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目光注射下,那根箭抛出一道弧线,落在了营地前,刹那静寂,然后,‘轰!’一声巨响,在营地前响起,掀起无数泥土,仿佛要把天穹都掀开,漫天飞舞的泥土里,还有突厥士兵的残肢,甚至有头颅在其间飞舞。
营地垮了,黄土和土皮里的碎石簌簌落下,不知压住了多少受伤的突厥士兵,烟尘里隐隐能听到很多闷哼与痛嚎的声音,林天微微收势,淡淡笑了一声:“没见过弓箭上面附带真气的吧?”
他随手又抓起了身后数十个箭筒,这些全都是他的创造品,然后一刻不停的射了出去,又有箭声从南方来,这一次的箭声要比先前更加清晰,不似微风,而似飓风,啸鸣凄厉,箭啸连绵不断地响起,数百枝羽箭,仿佛没有间断一般,穿越晨风,穿过烟尘,射向深处。
一名突厥士兵拔出武器不安地看着四周,却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忽然一枝羽箭自南而来,贯穿了他的胸腹,一名突厥士兵浑身是血地爬起来,向烟尘外走去,口里不停地呼喝着什么,显得格外暴戾忽然,一只羽箭从他的嘴里射进去,从脑后探出带出血花。
一名突厥士兵倒在地上,挥动长刀砍死中箭后正在巨剑乱挥的同伴,拼命地站起身,眼睛里满是恐惧,然后他看到了一枝羽箭向着自己的恐惧而来,‘噗噗噗噗’羽箭射穿铠甲,射中眼睛,射透咽喉,射中不同的地方,却发出极其相似的声音那些都是刺破的声音。
那些仿佛具有魔力的羽箭,能射穿一切,营地前的漫天烟尘里,到处都是死亡,代表死亡的中箭声与闷哼声不停响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烟尘终于渐敛晨光重新落下,落在营地前,被镀上了一层红光,远处终于探出草原地表的朝阳,红的像是染满了血。
朝阳如血,营地前皆血,此时,营地内仅存的突厥士兵都已经确认那些箭来自何方,所有人都看着原野最北方右角不起眼的小山丘,直至此时,依然没有一名突厥士兵能冲到这个小山丘之前,事实上,除了最开始的那三名突厥士兵,根本没有人能冲出营地。
营地前一片狼籍,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鲜血从那座小山里不停漫淌,像是无数细小的瀑布,就在营地处发生爆炸的同时,由两翼向小山丘冲锋的数百突厥士兵,也遭受了灭顶的打击,林天早已经准备好的弩箭,同时射了出去。
草原上响起‘嗡’的一声,像是琴声,像无数把琴在弹奏同一个音,片刻后,那声音消失时,便是万枝弩箭同时落下,如暴雨一般,冲锋中的突厥士兵犹如被砍倒的稻草人,倒地声接连响起,‘嘭嘭嘭……’的倒了一地,有的身上插着几根,有的眼眶大腿全部中箭,上万只弩箭,只有零星几只落在他们的身上,却足以。
那座淌着血瀑布的尸山后方,有着所有突厥士兵的希望,但此时其中隐隐传来愤怒而暴戾的喝骂声、无情的命令声,以及匆匆的脚步声,不知多少人涌了过来,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座尸山从营地处清理开,为后面的人整理出一片空间。
营地内外,忽然安静了极短暂的一瞬,被朝阳染红的天空,忽然间露出湛蓝的原本颜色,原野上那些被风轻轻拂动的野花,忽然间凝止不动,那些包裹着脆弱草根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了无数万倍。
营地内的人,同时抬首望向天空里,变得有些焦燥不安,却又畏惧地不敢用嘶鸣来渲泄情绪,天地气息在发生了极剧烈的变化,人类肉眼能看到的天地,却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要比先前更加宁静,更加美好。
悄无声息间,忽然响起无数嘶啦响起,然后一个恐怖的画面,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营地前那座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垮了,强壮的突厥阿哥的身躯,瞬间崩解,变成无数血肉的碎块,血水凝束成的细瀑布变的粗了很多,然后所有的一切崩散开来!
