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氏得知了这样的“重要消息”是要找周氏打小报告的,然而现在周氏仍在禁足,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林嫣了,毕竟现在她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就林嫣一个,到时候主仆二人一合计,说不定就能想出个把林清和拉下马的良策。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嫣此时此刻正在念着木小神医如何如何好,所以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木小神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苟且的事情?李妈妈你不是看错了吧?”林嫣有些生气,手里的牡丹往地上一掷,颇为不快地坐到了绣凳上,“您年纪大了眼花正常,可是别逮住个头发丝就说三道四的,叫人听了也显得丢份。”
李氏愣住了,不由得开始着急:“二小姐,老奴可看得真真的,要是我没看清,也不可能这么肯定地来跟你报信。”
林嫣还是觉得烦躁:“姑且信你吧,你说这玉佩是证据,到底这玉佩有什么玄机?”
李氏听罢忙把手里的板块玉佩往林嫣眼前送:“这是紫玉打造的玉佩,两个半块合在一起正好成一块,这是当年前夫人的贴身物件,后来给了林清和这个小蹄子了。不过她也只给了半块,另外半块下落不明,所以这玉佩只可能是从林清和身上掉下来的。”
林嫣将信将疑地接过玉佩,凑在灯下仔细把玩了一番,嗤笑到:“不过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玉疙瘩,也值当她天天戴在身上。”转而她心生一计,即便李氏看到的确实是真的,那她也不能真把祸水引到木小神医头上去,反正李氏捡到的只是林清和的物件,至于男方,只要再随意捏造出来一个就行了。想到这,她抿抿嘴唇冷笑道:“我记得这些天管家总让自己的儿子来忙府里的大小适宜,我在风荷园里都见到过他好几次,怕是李妈妈把他当成木小神医了吧?”
李氏哪里知道林嫣的打算,还以为她不开窍呢,所以立马纠正道:“老奴看到的不是管家儿子,就是木……”
“李妈妈,”音桐终于听不下去了,“小姐说你看错了,你就是看错了,你今晚上看到的人是管家儿子,不是木小神医,你可明白了?”
一句你可明白了总算是点醒了李氏,可是她刚明白过来,心里就咯噔一声,飞快地抬头瞟一眼林嫣,见她脸色淡淡的,便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她心里有些隐忧,可是不得不点头应承:“是老奴糊涂了……人上了年纪难免有看不清人的时候,今晚上我看到大小姐跟管家儿子私会……”
林嫣这才勾勾唇笑了:“李妈妈说得对,明儿天一亮,我就去跟爹爹报个信,让他好好教育下姐姐,省的她走了弯路。咱们林家的姑娘,好歹要有些骨气,不能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迷住了,说出去岂不是丢我们林家的脸。李妈妈,明你跟着我一块去,别忘了到时候带上物证和人证。光有林清和的玉佩可不成,得多几个看见的人才成。”
这就是要李氏去找人作伪证了,到时候众口铄金,林清和就算是再不认,也没有办法。
李氏唯唯诺诺称是,却行出了暖阁,皱着眉头回望了一眼,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可她没办法,林嫣的性子她也明白,这样做定然是想袒护着那个神医,可这总是个隐患,倘若他日真出了什么纰漏,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嫣此刻心情却不大好,渐渐回过味来就开始怨恨林清和:“狐狸精、小贱人!人刚进府几天,就开始跟人攀扯上了,木小神医是什么身份,就凭她也敢肖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音桐也跟着帮腔:“奴婢也看出来大小姐那人是个贱骨头,整天儿的翻弄花样,每次都争着抢着到老爷跟前邀宠邀功,脸皮厚的城墙似的,要不是因为她,夫人也不会被禁足了。”
这句话戳到了林嫣心坎上,她顿时气得脑袋发热,“贱胚一个,我娘怎么招她惹她了?她就这么狠毒的心肠,诬陷我娘,害她出不了院子,连我去看她还要请示我爹。简直是蛇蝎心肠!要不是我娘心善,她能有今天么。”
音桐听了侧目,也不知该如何接话,林嫣这番话说得字字诛心,连她都有点觉得牙酸,一口一句无冤无仇,倒真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圣人似的,可是做出来的那些事儿,谁都看在眼里。可她也并不是给林清和打抱不平,不过是觉得凡事都该有个度,真要是做的绝了,怕是要遭天谴的。
