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内不比塞外草原,四面都可以逃,拓跋锋突破了白鹿部落的阵地,沿着桑乾河谷向前奔逃,也不过是多喘几口气。马超率部猛追,最终还是砍下了拓跋锋的首级,大获全胜。
等他返回战场,梁习已经清理战场完毕,除了跪满一地的俘虏,大批牛羊、粮草,还有鹿破风的遗体和受到重创的白鹿部落。
鹿破风斩杀了拓跋垂,原本还可以维持阵地,但拓跋锋被马超驱赶着夺路而逃,强行突破了白鹿部落的阵地,白鹿部落的精锐战士几乎伤亡殆尽,鹿破风和他的亲卫全部阵亡。这些人也不傻,看出了马超、梁习的心思,默默的收敛阵亡将士的尸体,没人主动与马超等人搭话,连汉人也不例外。
马超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很快,沈友派人送来消息,要求马超取胜后率领一部分人马出塞追击,扩大战果,务必打疼打怕鲜卑人,让他们短期内不敢靠近边塞。
马超领命,将后续事务交给梁习,率领一千之前就挑选好的精锐,一人三马,带够箭矢、粮食,火速出塞,追击鲜卑人的残部。
两天后,梁习带着俘虏和战利品返回桑乾城,并亲自赶到马超,向沈友、庞统汇报战事经过。得知鹿破风战死,沈友和庞统却松了一口气,随即转告难楼,请他节哀顺变。
难楼心情很复杂,却无可奈何,只得面对现实。
接下来的几天捷报频传,先是公孙度、阎柔等人追击鲜卑人的溃兵得手,各斩杀数千人不等,俘虏的妇孺老弱近十万口,牛羊几十万头,中部鲜卑的主力几乎被全部摧毁。然后又陆续收到消息,负责长途追击的精锐收获满满,斩杀了各部大帅十余人,小帅数十人,有名的部落头领有大半被杀。
这其中,楼麓的战果最为丰厚。他熟悉地形,黑翎卫又吃苦耐劳,一人三马,连续奔出一千余里,然后以逸待劳,等着那些溃逃的鲜卑人。鲜卑人连续奔跑了五六百里,好容易逃出吴军的追击,以为能松口气了,放松了警惕,结果被楼麓偷袭得手,先后杀死大帅三人,小帅十七人。
其中就包括檀石槐的孙子步度根。
经此一役,中部鲜卑元气大伤,没有七八年时间很难恢复。
沈友收到重要的消息都会让庞统通报难楼,尤其是与楼麓有关的。难楼没有亲历战场,见吴军的战果如此丰厚,震撼不已。如果不是楼麓不断有消息传来,证实沈友所言不虚,他几乎要怀疑沈友虚张声势,夸大其辞。
他意识到楼麓说得对,与吴军为敌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称臣不可避免,与其晚,不如早。鹿破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就是太有能力,不愿意低头,结果被汉人借刀杀人,死在了战场上。如果他再不识相,惹恼了沈友,难保沈友不会撕破脸皮,连借刀都免了,亲自动手。
难楼与其他小部落的大人商量之后,决定称臣,尽量争取一个有利的条件。
沈友松了一口气,一边命庞统与难楼等人谈判,了解双方的需求,一边写成军报,向吴王汇报,请求指示。涉及到乌桓人归化,有辽东的先鉴在前,他不敢自作主张。
——
九月初,孙策接到了沈友的捷报,心情大好。
重创了鲜卑人的主力,塞外的威胁暂时解决,又逼降了乌桓人,沈友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准备并州的战事,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更让他满意的是沈友、马超成熟了,能够独当一面。
新生代成长起来,吴国的栋梁越来越多,根基也越发稳固了。
孙策将沈友的军报转发张纮、虞翻等人,命他们合议乌桓人归化的事。辽东的事处理得欠妥当,这次要考虑周全一些,不能再出类似的事。辽东乱也就罢了,不会波及中原腹地,上谷、代郡乱却可能影响并州的战事,甚至可能扰动冀州。
张纮等人深以为然,召集幕僚详加讨论,仔细斟酌,争取能拿出一个稳健的方案来。
孙策随即传书全柔、徐琨、朱桓、吕蒙四人,命他们做好进攻并州的准备。鉴于钱粮不足,这次进攻并不要求太大的战果,以锻炼部队为主要目的,让中原和江东的士卒适应北方的气候和地理环境,从中发现问题,寻找解决方法。只有孙尚香、陆逊例外,他们要想办法尽快拿下邘城,彻底肃清河内残敌。
紧接着,孙策传书鲁肃。幽州的事基本搞定,可以和马腾、韩遂接洽了。合适的时候,他将亲赴关中,与西凉诸贤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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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尚香站在沙盘前,一手托腮,一手环抱胸前,稚嫩的小脸上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沉稳。徐节、王异围在一旁,各自沉思。
帐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大声说话,孙尚香眉头微皱,扭头看了一眼。“谁在帐外?”
