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房中李虚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宋钟急忙打开门冲了进去,一柄花翎刀已经环捏在手。李虚毅倚坐在床侧讪讪道:“没事没事,我刚才看到一只蟑螂从脚底下快速爬过,被吓到了。”
宋钟刚想退出,一柄尖瓣飞刀从床榻边的幕帘后边旋飞而出,直朝他喉头掠来。
这电光火石之间,宋钟只能眼睁睁地坐以待毙,哪知瓦顶上的洞窗上小块的掷瓦后发先至挡住了刀势。嘭噔一声,瓦块四碎落地,而飞刀却旁透木门而出。
却听房内有个沙哑的声音道:“周家果然好细致,只是你们终欠火候。”帘幕伏动之间,可以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用刀架在李虚毅脖子上。
周婉冰灵动跃跳间已环伺在门外,她冷笑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后周昭义节度副史温简温大人。”
温简不置可否道:“温某一介草民,原不望人称‘探囊手’的周姑娘能一眼看穿。只是,你老实说吧,周英振躲藏在哪?”周婉冰不慌不忙道:“原来你找我周伯父,他现在已经改回原来的名字了。”
为避讳后周太祖郭威的名字,威赫镖局的前总镖头周英威以“振”替代“威”字。走廊上,温简麾下的十个劲装大汉已经支援在侧,只是没有温简的命令他们都拔剑而视。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长啸,周流波与周英威像鸟儿一样从窗口急掠而进,周英威不是方才金勇口中的朝廷要员却又是谁?
周英威背负着双手向前一步道:“温简,朝廷四处通缉要人,你不急着逃命倒是来找我报仇了。不过你威胁眼前的少年也没用,大不了我给他买一副厚棺材礼葬了事。”
周英威并没有马上动手,就双方的实力来看对方还略占上风。温简坦然一笑道:“你若不狠毒,怎么也混不上带刀侍卫的服制吧。当年你叛逃告密在先,使得我们兵败赵匡胤之手,好算计。”
周英威冷笑道:“向来识时务为俊杰。别说他李筠,连李重进目下不也兵败自杀了吗?”李虚毅一听周英威如此诋毁他老爹,拼命挣开身想飞踹他几脚,但温简早已牢牢地擒住他。
却听他道:“你我双方的人各自留有半个时辰旁退,只你我在这客栈前边决一死战如何?”在旁俊脸相看的周流波笑道:“只怕没有这样好的事。”
周英威浮想往事种种,亦不愿迫之太过,兼之他此次的任务在于错刀狼堡,他可不想与温简火拼,便应承道:“便如你所言,只是这托镖少年须得先放掉。”
刀无痕不知从哪里抢上楼来道:“周总镖头,承你方才盛情,恕我和这娃子不再托镖。”刀无痕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双方决战便是,断不能殃及李虚毅。
哪知温简却道:“我千里跋涉至此原就是要了结你我恩仇,算计这少年倒失了我一世英名。”半个时辰之后,威赫镖局众人与温简的十数大汉各自撤离数百米开外。
李虚毅和刀无痕却只能守在威赫镖局这边观战,因为周流波言之凿凿地表示威赫镖局断不能接受客户无故退镖的要求。其实来说,李虚毅豪掷千金的镖运费才是他们所看重的。
“周师哥,你说谁会赢?”周婉冰一脸焦急地询问着周流波,却听他不急不缓道:“温简与师伯并称‘铁爪银鞭’,这场恶斗怕是谁也没有胜算。”
李虚毅忽然兴致勃勃地跳出来道:“你们不可以违约上前观战,我和刀叔叔却能。”说话间早就扯了刀无痕的衣领往客栈方向奔去。
周流波刚想阻止,隔旁的十数大汉无不虎视眈眈地盯着。李虚毅赶到客栈前时,周英威与温简的恩怨战已经开始。
温简以攻为守,右手随意向空中一抖,那银鞭便如毒蛇般席卷而去;而周英威双手早已盘曲成虎爪,凭借软边黑丝手套不惮钢刀快剑磨损功效,腾身只在寒光闪烁的鞭影中躲闪拿捏。
“虚毅,你怎么了?”刀无痕看到李虚毅竟然身不由己地往两人的交战中心靠近,不由得一把拉住他。“别动我,让我仔细想想,”李虚毅顺势停住,他看到温简的银鞭不同弧度地弯曲变换而来,而周英威仿佛凝结成点地停顿奔驰,“嗯,还是没有头绪……”
刀无痕不由奇道:“你不会把那本刀谱上的线条与节点看成是兵器舞动攻击时留下的弧线了吧?”李虚毅摆摆手,咬唇道:“不全然是,也不全然不是,我也说不清楚。”
说完这话,李虚毅的目光愈加炽热,无数纷繁缭绕的银色线条与一个漆黑长点在一个空间里对攻,猎猎风声剖析各自力道声势。
这是他以往观战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忽然失声叫道:“周镖头要糟。”李虚毅的话还未喊完,温简的银鞭已经卷到周英威左臂,鞭影收拉回放之间,周英威的胸前的衫衣被直接掠碎。
周英威不怒反笑道:“是你逼我使用绝招的。”数十道幻影四面围住温简,温简挥鞭掠击时又幻飞成残影飘散不见。
“哼,区区‘万象千形’也想难住我!”温简高呼一声,整个人已呈陀螺般朝上旋转跃起,风波顿处他的银鞭如浪潮般波动起伏地向左侧的一个狞笑击去。
周英威的残影稍有溃散,但他突然卷风挟石地混成一处直朝温简奔涌而去。“趴下!”刀无痕高声呼叫的时候李虚毅的上半身已经身不由己地浮飞半空。
“浮光掠影!”温简大喝一声,昏黄灯光中有万千鞭影呼啸而出,但听呼啦噼啪的声响不断,飞石碎衣从风暴对轰中飞出。及至最后,温简与周英威两人,一个将鞭子滚卷李虚毅未穿衣服的上半身,另一个将铁爪抵在他胸腔上沿。
温简面如死灰道:“你果然很卑鄙,若非因为这少年你必败无疑。”
周英威咳嗽数声,冷笑道:“你没想到我会将幻象旁加在富有生命的实体上引导攻击吧?我虽又吃了你一鞭,但那已是强弩之末,可比不得我伤你内腑。”
周英威正当得意之际,忽见李虚毅昂起跌陷颈间的头颅,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温简深深喘息了口气,奸笑道:“你虽赢了,可你的苦心摄魂而成的真元幻影却也有去无回了。要知道,我的‘浮光掠影’专为掠夺幻影而生。”
原来周英威刚才借摄魂之力将周遭的石砾粉尘幻化成各种虚实的攻击体,仓促之间他将最强的真元幻影寄生李虚毅体内以期达到摄魂强攻,哪知温简后发而至的银鞭抵住了真元幻影的吞噬力,使得周英威计划落空。
刀无痕慌乱中一把将李虚毅拖出,急切地问道:“虚毅,你没事吧?”