营地前的尸山中间,出现了一道极大的豁口,宽约两丈,在这道豁口里,除了血与泡在血水里的肉块,什么都没有,营地里的景象,一览无遗,站在营地的人,也能清楚地看到原野的风景。
只是此时,营地里已经没有能站立着的人,到处都是崩落的黄土与积年的灰,狂风在不停地呼啸,营地变成了佛教所说的最冷酷恐怖的修罗场,除了死亡,什么都没有剩下,这是一条死亡的通道,这是一条箭道。
阿嘎古达望着南方,脸色有些苍白,他是这个营地的首领,是突厥四大勇士中,唯一一个主修弓箭的武师,拥有武者第八段的实力,弓开即死,他的箭经过内力的特殊加持,完美蓄势后甚至能射穿拥有第九段武道修为的突厥王利用内力形成的防御罩。
但唯一可惜的是,他的箭术虽强,跟林天一比,就成了幼稚园里的班长,只能望而兴叹,眼睁睁看着突厥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死去,此时,受到箭道杀戮波及的人,流着鲜血四处奔逃,躲避着并未发生的第二次来袭,到处是慌乱的喊叫声,直到很久后,才变得安静下来。
突厥士兵皆藏在营地的后面,目光随着阿嘎古达一道望向南方,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惊恐,眼神甚至有些涣散的征兆,这已经不是屠杀,却比屠杀更可怕,面对着如此难以想象的画面,面对着超出想象的敌人,他们甚至无法愤怒起来,一味地恐惧,再因为绝望而悲伤。
营地南处响起零散的脚步声,尸堆山中间那道豁口处的烟尘渐落,一个人从那里走了进来,一匹驽马拖着一辆旧车跟在他的身后,车上满满装着羽箭,他身后背着箭筒,铁弓在肩,腰后束着一把长剑,那人的衣服上,被落下的血水与烟尘涂成斑驳。
他穿着件普通的衣服,他看着就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偏偏他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在了仅存的突厥士兵面前,也不知是太自信还是太煞笔,迟疑了片刻,阿嘎古达终于还是站了起来,拦在了林天身前,只是脸色很难看。
“今天,谁也拦不住我。”林天不理会他的脸色,因为在他看来,眼前的阿嘎古达就像蚂蚁一样弱小,而他是巨人,所以巨人不需要去害怕一只蚂蚁:“跑快点,说不定能活下来。”
“我承认你很强大。”阿嘎古达看着被血染红的营地,看着他肩上的铁弓,他很愤怒,因为如果可以的话,阿嘎古达真的想跑快点,冷笑说道:“但你不知道我有多强大,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他很愤怒,却在微笑,他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轻蔑,林天静静看着他,就像大人在看小孩,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完了,你现在就算是飞,也跑不掉了。”
阿嘎古达没有愤怒,他微微眯眼,黝黑的脸上流露出残忍的神色,他深深呼吸,胸膛像崛起于草原的山峦一般隆起,只是呼吸间周边一半的空气,便被他吸入了体内,同时,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天地气息,灌进了他的身躯。
身为炼体武师,对天地气息(天地气息弱于天地灵气)异常亲近,能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吞吐天地灵气,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拥有近乎取之不竭的力量,他的身体比真正的石头更坚硬,他的生命比真正的石头还要坚韧,他觉得自己本就应该无敌。
是的,他忌惮林天的铁箭,但今日真正看到那道铁箭后,他依然觉得自己可以尝试着硬接,由此可以想象他强大的信心,随着阿嘎古达的呼吸,天地气息一片大乱。
营地里起了一阵狂风,阿嘎古达看着林天,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他要做到自己都不期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他要成为突厥新的不落的太阳,继而照耀整个突厥,成为真正的突厥第一勇士。
营地内外的突厥士兵,都感觉到了天地气息的剧烈变化,他们的境界不够,看不到天地气息的变化,但他们可以看到奇异的天象,营地上方忽然飘来了一朵乌云,遮住了所有的阳光!
至于林天,则清晰地察知天地气息正在向某处快速地涌动,阿嘎古达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让他产生截然不同的情绪,营地外狂风大作,有些残躯被拂的撞在地面上,发出砰砰的闷响,撞的黄土簌簌翻飞。
这样的场景之下,林天却没有丝毫的紧张,甚至是很淡然,他忽然说了一句话:“你知道吗?我见过很多蚂蚁用渺小的身体想要去对抗它们的爹,所以他们死了。”
阿嘎古达想吐血,觉得林天是在刻意羞辱自己,显然他真的就是在羞辱自己,但是他没有吐血,反而收敛心神,轻吐浊气,脚踩黄泥,进身便是搭弓取箭,直指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