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码头正在休整的时候,正巧赶上从启航岛上回来的两条船。原来梁博那边按照李天佑的图纸,已经成功造出了第一批青铜炮。李福担心少爷安全,派了两条船,一条运送,一条护航。将造出来的三门炮全都给李天佑运了回来。这是典型的前装型加农炮。由于是第一次造,而且还要分出一部分材料来铸币,所以梁博选择了口径不太大的轻型炮。当然,这个轻型是按李天佑给的标准来说的。口径十三厘米的甲板舰炮,以射实心弹的古代火炮来说,其实也算不得轻量了。
看着这三门泛着青铜光芒的大炮,李天佑异常的兴奋。将李福派来的船只留下一艘,另外一艘则带着李天佑的口信回去复命了。之前从大友家的安宅船上找到两门弗朗机炮,再加上这三门跨时代的加农舰炮,李天佑将他们平均分配到了六条大船上。见自己的船队全部都有了重火力。李天佑心情异常的好。虽然每条船上只有一门炮,但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个良好的开端。总有一天,他会让自己的舰队的每一条船都武装到牙齿。
正当他在这里意气风发的时候,忽然跑过来一个水手,“报告少爷,外边来了两个乞丐。”李天佑听了这话也是一愣,虽然说自己是这码头上的主事,也用不着连这种事都来报告吧?
李天佑有些不高兴,“来两个乞丐也用得着跟我汇报吗?给些吃食让他们走便是了。”见少爷脸色不太好,那水手也是一脸的尴尬,“回少爷,那两人不要吃的,给钱也不要,点名要见少爷。”
李天佑这时明白了,哪有不要食物也不要钱的乞丐,定是有人派来故意恶心自己的。不禁有些生气,“既然他们什么都不要,那定是来捣乱的,直接把他们轰走就是了。”那水手一脸苦相:“少爷,您吩咐过,不到生死攸关,不得对咱们明朝人使用火枪。”李天佑点了点头,这个规矩确实是他定的。不禁皱眉问道:“难不成你想告诉我,这来了两个乞丐,咱们码头就生死攸关了?”
那水手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低声说道:“倒是没有性命攸关,可那乞丐厉害得紧,咱们的人已经被他打倒二十余个了。”李天佑一听也是发愣,两个人打翻了自己二十多人,难道是丐帮帮主来找我麻烦了?当即说道:“既然他们要见我,我便过去看看好了。”
李天佑到了码头广场时,见一众水手正与一个黑衣大汉搏打。那黑衣大汉端是厉害,赤手空拳都打的自己这些水手进不了身。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插着一根铁矛。依靠着铁矛还站着一人,那人略显瘦弱,满身的污泥下依稀可以辨出他穿的是白衫,不过蓬头垢面的到看不出长相。
那大汉一边和水手们打着,一边还有空闲骂道:“兀那泼贼,你管谁叫乞丐?信不信你家爷爷生撕了你。”拳脚到处,竟都是些皮糙肉厚的地方。看他的样子,倒不似是来找事的。
潘常见此情形,皱眉道:“天佑,这人武功着实了得。”李天佑见潘常皱眉,便问道:“潘兄可能与他对阵?”潘常皱眉道,“就是我上去,想胜他也绝非易事。这人下盘极稳,出手也精妙得很,若是拿了兵器,绝对是沙场一员虎将。不过……”潘常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人稳扎稳打,防守周密。学的是战场上的功夫,若是到了船上,怕是会大打折扣。”说着,潘常问道:“我带人过去将他擒了?”