李虚毅虚弱得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周英威强撑着站起来吼道:“年轻人,你也别怨我,只有你死了我的真元幻影才可以解脱,拿命来吧!”
温简拼聚起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内力挡了周英威的杀招,正当周英威准备再做补击的时候,威赫镖局的一众镖师与温简麾下的十数大汉火线增援。
“温格,你必须将这位少年妥善保护好!”温简声音沙哑地顾对着搀扶在旁的儿子说道。锃亮的刀光闪烁,刀无痕极为勉强地隔开周英威的又一虎爪。
“不要放过那个托镖的少年,快,替我杀了他!”周流波惊愕地看着头发散乱的落魄师伯,携手周婉冰一起强攻温简一方。
客栈外边的连夜厮杀兼群斗早就引得房内客人躲在窗前观战,其中更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粉装女孩旁望了几眼颇为慌乱地蹦跳下楼。刀无痕虽非一流高手,但帮忙应付几个镖师还是绰绰有余。
稍过一刻钟,温简一方在温格的带领下略占上风。
“快走,小心引来官府人员,”温简在略作调理打坐后颇显疲态地吩咐温格,“不要忘了你妹子。”周英威本想顺势擒拿温简借以要挟温格,可眼前败局已定不说,他自己还虚软待养。
于是,双方各让了一步,威赫镖局的人丁退入客栈二楼,而温简为慎重起见则连夜骑马奔居就近的村家。
“温大人,我家公子刚才虽说虚弱可到底还睁着眼睛,怎么现在倒似昏过去了?”刀无痕把李虚毅扶躺在床榻上,便急忙跑来询问隔壁房间的温简。
温格不耐烦地挡驾道:“你家公子昏迷不醒要紧,还是我爹重伤要紧呀?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瞎嚷嚷的。”
刀无痕正无奈时,却听温简在里屋道:“格儿,你又忘了我平日所教你的吗?大丈夫行走江湖当以周济他人为要务。”又听见一个少女的清脆欢音道:“哥哥又犯糊涂了,嘻嘻。”
不消多时,温格已经扶着父亲温简来到李虚毅床前。黄染的灯火映照,李虚毅的额间渗出细微的冷汗,刀无痕擦拭之余眼光瞟向侧立的温简。
温简吩咐道:“格儿,你运用本门内功替他疗伤试试。”
温格耐心地盘坐在李虚毅背后传导内功,初始他还不以为意,后来他竟急忙撤掌道:“爹,孩儿的掌力居然被他旁吸入里了。”
温简沉吟道:“这就怪了,我与周英威两人的内家功夫都没有旁吸他人功力的招数呀。”刀无痕声音嘶哑道:“以江湖之大,只有赵匡胤身边的贴身护卫‘剑卿’风霜傲才有这等邪功啊。”
温简摇头道:“风霜傲久居深宫,向来少在江湖走动。依我看,准是周英威的真元幻影从中作祟。”这时,李虚毅的手指微动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温简叹气道:“这真元幻影的噬魂之力果然非同小可!”刀无痕手足无措道:“那我家公子该请谁去医治才好呀?”温格从旁插口道:“听闻名剑城城主青前辈的内功至纯至深,想来可以医治。”
哪知温简却是罢手道:“此去朗州即便连夜兼程也须二十日,恐怕还未抵达名剑城,李公子体内的真元幻影也会将他吞噬到四肢残废。老朽若非重伤断能救治,可惜我静心调养少说也得三五年。”
刀无痕忽然皱眉问道:“幻影不过是残像,寄住在实体上怎么就会将人吞噬至残?”
温简叹笑道:“普通的幻影也就罢了,只这真元幻影原不是你修炼而成,又兼之周英威有虚弱的控制力。功力高深者自然无碍,若李公子这般恐非小事。”
温格的妹妹温文忽然小跑进屋嘟囔道:“爹爹和哥哥怎么不去秦淮河了?刚才刘叔和崔伯一直在夜说呢。”天然欲凉的夜,守着谁的抉择不放,还是小孩子的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