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的“霆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汉口,队伍最前排打着同汉口城门上一模一样的白色旗帜,他们来得十分安静,没有一丝耀武扬威的迹象;汉口城内的太平军守军默然地注视着这一切,不知如何是好。八?一? ? w≥w=w≥.≥8≤1≤z≈w≈.≥c≠om
大部队在汉口镇衙门口停住了脚步,鲍和他的几个部将走了出来,胡林翼正在台阶上等候。
“大哥,让你受委屈了!”鲍一步上前拜倒道,“前些日子小弟在北边堵截那英逆抽不了身,才让大哥身陷贼营啊!”
“春霆老弟啊,这么些日子没见,别来无恙嘛!”胡林翼伸手扶起鲍,说道,“来,咱们有话进屋说。”
二人进了大堂,胡林翼摆摆手示意一众侍从退去,大堂内只剩下鲍和他的几个心腹部下;鲍开口道:“大哥,那冯逆没把您怎么着吧?”
胡林翼笑着摇摇头道:“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冯瑞城非但没有加害,还有意要重用我呢,要不今天你也进不了这汉口城不是吗?只不过朝廷的官现在是做不了了,弄不好还要背上一身骂名呢!”
“就说这湖北巡抚不吉利,之前不管是龚裕、崇纶还是青麟、陶恩培,哪个有好下场啊,大哥,您当初就不应该接。”鲍没好气地道,“大哥,我看这满清朝廷也是昏庸无道,皇上死了,一帮大臣和两个女人争起权来,让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做皇帝,这么闹下去怕是气数也差不多了。”
“你什么意思?”胡林翼问道。
“胡公您这还看不明白吗?鲍统领的意思是恰逢乱世咱们当起兵自立,自己打一片江山!”鲍的部将孙开化说道。
胡林翼一听顿时大惊,还没来得及说话,鲍笑着道:“小弟正是此意!大哥,我们‘霆军’在鄂北还有些人马,手里控制了的府县不下十个;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此起兵昭告天下匡扶大义兴复汉室,事成之后就由大哥您来登这大位!”鲍说得慷慨激昂,甚至激动得握紧了拳头。
此时胡林翼已经吓得面色惨白,连连后退了几步,颤抖着道:“春霆老弟……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我何德何能?岂敢造反啊?”
鲍道:“大哥您原来不是也和曾老帅说过这满清腐朽,我们汉人迟早取而代之吗?老帅当时吓得直哆嗦,怎么现在您又害怕了呢?”
“你以为帝王之业是那么好成的?这半年经历了这么多到现在才明白我胡某人充其量就是个出谋划策的,让我自己去做那可实在是太难了,迈不开步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胡林翼摆摆手道。说罢嘴里又喃喃地道:“唉,现在倒是真佩服起那冯瑞城了,敢想敢做……”
“冯瑞城?”鲍听了十分不悦,道,“冯逆的贼军现在都被小弟远远地甩在身后,大哥,您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随我们一起突围出去吧,免得冯逆主力追来,小弟这几千家底儿可拼不过。”
胡林翼叹了一口气道:“唉,那冯瑞城倒是十分尊重我,也肯重用我,所以我才担心啊,如果就这么背叛他而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大哥!”鲍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冯瑞城说到底就是一个犯上作乱的草寇,时间久了也成不了气候,我们应该目光长远……”
“不,”胡林翼打断道,“春霆你错了,我现在才明白,有能力夺取天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曾涤生,另一个就是这冯瑞城;冯瑞城的眼光、战略比起涤帅都还要高上一筹呢!”
“区区一粤匪头子,大哥太瞧得起他了吧?”鲍不屑地道。
胡林翼摇摇头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当初洪杨倡乱时几乎横扫天下,而后涤帅创建湘军,不可一世的长毛便屡屡被打败,直到现在这冯瑞城崛起,对内稳定住了人心,对外加强了用兵,我湘军便再难与他抗衡了,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鲍听得有些疑惑了,道:“大哥您的意思是说那新的会比旧的更厉害,那冯瑞城是新崛起的?”
胡林翼点点头,道:“正是,其实冯瑞城之后还有一股势力也有崛起之势,那就是李少荃的淮军,可惜这冯瑞城的大局观实在太强了,看到苗头不对直接率大军在皖省把淮军消灭在了萌芽中。”
鲍一惊,胡林翼感叹道:“所以现在看来,没准这冯瑞城才真的是成大事者啊!春霆啊,要不你就留下替城王效力吧,以城王的胸怀一定会重用……”
啪地一声,鲍突然抽出了腰刀,厉声道:“大哥,看来你被姓冯的迷惑得不轻啊,恕小弟这次不能从命了。”说罢鲍摆摆手,他的两个部将上前架住了胡林翼,没等胡林翼反应过来,鲍道:“大哥委屈您了,这次无论您愿不愿意,小弟都要把您接走。趁着冯逆的主力还没有赶来,咱们快撤出汉口吧!”
