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小包子
陌奕宗见花响盯着自己迟迟不接走提篮盒,本想找个石块放一下,却发现此处除了荒草,仅剩下她坐在屁股底下的木凳。
堂堂九五之尊站着,她坐着,成何体统?于是乎,他轻易地将她拉起身,继而转身坐下,又环住她的腰,迫使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破板凳吃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万一摔疼您尊贵的臀部又是我的错。”
“哪这么多废话?吃不吃?不吃朕这便扔了它。”
陌奕宗扬手虚晃一招,惊得花响双手去抓。
“嘴上说不要,心里想想想,你就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花响瞪他一眼,紧紧地抱着提篮盒,谨慎地打开第一层的盒盖。看到满满一盒香喷喷的叉烧肉,顿时连咽口水的环节都省略了,捏起肉片塞进口中。
“唉唉唉?姑娘家家岂能下手抓?用筷子!”
他这边忙着帮她翻找筷子,她那边已然趁机吃下好几片叉烧。
“软嫩多汁,真香啊!”
不经意间,她捏起一片递到他的唇边。
陌奕宗望向又脏又油的手指,不由撇开头,浓眉紧蹙。
花响本是无意之举,所以并未在意,她收回捏着肉片的手指,张大嘴巴正欲一口咬下,手腕处忽然传来不轻不重的阻力。手腕被迫移回他的唇边,他的眉头几乎拧成弓,倏然闭眼,叼走不卫生的叉烧肉。
花响嘬嘬指尖的油花,诧异地笑了,问道:“干嘛啊你,又没人逼你吃。”
纵使打仗的时候伙食差,但是皇帝的饭菜必须是干干净净。此刻,他囫囵吞枣地咽下肚,见她又要上手抓,赶紧把筷子塞进她的手中。
以为他想吃啊,扔了又担心她鬼吼鬼叫,还不是怕她吃坏肚子?!
花响托起白米饭,在米饭上堆满佳肴,舔舔嘴唇,大快朵颐。兴许是吃美了,她把手肘垫在他的肩头,当做椅子扶手来用。
陌奕宗的肩膀岂是谁想倚靠就倚靠的?
但是因为她是她,他缓缓情绪,甚至帮她拖起菜盒。
然而这些小细节,是花响不可能察觉的“壮举”。
“没人跟你抢,慢点儿!”
“我也想慢,架不住饿啊!你说你养在宫里的这些人怎都这般恶毒呢?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
陌奕宗缄默不语,暗自记下监管此处的太监姓名。
“除了不给你饭吃,还有没有其他人找过你的麻烦?”
花响指尖一顿,“没。”
她儿子的事,用不着陌奕宗帮倒忙。
“弄盏……谁带呢?”
“新换的乳娘。听王德才说,弄盏似乎很喜欢新乳娘,近日很少哭闹。”
花响心中泛起醋意,稍加用力地撂下筷子,道:“我儿子!我生的!你什么意思陌奕宗?想让我儿子忘了我这个亲娘吗?!”
“你急什么吼什么?孩子小要吃奶,你能喂的时候朕也没见你喂过,这会儿想起是亲生的了?再者说谁要跟你争抢亲娘的位置啊?!”
“不行,我得去看我儿子。”
说时迟那时快,花响起身要走,又被他拉回原位。
“你当后宫是你家后院儿呢?想溜达到哪就到哪?别忘了你如今乃是戴罪之身,赶紧睡觉去!”
他下旨惩罚,再带回皇宫见儿子,这若是传出去,颜面何存?
陌奕宗拔腿就走,天色昏暗,花响匆匆伸手想要扯住他的衣袖,却在巧合间抓住他的手。
“我要见我儿子,就今晚,必须。”
热乎乎的小手紧紧攥住他的手,他若有似无地笑了,又故作愠怒地问道:“还必须?你凭什么?”
“我是孩子的娘。”
“理由不够充分,继续。”
花响抿抿唇,没好气地回道:“你的女人。”
“那个‘你’……朕该如何解读?”
花响吐出一口长长的怒气,道:“我是陌氏王朝皇帝的女人!行了吧!”
陌奕宗终于得到满意的答案,嘴角滑过一丝胜利的邪笑。
“去道边儿老老实实地等着,一会儿自会有人来接你。”
花响无力地应了声,待他走远,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到指定地点。
…………
半个时辰过后,只见一行御林军,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她的方向走来。当经过她的身旁之时,其中一人将她拽入队伍当中,继而将一顶金属头盔戴在她的头上。
花响心领神会,躲在队伍当中,快速套穿御林军独有的盔甲。
御林军是后宫妃嫔惹不起的一支队伍,个个目光凶悍身手不凡,平日里莫要说窥视一番,就连与他们对视都会感到肝儿颤。
经一路完美掩护,花响顺利抵达皇帝寝宫。
待她进入寝宫,王德才立刻关闭宫门,与御林军一同守在门外。
陌奕宗此刻已是沐浴更衣,歪在龙床上,指了指躺在身旁的,软软小小的婴儿。
花响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去,无奈脚镣牵制行动,着急也只能一步一步靠近。
走到床边,她刚欲抱起儿子,陌奕宗朝她“啧”了声,道:“脏得跟泥猴似的,先去里面洗洗干净。”
话音落定,一把小巧的金钥匙丢在她的眼前。
花响从床上捡起钥匙,插.进脚镣的锁眼儿之中,咔嚓一声,脚镣落地。
默默地,将钥匙攥在掌心,继而大步流星地向浴池走去。
陌奕宗似笑非笑地睨向她……真是傻妞儿一个,允许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揣走钥匙,自然是因为要给她换一副新的脚镣。
他正逗弄儿子,王德才十万火急来报——宫女惠儿,留书一封,畏罪自缢!
