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雅宾斯克西南六百公里外,奥伦堡,俄军伏尔加方面军前方司令部。
“……方面军主要分为三个部分:即方面军直属队,潘廖采夫将军的第53集团军,以及罗维索斯将军的下乌拉尔集团。”
位于市郊森林中的一座yīn暗地堡内,瘦瘦高高像根麻杆的方面军参谋长马林诺夫上校正在宣布全军的部署安排。
“方面军直属队包括:第第1装甲军。共计步兵师2个、骑兵师3个、坦克装甲旅3个,另有独立重型坦克营和独立机动反坦克营各1个,总兵力7万人,配备坦克280部,装甲汽车和机动反坦克炮300部。”
“——这部分兵力主要作为方面军预备队,部署在奥伦堡西北的卡尔加拉至索罗钦斯克一带,随时准备向突入我防线后方之敌发动反击。”
“第第第14骑兵师,奥伦堡民团支队和萨马拉民团支队。共计8个步兵师、1个骑兵师和14个民团队,总兵力22万人。”
“——作为方面军主力兵团,第53集团军负责防御奥伦堡防线正面,不但要全力保卫奥伦堡这一水陆交通枢纽,更要阻止敌人从奥伦堡附近渡过乌拉尔河。”
“下乌拉尔集团包括:第第20骑兵师,以及下乌拉尔民团总队。共计3个步兵师、1个骑兵师和18个民团队,总兵力10万人。”
“——下乌拉尔集团的任务是:防御以乌拉尔斯克为中心的乌拉尔河下游地区,从侧后袭扰奥伦堡当面之敌的交通线。”
“下乌拉尔集团已经另作部署,今天我们要确定的,主要是53集团军与方面军直属队的部署。”
“还要确定什么?我的部队已经全部展开了。”53集团军司令官潘廖采夫中将耸肩道。
“30军防御奥伦堡正面;31军防御奥伦堡左翼的戈罗季谢至杰杜罗夫卡河段;32军防御奥伦堡右翼的维亚佐夫卡至奥斯特罗夫诺耶河段;第14骑兵师作为预备队集结于奥伦堡以北的萨克马拉至斯韦特雷地域;各民团队也已经分别安排了河岸警戒与后方巡逻任务。”
“各一线部队都已经挖好战壕,储备了弹药,临时调整部署只会造成混乱,而敌人距离奥伦堡还不到八十公里——我们不能冒险。”
面对潘廖采夫的抵制,方面军司令官纳卡西泽上将迎头就是一盆冷水:“是的,不能冒险,不过敌人一定会突破你的防线,不是从左翼,就是从右翼,甚至有可能两翼同时突破。”
潘廖采夫顿时脸sè涨红,却又无力辩驳,只得敲着桌子叫道:“不管怎么样,我会让敌人付出足够的代价。”
纳卡西泽歪歪头,摊手笑道:“实话告诉你,马林诺夫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放屁,只不过是交给大本营的作业,我根本不指望你们能阻止敌人渡河。”
潘廖采夫脸一黑:“那你想让我们怎么样?”
“我要你灵活应变。”纳卡西泽眯起他狐狸般的眼睛。
“怎样才叫灵活应变?”潘廖采夫倒像头濒临发飙的狗熊。
“如果发现敌人主力渡河,不要像从前那样从正面全力反击。先让开一条路,放任敌人向纵深冲击。”
“那不就完蛋了?”
“不,这才刚刚开始,在纵深的预备阵地上,方面军预备队将拖住敌人,同时以装甲骑兵部队切断敌人的交通线,将突进来的那部分敌军分割包围。”
说着,纳卡西泽做了个双手围拢的动作:“在那之后,你就应该全力封闭突破口,形成对突入之敌的双重包围。顺利的话,我们也许可以歼灭敌人的一部分装甲机动部队,打乱敌人的作战计划,令其在一段时期内丧失突击能力,为后方——也为我们自己,争取宝贵的时间。”
潘廖采夫脸上的yīn霾渐渐消散,低头想了想,点头道:“明白了,我们的任务不再是看到敌人就冲上去拼命,而是让开正面,保存实力,在突破口两侧悄悄集结,等待合适的时机切断他们的后路?”
纳卡西泽赞许道:“你的理解完全正确——但光是这样想还无法战胜敌人,我们得预测到各种情况,进行充分的图上作业与实兵演练,把这一理念贯彻到基层部队中,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潘廖采夫半脸无奈:“这需要时间,可是敌人已经在我们眼皮底下了。”
“敌人还在八十公里外,他们也需要时间占领阵地、储备物资——再说了,时间是人挤出来的,今天就把你的参谋跟军长、师长们先召集过来,让马林诺夫给他们洗洗脑,回去再由他们一层层往下贯彻,你看怎么样?”
