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兰书几乎都是全情投入。甚至还跟导购不停地砍价，那叫一个狠呀，真是刀刀见血。所以，他俩一直折腾到傍晚，家具才终于是买成了。庞炎廷这回还真是大手笔，这卡一划拉，十几万也就出去了。
从商场出来，两个人再没说过话。兰书的脸黑得像是傍晚的天空，她现在有点心力交瘁。在停车场取了车，庞炎廷开着车挤进下班时的车流里。兰书闭着眼，不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高速路上出了车祸，长长的车队无奈地等在路上。庞炎廷摇下了车窗玻璃，然后点上了烟。他回头看了一眼还睡着的兰书，她的眉头紧锁，像是睡着了也无法安心的样子。车队里有人按了喇叭，声音很刺耳，一下子惊醒了兰书。
“到哪里了？”兰书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问道。
“还早。前边出车祸了，现在走不了。”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兰书抱怨了一句。
车里变得无比的安静，静得只剩下两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兰书不想说话，更不想跟庞炎廷说话，她觉得如果再跟庞三说什么，没准会打起来的。而就在此时，兰书的手机响了。
“哦，何佑啊……不忙不忙，你说……行行行，那改天我有空的时候联系你。”
挂了电话，兰书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了。这堵车也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还真是让人进退两难。
“见过何佑了？”庞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对！”
“他找你干嘛？”
“吃饭。”
“你们还那么熟？”
“当然！”
庞三与兰书这一问一答，没有半句多余的。
“他离婚了，你知道吗？”
“知道。”
“你离婚了，他也知道吗？”
“当然！”
“你们倒是可以一起总结婚姻失败的经验教训。”
兰书咬了一下嘴唇，她提醒着自己别发火。既然知道他是人渣，就不要跟人渣计较，不然自己也变人渣了。
“对！”兰书努力地挤出笑容，还冲庞三一个劲地点头。
庞三又点了支烟，面对这样的兰书，他全然没有办法。兰书本来也没想要跟他对话的意思，所以他不问了，兰书也就闭目养神。
车队终于在他们于沉默里又等了半小时后开始有动作了。经过车祸现场的时候，兰书往外看了一眼，好像撞得很惨。高速路上的血渍，即便是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也显得那样刺眼。
“开慢点！”兰书说。
庞炎廷没理会，那油门依旧踩得狠狠地。
“庞炎廷，我不想跟你一起死。”
“你少咒我！”
“那就麻烦你开慢点。我不想自己的血有机会洒在这高速路上。”
庞三这才放慢了速度。不知不觉就把油门踩狠了。事实上，他一个人在高速路上跑的时候，那速度有时候比刚才还快。他从来没觉得那有多危险，但刚才兰书这样说，又想起之前看到的场景，心中多少有点异样。
夜晚的高速路上什么也看不到，黑漆漆的，像是那黑色要把人和车都吞没了。兰书和庞三都没再说话，只剩下无边的风在车窗边嗖嗖吹过。
回到城里，兰书找了个地方下车。庞三倒也没说送她回去之类的，便靠边让车停下。此时小城里灯火阑珊，正是灯光璀璨的时候。
庞三放下兰书后，便调头往城外去。今晚他是要回镇上的家。原本以为，去重庆买家具可以早早回来，哪里知道买个家具还那么麻烦，足足折腾了一天。他也有些日子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关于婚礼的准备怎么样了。所以，这一次回去是要清理看看，缺少的东西要在春节前都采购好，不然这一过年，好多店铺不开门，到时候想买东西就没那么方便。
回到镇上，刚把车停好，就听到有人叫“三儿”。庞炎廷回过头去，只见他的姐姐站在不远处。
“出来干嘛，外面怪冷的。”庞炎廷的脸上有了笑容。
“妈说你今晚不回来了。可我听到汽车的声音，一猜就是你回来了。”
“行，上楼吧！”
庞炎廷揽着姐姐的肩膀，姐弟俩有说有笑的上楼。
“怎么总那么晚？”庞三这刚进门，母亲就等在门口念叨了一句。
“我是想早点。哪知道回来的时候高速路上出了车祸，所以我也给堵路上了。”庞炎廷边说边把鞋子脱了，姐姐立马从鞋柜里拿了拖鞋出来给他穿上。
“我就怕你晚上开车，黑灯瞎火的多危险。”
“妈，你就别说了。三儿都累一天了，让他先吃饭。”
姐姐拉了庞三到饭厅里坐下。此时，姐夫也正好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
“三儿，你吃吃看。小平做的，可好吃了。”
姐姐这样说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小平，脸上全是幸福的样子，又拉了小平在她身边坐下。
“家具我今天买了，这一两天就能送过来。你们再看看，还缺些什么，我也好趁年前都买回来。”庞三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三儿，我跟你姐姐结婚，你已经花不少钱了。剩下的，我自己添置就是。”小平这样说了一句。
“我就这么一个姐姐，还是……”庞三看着姐姐的脸，话便没有往下说。“花多少钱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对姐姐好。她是个单纯的人，你要是欺负她，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个小舅子是什么样的人。”
“三儿，小平才不会欺负我呢。”
显然姐姐没有太明白庞三的意思，庞三也不计较，只要姐夫能对姐姐好，至于钱嘛，花多少都没问题。
“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庞三点点头。
“妈，姐的婚纱送来了吗？”
“没有，说是过两天才到货。”
庞三对他姐姐真算是不错，特地上城里最好的婚纱店给姐姐量身订做的婚纱。已经三十六岁的姐姐现在才结婚，他希望能给姐姐最好的一切。打从懂事起，庞三便知道姐姐会是他一辈子的责任。从前，他没想过把姐姐嫁出去。不是担心别的，是真的害怕娶她的人欺负她。
－－－－－－题外话－－－－－－
很多年前，一个同学跟我这样说：打他懂事起，他便知道脑子并不灵光的哥哥会是他一辈子的责任。所以，无论他这辈子有没有钱，会不会很辛苦，他都会照顾哥哥。如果别人欺负他，他可以不计较，但他绝对不容许别人欺负他的哥哥。那时候，我们才十五六岁的样子，我还不太懂这份责任的沉重。后来懂了，便很敬佩这位同学。男人，应该要有责任心，那才是真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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