上吊?陌奕宗脸色一沉,悠悠地抬起眼皮,道:“遗书里说了些什么?”
“惠儿承认她便是纵火主谋,至于原因……她在遗书中提及,亲眼看到花香宫女纵火杀子,本想制止,不曾想花香宫女身怀武功,将她打晕,推进火海。她还写道,未能保护好七王爷,无颜苟活,唯有以死谢罪。”
听罢,陌奕宗不怒反笑,道:“瞅见没?果然有人狗急跳墙,不仅要杀人灭口,还要利用死人陷害花响……”他敛起笑容,神色骤然冷冽,“传朕的旨意,命验尸官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遵命!”
其实,宫女惠儿已于今日晌午不治身亡。因此,陌奕宗命王德才对外放出假消息,谎称惠儿出现苏醒的迹象,不过意识甚是模糊,时睡时醒的。
待假消息放出去之后,御医首先在惠儿的身上涂抹一层防止尸体僵化的药水,随后在病榻下方的隔层之中,放置几十个小暖炉,由此保持其“体温”尚存。
无论凶手是谁,皆要以最快的方式制造自杀现场与栽赃,所以无暇细查惠儿的真实状况,更不会想到惠儿早已是一具尸体。
然,谁说死人不会说话?死人有时候才是钓大鱼的好诱饵。
陌奕宗眯起眼,不管这只伸向花响母子俩的黑手是谁,一定要让真凶万劫不复!
不过他决定一切要在暗自秘密进行,因为他不愿让花响卷入宫闱之争,就她那个驴脾气,容易掉入别人精心策划的圈套。
正思忖,花响一路小跑奔回寝宫,急得连头发都未梳理。
她完全无视陌奕宗,甩掉布鞋,匆匆爬上床,半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儿子。
陌弄盏睁开清澈的大眼睛,黑眼珠滴溜乱转,伸出小手抓她的发梢。
花响首先注意到儿子头上的伤,伤口来源于火灾那日,孩子的额头不慎被瓦片砸伤,看到儿子流血,当时差点把她急疯。所幸,伤口恢复得还不错,没有出现红肿流脓等感染迹象。
“咿咿……呀呀……呱……”儿子蹬蹬小胖腿儿。
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语气竟也在看到儿子的这一刻温柔转化。
“小弄盏,看清楚哦,我是你娘哟,亲娘哟,叫娘叫娘……”
陌奕宗翻个白眼,他问过王德才,孩子至少要等到七、八个月才能开口说话,陌弄盏还不到两个月,只能咿咿呀呀流口水。
别问他为何会打听此事,他不会告诉你,让儿子叫“父皇”失败这等糗事。
“叫娘,跟娘学……娘。”
“你傻啊,两个月会叫‘娘’那是要成精!”
花响怔了怔,道:“你才傻,我又没生过孩子!”
“也没人教过你怎么生,你不也生出来了?”
“对对对,也没人教你房事,你也挺会的。”
“你非要当着儿子的面儿聊这个?”
这一提醒,花响倒抽口气,见儿子使劲扭动小脑瓜寻找陌奕宗,于是乎,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扳正儿子的视线,强迫儿子只能看自己,而后捧着儿子的小嫩脸亲了又亲。
婴儿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儿,加之皮肤吹弹可破,就像一个刚出笼屉的奶香包。
真可爱,当初怎就没发现小孩子这般可爱啊?
陌弄盏张开小嘴儿,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迷迷瞪瞪眨巴眼儿。
花响将儿子放回枕边,给儿子盖上小棉被,随后自顾自侧躺下身,一手枕在头下,一手轻拍慢哄。
陌奕宗距离她连一尺都不到,却成为空气的存在。他贴到她的身后,凑头望向已然进入梦乡的儿子。
“喂,儿子都睡了,朕与你也睡吧。”
话说的同时,一手环在她的腰际。
换做平日,花响必然一鼓作气推开他,可是今日不同,唯恐吵醒儿子,只能小幅度地扭头交涉,没想到他正等她回头,嘴唇准确无误地撞在一起。
无声的热吻泛起一室旖旎,她按捺着推开他的冲动,任由他搅拌着舌与唇。
这才是他叫她沐浴更衣的真正意图吧?阴险狡诈的臭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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