潘廖采夫拍拍后脑勺:“我没有意见……事实上,我认为我还需要把这个木头脑瓜再洗一遍。”
……
奥伦堡以南八十公里,铁路小镇索利-伊列茨克,残垣断壁之间,一座碎砖烂木搭成的露天简易沙盘旁,华军中亚方面军参谋长严沧龙上将正提着一根马鞭左右指点,围绕在旁的,除了方面军司令长官梁天河元帅,还有五位制服各异的将军。
“……方面军直属队中的第23军,现散布于巴尔喀什湖以北、额尔齐斯河以西的广大哈萨克草原地区,在掩护方面的军侧翼、保持我军与北方军联系的同时,正积极宣抚当地部落,在政略上清除敌方影响,力图使当地力量为我所用。”
“第50军散布于巴尔喀什湖以南、以西的广大地区,在继续警护阿克斗卡至塔什干之间主干交通线的同时,也正努力推进以建设民族自治机构为核心的政略工作,以实现交通线周边的持续安定。”
“独立第第103师,现散布于塔什干至阿克托别之间的方面军主干交通线上,正全力保障交通线周边的治安。”
“直属队中的两个禁卫装甲骑兵旅,以及两个独立战车营,现已集结至阿克托别,但由于进军途中的机械损耗,实有车辆不到编制的七成,其中还有约半数车辆需要中修甚至大修。”
“总之就别指望跟方面军要增援了,是这个意思吧?”
身着银灰sè装甲兵制服的第二装甲集团军司令官陆凯平上将,干净利落地总结道。
“差不多——”
严沧龙一点头,话锋立转。
“所以呢,希望大家灵活运用手中的既有兵力,掌握适当数量的预备队,以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不利情况。”
“说的轻松,各集团军不是不满员,就是车辆不足、补给缺乏,实际战力本来就打了折,还要拿出一部分做预备队,折上加折,就这样还想一口气突破乌拉尔河?”
一贯直率而近乎毒舌的第五集团军司令官钱岚上将,这次也毫不出奇地发起了牢sāo。
“是啊,盲目轻敌要不得,朱萨雷战役的教训还不远呢……”
名如其人的禁卫第一集团军司令官严猛上将,这回也难得唱起了低调。
严猛口中的朱萨雷,位于奥伦堡东南1100公里外的中亚大铁路上,距离中亚方面军春季攻势的——克孜勒奥尔达——不过120公里,系俄军贾拉加什防线的后备防御中心。
在华军2月底、3月初发动的旨在围歼贾拉加什防线守军的纵深包抄行动中,俄军土耳其方面军所部迅速放弃一线阵地,以一部兵力据守朱萨雷,掩护主力向阿拉尔斯克回撤。
华军担任迂回包抄任务的装甲机动部队——第二装甲集团军主力——未经充分补给和侦察,在脱离配属步兵部队的情况下,贸然以密集行军纵列直冲敌阵地,企图在行进间占领朱萨雷,一举切断敌军主力回撤之路,不料突然遭到敌军隐蔽良好的野战炮和反战车炮群伏击。
陆凯平虽然力图指挥部队展开队形迎战,并召唤航空火力支援,但因天候不良,航空兵未能及时赶到,密集而漫长的行军纵队在完全展开之前已经蒙受了较大损失,被迫后撤待援。
当日华军丢弃在战场的战车和其他装甲车辆超过一百部,另有数十部战车和装甲车负伤待修,堪称开战以来中国装甲部队单日战斗蒙受的最惨重损失。
担负右翼主攻任务的第二装甲集团军的提前失败,更导致原计划次日展开的全线总攻推迟了一天,俄军主力得以跳出包围圈,后撤到朱萨雷西北的的丘拉塔姆预备防线上。
当华军禁卫集团军与第五集团军的步兵部队终于赶到朱萨雷时,俄军后卫部队进行了最后的抵抗。
从最初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第二装甲集团军在步兵、炮兵、航空兵、装甲工兵的密接支援下,以教科书式的战法一举突破了敌军设有大量反战车障碍与反战车火器的正面防线,而配属禁卫集团军的两个禁卫装甲骑兵旅则在骑兵部队的支援下迅速截断了守军后路,前后夹击之下,守敌迅速溃灭。
此役华军俘敌一万三千人,缴获火炮150门,但未能实现捕捉和歼灭敌土耳其斯坦方面军主力的战役目标。
华军虽一度受挫,人员损失却不大,战役开始一周之内的伤亡失踪总数不到三千名,而第二装甲集团军在整个战役进程中受损的战车和其他装甲车辆,总共也不过两百余部,其中大多数得以回收修复。
然而这场战役给予华军尤其是中亚方面军官兵真正的打击是在心理层面,装甲兵团战无不胜的神话就此终结,其他兵种对装甲兵的无条件信任开始动摇,而装甲兵团自身,也无可避免地背负上了耻辱的包袱。
不过在陆凯平看来,这次战役与其说给他的装甲兵团带来了耻辱,倒不如说是给了帝国装甲兵一个及时的警示:刀钝了,该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