“春霆,你怎能……”胡林翼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高呼,但为时已晚,鲍的部将把胡林翼押进了衙门外的一顶轿子里,看着满是恐惧的胡林翼,鲍的嘴角微微上扬,低声道:“大哥,小弟欲起事,非借大哥之名望不可了!”
汉口城被“霆军”攻陷,刘铭传的“铭军”居然由于没有准备渡河器械而被挡在了汉江边上没能追上“霆军”,坏消息接二连三传进大营,我瞬间感到头疼欲裂。
“汉口是武汉的商业中心,有最大的长江渡口,可真是不容有失啊!”刘继盛连连摇头道。
“殿下,”赖文光开口道,“鲍妖的‘霆军’只有五千来人,怎么能两天之内连下孝感和汉口两座重镇,汉口丢得蹊跷啊!”
“快给我查查,汉口的守将是谁?”我突然问道。
刘继盛快翻阅着一大串情报,由于长期跟着我,他已经掌握了快的浏览查阅能力,很快他便找到了,开口道:“回殿下,是汉口戍卫师师帅林彩新,此人系广东天地会出身,曾追随翼王殿下远征,后随谭将军回归……”
赖文光开口打断道:“这个林彩新应该没问题。”
“不对!”刘继盛突然道,“就在昨天胡省长提出要亲自镇守汉口,所以留守汉口的应该是胡林翼!‘霆军’应该是胡林翼给放进城的!”
“可恶!姓胡的真是妖性不改,居然还敢勾结‘霆军’,亏殿下您这么信任他!”赖文光愤怒地说道。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心想不应该啊,当初劝胡林翼投降时还费了一番功夫,这段时间他在我手下处理湖北民政,对稳定局势也出了不少力,之前没有一点苗头,怎么说反水就反水了呢?人心这东西真是猜不透啊,可惜这一次我的历史知识帮不上忙了。
于是我命令全军加紧南返,终于赶在第二天上午回到了汉阳,这次北上应山走这一圈等于是扑了个空。不过赶回汉阳时我的心情还不坏,因为围歼鲍的机会又来了。
我在汉阳城召集众将商议进攻汉口的事宜,刘继盛突然跑过来道:“殿下!那鲍妖和他的‘霆军’已经连夜撤出了汉口城,向着北边逃窜了,他们一路绕过了我军在城外的防地,估计是想要蹿回鄂北。”
“什么?”听到来报我十分不解,道,“鲍妖究竟为何要南下汉口?”
刘继盛道:“殿下,属下们已经查清楚了,鲍妖的‘霆军’这次犯我汉口,实际上是来接胡林翼叛逃的,他们早就暗中勾结,以书信联络,以白旗为暗号,鲍妖兵不血刃就进了我们的汉口城。”
听到这个消息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刘继盛继续道:“殿下!这次鲍妖犯汉口只带走了胡林翼一人,并无其他任何侵犯之举,守城的将士们不敢阻拦,只得任由他们撤走了。”
“岂有此理!这鲍把我们这里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赖文光开口道,“殿下,应当全力追击!”
“不必了!”我摆摆手道,“本王对胡林翼已是仁至义尽,他以后不管做什么都是他的事了,堂堂湖北巡抚丢失武汉是要掉脑袋的,胡林翼脱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若是他们不从清妖呢?”周竹岐道。
“周宰辅的意思是他们打算起兵自立?”我想了一下笑着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哈,如果那样的话局势就更乱了,或许对我们反而有利。”
就在这时又一条情报送了进来,任化邦已经打退了留守随州的“霆军”申道部,一举攻占随州;这个消息足以振奋人心,这意味着我在湖北的势力范围进一步向北扩张了一大块。我对着地图道:“传本王令,让任将军守住随州,不用再北进了,随州好比一堵大门,只要守住了江北也就安稳了;我天军其余各部戍卫军在江北以汉阳为中心,分驻汉口、孝感、应城、汉川、安6和天门,只要我们守住了这些地方,江北的妖军就不会再有机可乘。”
“殿下,”赖文光问道,“您不打算去歼灭那鲍了吗?”
我点点头,道:“既然鲍四处流窜就表明他们不欲与我们开战,可以暂且放一放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全力收拾南岸曾妖头的湘军!”赖文光点头赞成。
下午时分,赖文光、刘铭传等分率主力重新渡江回到了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