徐节听听,忽然眼睛发亮。“好像是大王。”
孙尚香也听出了孙策的声音,转身出帐,站在帐前一看,可不正是孙策。她尖叫一声,飞奔过去,一跃而起,抱着孙策的脖子,荡起了秋千。
“大兄,你怎么来了,帮我打邘城吗?”
孙策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快放手,你现在可是左都护,也不怕人笑话。”孙尚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偷偷吐了吐舌头。徐节、王异赶了过来,躬身行礼。孙策微微颌首致意。
“怎么,打邘城有困难,还要我帮忙?”
“地形太险,不好打呢。”孙尚香引着孙策入帐,在沙盘前站定,指着沙盘上的小城说道:“莫大匠快要疯了,靠得近了,城上的抛石机杀伤力太大,想建更结实的望楼暂时不太可能,还得另外想办法。王兄,你有没有好办法?要不,调黄大匠来试试?”
“黄大匠也没办法。”孙策笑笑。“任何技术都会有局限,不能指望大匠们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你们还是要多动脑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变通的办法。”
“其他的办法,我们也试了不少,可是司马懿都有防备。要说办法,现在只剩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挖地道,从高台下面攻进去。王参军说,河东、冯翊的百姓喜欢在土坡上挖洞当作房子。如果我们也在邘城下面挖洞,或许可以从地道攻进去,或者干脆把高台挖塌了。”
孙策觉得有点意思,只是工程量比较大,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伯言呢?”
“在巡营。我派人去找他。”
“不用了,你陪我去阵前看看。我还真没见过司马懿呢,很想亲眼看看他那狼顾之相是什么样。”
“那你可不一定见得着。”孙尚香笑道:“要不等我生擒了他,将他的脖子扭给你看。”
孙策大笑,与孙尚香一起出了中军,来到阵前。陆逊正在阵前的将台上远眺,见孙策过来,连忙迎接。孙策上了将台,打量着三百步外的邘城,思索了片刻。
“伯言,可有破敌之策?”
“暂时还没有。”
孙策转头看看陆逊。“沈友又立功了,你不急?”
陆逊平静地笑笑。“急也无益,不如不急。”他顿了顿,又道:“沈督未至而立,我方弱冠,花甲致仕,还有三四十年,有的是时间争胜负,不必急在一时。”
孙策拍拍陆逊的肩膀。“仅论心性,你倒是比沈友略胜一筹,甚好。有你这根定海神针,我就放心了,邘城的战事按你的计划来。”
“谢大王。”
孙策抬起头,看向远处。邘城城头上人影绰绰,像是多了一些人,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他看了一会,又道:“伯言,你觉司马懿此人如何?”
陆逊略作思索,不紧不慢地说道:“多智而伪,能忍善变,是人才,但难以驾驭。”
“何以见得?”
“大王,是不是有人进言,希望大王能劝降司马懿?”
孙策没吭声。的确有人向他进言,说司马懿是个人才,杀之可惜,邘城又险固,强攻必有伤亡,不如劝降,既能得人,又能得城。就算不用司马懿,让他赋闲便是了,没有必要为了他一个人白白牺牲许多将士。他虽然不以为然,却不能不有所表示,今天来邘城视察,就是做个样子,顺便看看陆逊的意思。
如果陆逊也有这样的想法,那他就要考虑换将了。到了这一步,司马懿非死不可。
陆逊笑了。“如果是这样,那破城的机会就来了。”
“哦?”
“无援不守,司马懿是聪明人,岂能不知邘城再险固,终究有断粮的时候。他之所以迟迟不降,不过是想以城中将士为质,逼人出面求情罢了。臣如果猜得不错,那些向大王进言的人背后,一定有亲朋故旧在城里。大王若是答应,他就可以化险为夷。大王若是不答应,则失河内人心,难免残暴之名。司马懿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孙策嘴角微挑。“奈何?”
“逆水行舟,不如顺水推舟,让那些人到城下来劝降。只诛首恶,胁从不问,愿意出城的可以免死,不愿出城的就怨不得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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