老祖宗知之甚深,你可否提点于朕?”康熙失声说他的心里蔓延着无奈。
康熙这么一问的时候,苏拉麻姑笑了,她静静地看着这张温柔多情的俊逸面孔,为他弹掉帽檐上的积雪。苏拉麻姑笑道:“奴婢是崇祯的九公主,是前明余孽。这件事嬷嬷早知道,老祖宗去年才知道,康亲王前几日也知道了,如今奴婢的命保不住了。”
这句话一出,康熙的冷汗顺着脸颊流出,那细致的面孔上带着极度的紧张。苏拉麻姑由衷的感,她也看到康熙发自内心爱意,她在想这辈子,即便死也心安,苏拉麻姑这一刻有难言的幸福,虽然说这种幸福很快就会从指尖溜走,但幸福就是幸福,哪怕是弹指间的一瞬,也足以用生来回味,用死做留念。
“苏拉麻姑,你都放心,朕绝对不会弃你于不顾。”康熙誓言旦旦的说:“苏拉麻姑,你要相信朕。”
苏拉麻姑点头笑道:“皇上,不管结果如何奴婢都感谢您。”突然间她踩到一块突兀的岩石,转弯时一不小心跌进康熙的怀里,这乍然而来的亲密接触让苏拉麻姑的觉得脸红心跳,苏拉麻姑身子颤了一颤,就看见康熙脸色微红。
许多年了,他们的关系一直是那么近,又那么远,就像是黄昏后两朵贴的很近的云,虽然说亲密,但怎样漂流依旧无法控制,依旧不敢互相沾染,可是这辈子,她就剩下这几天,也许过了这几天,她就是自个一个人呆在冰冰凉凉的棺材里,等待着下一世的轮回,或者等待彻底的埋葬,总之离大限的日子不会太远,那么她为什么不能跟陛下在一起?
“皇上,奴婢相信你,这辈子感。
“皇上,自从皇贵妃死在景仁宫后,奴婢就很不安,奴婢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可是奴婢不确定是什么事。”苏拉麻姑沉声说。
她不确定那天进景仁宫的人是谁,在她想要跟过去的时候,就被黑衣人拦住了,那黑衣人阴沉地对她说:“苏嬷嬷,你的大限就要到了,杂家到时候静观其变。”
如是苏拉麻姑就把当夜的事情跟康熙说了一遍,康熙的眼睛里透出一道寒光,身子跟着僵了一下子,回头看见远远地仪仗中有几个神色闪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