李天佑摇了摇头,看看那大汉,又看了看那根铁矛,最后目光停在了依靠在铁矛上的那个人。李天佑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怪异,“叫他们都住手吧,我好像认识这两个人。”潘常叫住了众水手,李天佑分开众人来到了铁矛旁的那人面前,拱手一礼,“兄台实在是太热情了。为了请李某吃顿饭,竟然大老远的追到这里,李某实在是愧不敢当。”
那公子一指李天佑,满脸的悲愤,“你……你太过分了!”想到这两天的凄惨遭遇,他竟然蹲在地上掩面大哭起来。那哭声端得是凄惨之极。李天佑一脸茫然的转头看向朱奎,小声问道:“你家公子可是精神上有些问题?”那朱奎一句话都没说,也是一脸的郁闷。
原来,在那天晚上李府家丁告知了码头的位置以后。二人身无分文,既雇不起车马,又没有钱住店。也想着赶紧见到李天佑,这主仆二人当晚就开始了他们的行程。朱奎是个武人,还稍微好些,而那王公子明显就是个富家的纨绔子弟,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二人趁着朦胧夜色,深一脚浅一脚的朝东方摸去。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平整的道路,那王公子磕磕绊绊的一个晚上也没走出多远。
二人本身就没怎么吃饭,这一劳累,更加是饿得不行。李府家丁给的两个馒头被王公子吃了一个,另外一个朱奎也没好意思吃,当时就扔在了李府门口。本想着天亮以后,找个大些的村镇自己可以卖艺赚些钱来。可之前已经说过了,李家之所以选中海门东边来建码头,就是因为这边偏僻,能避人耳目。这主仆二人从第二天天亮又走到傍晚,莫说村镇,连间房都没看到。
那王公子双脚已经肿痛不堪,而且又累又饿,当即便瘫倒在了路边。眼看他瞳孔中的神采越来越淡,朱奎也是心急如焚。
不幸中的万幸,就在日落西山的时候,从海门县的方向过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满载着货物,沉重的两轮在地上走过,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这是海门县里一家商铺给李家码头送货的马车,随车还有三五个家丁护卫。机警的车夫见不远处有人,为了免生事端,他扬鞭打马便要加速冲过去。
那朱奎好不容易见到有人经过,又怎么肯轻易放他们过去。他们若是走了,公子说不定就得饿死在路边。他若是死了,自己也定然是必死无疑。朱奎将铁矛一横,整个人如黑塔一般的立在路中。那车夫远远的见了他这般举动,当下便认定自己是遇到了拦路的贼人,不由得马鞭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抛下身后的护卫,他想要靠着速度冲过去。
马车很快的就冲到朱奎的身前,在马上就要撞到他的时候,朱奎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按在了马的头上,照他平时的力气,这一按基本上就能让马车停下来。可毕竟也是两天没吃饭,手上的力气小了些。按住马头之后,那马车还在往前移动。只要再往前走上两步,这马车便能脱出生天。就在这时,朱奎侧身一闪,单手用力,铁矛的矛杆在那马腿上蹭了过去,那马吃痛,当时便双腿立了起来。就在这个瞬间,朱奎进步贴到了马车的侧边。双臂扳住车辕用力,竟然将这连车带马一起掀翻在地。
后边的家丁们本来还在追这马车,见这匪徒竟然有如此神力,纷纷扭头向县城跑去。而那马夫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一柄透着乌光的尖矛顶住了他的咽喉。那马夫吓得三魂出窍,浑身筛糠。“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只是个车夫,这车上的东西任凭好汉拿去,只求好汉饶小人一条性命。”那朱奎把矛撤了回来,大声斥道:“休得废话,快把干粮拿出来。”
“啊?”那一瞬间车夫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打劫干粮的匪徒,不禁咽了口吐沫,小声说道:“小人被摔得有些失聪,没听清好汉要些什么。烦请好汉再说一遍。”那朱奎不耐烦的说道:“赶紧把干粮拿出来,要是把公子给饿死了,老子在你身上扎几百个洞出来。”那马夫不敢再多言,立刻起身从翻到的马车上把自己的干粮取了出来,顺带着还有一囊清水。
朱奎一把抢过水粮去给王公子喂下,过了许久,那王公子才终于缓醒过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有气无力的王公子还在念着这句,现在这句话已经成了他的精神支柱。朱奎见主人状态好了不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自己也啃了几口干粮,对王公子说道:“公子,小人借到了一架马车,接下来就不必公子走路了,我们赶车过去即可。”
那王公子虽然的饿的有些迷糊,可刚才那一幕他也是眼睁睁的看在眼里。他的心里也在估量:若是真的乘上这抢来的马车,那自己就算是成了剪径的贼人。可若是不乘……王公子沿着这条路向远方望去,依旧是一望无尽的旷野。
最后是红肿的双脚战胜了心里的道德观,朱奎将王公子搬到了马车之上。散落一地的货物也没去管,二人驾车径直走了。那马夫朝他们喊道:“好汉!烦请留个山头,日后我家掌柜也好去赎车马!”那朱奎远远喊道:“马车去找李天佑要!”
听到这话,那马夫心顿时就凉了。这一地的货可都是给李家送的,他们若是李家的人还用得着抢自己的车马?这两个贼人不讲究,分明是要把事情赖到李家头上。看样子这车马是拿不回来了。见贼人走远,马夫也没多待,慌忙跑回去报官。
那王公子正蹲在地上哭着,忽然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李天佑的大腿,大声喊道:“李天佑!本公子历尽辛苦就是为你而来,你可莫要负了我!”听了这话,整个码头顿时安静了。梁三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问旁边的潘常:“他跟佑哥……他们……莫非?”那潘常死命的摇头,“莫要问我,他只是到了码头才和我走的近些。”
那李天佑听了他的话,也是脸色骤变,拼了命的挣扎,“老子没那爱好!赶紧给我滚开,莫要把我给传染了!”但不管他怎么样的挣扎,那王公子却依旧是死死的抱着他的大腿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