林嫣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这是默认了,于是语气越发的不好起来:“秋后的蚂蚱,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明儿一早我就去找我爹,让他来拿主意,我就不信了,照我爹的脾气,不把她打个半死才怪了。”
音桐讪笑:“小姐说得对,姑娘家的不守规矩,总得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她要怪就怪自己贱,跟什么人攀扯不好,非眼瞎看上了管家儿子,一个看门狗,有什么出息,非看她到时候怎么哭。”林嫣说着说着竟禁不住笑起来:“我这个姐姐就是个糊涂蛋,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的。”
音桐不吭声,看着烛火也燃了有半截了,遂缓缓道:“天不早了,姑娘早些安置了吧。”说罢走过去打开了床帐子,“今儿熏得是茉莉香,助眠的,您睡个好觉,明儿才有精神。”
林嫣心里高兴,没有不顺从的道理,遂宽衣安置了去。
一夜过得飞快,天刚蒙蒙亮,林嫣就醒了,她心里装着事情,恨不得立刻奔到林韬跟前去告状。可是心急了怕落人眼,所以依旧慢条斯理地洗漱梳妆。
音桐给她绾发,她透过铜镜瞥了一眼梳妆台上的半块玉佩,撇嘴笑道:“这玉佩真丑。”说着就自顾自笑开了:“我这个姐姐跟她生母一样,都是小家子人,根本没一点闺秀的样子,那样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全赖着有我爹爹抬举,才能进了这样的高门大户。”
这话说得极难听,音桐心头不禁隐隐颤动,这世上没有编排死人的道理,林清和她娘都走了十来年了,林嫣如此口无遮拦地讥讽她,也真不怕损了阴鸷么?再说了,林清和她娘和林嫣的娘本是表姐妹,若说起门户,林清和的娘家好歹是知县,书香门第之家也差不到哪里去,而林嫣的娘家,不过是做字画生意的,林嫣外祖不过是个秀才,全仰仗着林清和的外祖才过得日子,如今林嫣却嫌弃林清和母女,可见人都是数典忘祖的。
一番梳洗打扮,林嫣娇笑着起身,“爹爹今日休沐,现在该在吃早茶呢。”
遂携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花厅去了。
到了花厅,不单是林韬在,林修德和林清和也都在,这让林嫣吃了一惊,可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手上有铁证!
看见林嫣进门来,林韬倒没什么惊讶的,他这个二姑娘是个娇闺女,蜜罐里养着的人,成天娇滴滴的,也任性,他惯着她,凡事也都是由着她的性子来。
见她乖巧地行礼,林韬也不禁和颜悦色起来:“嫣儿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
林嫣笑的温婉,娇娇叫了一声爹,又叫了一声祖父,这才开口道:“听说祖父病好了,嫣儿着急,所以一大早就来看望祖父了。”
林修德神色并无变化,只是点头:“嫣儿有心了。快坐吧,今天厨子做的早茶不错,你也跟着吃点。”
林嫣翩翩落座,好巧不巧就坐在林清和身边,她故作讶异道:“原来姐姐也在。”
林清和心中冷笑,她这么大一个人坐着她都看不见的?懒得因为这事跟她计较,不过她几天都不抛头露面,今天这么殷勤,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她刚敷衍着回礼,就听林嫣娇声道:“姐姐昨天可是去见了什么人?”
林清和一顿,细微的动作恰被林嫣收进眼底,更加坐实了她的主意。“姐姐别慌。”林嫣笑了笑,“吃过饭咱们再好好聊聊。”
“好啊。”林清和报以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妹妹想聊什么,我奉陪到底。”
“只怕姐姐聊不下去呢。”林嫣轻声一笑。慢悠悠地咬了一口蜜桃酥。
林韬和林修德两人没注意她们二人之间暗潮涌动,闲适地吃完了早茶,正欲谈些公务,却不想被林嫣截了胡。
“爹爹,”林嫣起身,瞟了一眼林清和道:“嫣儿有要紧事要跟爹爹说。”
林韬和林修德见她这样说,不约而同地看向她:“什么事?”
林清和心中一紧,突然想到是不是昨晚上被人看见了。
果不其然,林嫣抿抿嘴唇:“事情关乎姐姐的清白名声,嫣儿不敢自作主张,只能请爹爹和祖父来作主了。”
说罢她对着音桐点点头,音桐便举着一方帕子上来了,帕子上半块紫玉玉佩泛着润润的光泽。
这不是?!林清和惊讶之余忙摸了摸袖口,当触及到那个熟悉的物件时,她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幸好她的玉佩还在,林嫣拿的那块玉佩不是她的!她底气足了很多,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嫣,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林嫣把玉佩捏在手中问林韬:“爹爹可还记得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