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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李府风波(1 / 1)

小歇动身已是迟早的事,借宿醒后的李虚毅揉着胸膛,刚想叫醒昨夜喝吐掉的天之凌,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凝眸于窗前,脸上的易容也是掀了开去,露出冰俏非凡的脸颊,玉脂滑的手指垂捻成一朵花苞。

这样的晓晨,如此伊人,倒让李虚毅不忍打扰了,哪知天之凌早有觉察,幽幽道:“我怕是很快要走了,没想到会是在连横指法未能练成的时候。”

李虚毅看着她的侧脸,心中隐然有种不舍,但还是问道:“这次去李守节府邸还一起么?连横指法的话,其实我有把它笔录下来,只是我所誊写的是在入梦的斑黄纸页上,要在晚上启动梦引术才能复制出来。”

天之凌撩拨着额前的发丝,不胜平淡道:“没事,反正日后还会再见面,时日仓促,你到底还是转述了两种指法给我,剩下三种再过个大半年想必也是差不多了。哼哈,希望我还能帮你取到《锦绣玲珑阵图》吧。”

李虚毅知足道:“看来这会是我们携手的最后一战,对了,我都忘了问你天枢机关是何等器物呢,何以上次罗秋生见了它就两眼放光呢?”

天之凌正待回答,江水逝和无由女早就同走出来,两人便不再多谈。是日,江水逝向韵衣宗的门众晓谕了辞位通告后,又通过飞鸽信书给几大长老传信,对于韵衣宗的掌门信物,向来都是由长老守护,也便不用多作交割。

就此,一行四人就往李守节的府邸方向奔去,因为皇族夜斑鸟顶多只能驮动三人,李虚毅也是配以玉马雕鞍,仿佛风尘侠客一般跋涉而去,他的身后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孤儿,他们手里含捏着一两碎银,对李虚毅不知是喜是憎。

江水逝说舍弃便舍弃的果断性格,让天之凌对她更为敬佩,乱世不仁,如若不能有所成就,一生所学又该有何用?韵衣宗虽则能算是规模不小的门派,但它成立的宗旨,是为了救助孤儿妇孺,而不是雄争天下。

至于武功转承,多数是为了强身健体,并非技能性的对抗,之前能够名躁江湖,还是以血魔迦者本身的强横实力为基础的,江水逝接受掌门一年多,不管诸事巨细,都要由她亲劳。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内有重重变数,外又缺兵少将,不能发挥其谋略之长,相对来说,李虚毅的勇冠与睿智倒可赌上一把。李虚毅心下却知道,若是没有天之凌见微知著的配合,只怕江水逝还带有韵衣宗的标签吧。

一行踏马飞过,在街道上惊起许多行人的奔走退避,等走到风水颇佳的某处位置,天之凌指着前方坍塌不修的屋瓦说道:“这边坐居地利,我们沿路询问过来,除了这家便别无疑问了,可是这也能叫府邸吗?”

李虚毅放眼望去,果见这府邸歪陈横斜,尤其是从塌墙瓦砾来看其规模,不过是四合庭院的大小,倒让人得失所趣。若非荒草蔓野里别有着残破的玛瑙绿匾额,其上勾连着分掰成数块的“李府”二字,他就算再有想象力也很难把破败如斯的宅院对应上去。

门可罗雀和寻常栖燕本就是繁华衰败的写照,物是人非的情感沉触往往都要折射其中的,李虚毅不经意想到的便是,供他童年栖身玩闹的淮扬豪宅,现在又该是怎样一种凋敝景象?恨念起,心欲杀!

方其下马,立刻就听到了疾驰而来的另一马蹄声,绊着沙砾,声声刺耳,忙慌看时,却是宋终与武刚架着两匹青骢马相对并驱,后头还跟有四骑,这四骑上的驾驭者都是奇装异服,大有苗疆风味,他们骑术想来甚是精湛,不到片刻就赶上了宋终等两人。

李虚毅原以为这四人穷追猛赶是要将宋终和武刚并拉下马,可是四骑并不因此而有所动作,反而在马蹄声的尖啸中,抖跳如风地从一处塌墙中狂跳过去,势道奔绝,恰是立马扬鞭的耍帅时机!

如此一连在府邸中塞了四匹北域雄马,原本空阔得可以横陈三五桌宴的庭院顿时便如同粥稠,更别说挤缝穿走了。可这四人并不以此为难事,脚尖往马头上稍微一点,人似飞鹤般掠翅向高,下俯时又惊作了薄金贴纸飞进了内堂,其轻功之高妙,无不让人惊叹!

重要的是这四人肌肉壮实,铁骨钢筋,一身横练武功中犹自有着旁人难及的枭雄气概,轻功上的托衬反而显得减了英气,以致于江水逝过目之后就连连称赞道:“错刀狼堡的‘遮天四霸’果然名不虚传,听说当年的秦淮艳会本是四人参加的,后因闭关练武而错过了,想来其中任何一个的武功都不会下于宋终吧。”

天之凌轻悠悠道:“谁说不是呢,江湖传言还强过不少呢,只不知,错刀狼堡无故派人到此却是意欲何为?该不会也是为了《锦绣玲珑阵图》吧,那葛家也太缺德了。”

方其句点未溶于风中,南边又来了三人,两男一女,青衫游衣,佩剑悬垂而恭静含礼,大有群山巍巍的肃穆,还没下临入地就有君子之风漫扬而来,长空横阔的烟云都似在挽延他们的飘然衣袂。

这三人既不骑马,也不驾车,他们狂行数百米却来如飓风,片刻即到。他们稳稳地从一只丹红如凃的一只红色巨鸟中跳落下来,就中英冠勃发的青年,眼神转掠之间自是看到错刀狼堡的六人,眉轩轻跺,反而不胜悠闲地往前走去。

他们难道不是来夺取至高无上的阵图的?既然是,为什么还不竞走如风——又或者杀气激荡?从容明净的行路,沿旁,有依次列第的古槐树,虬枝壮实,并且枝叶茂盛,可谓古来材大奇树,但是,却只在突然间,内里崩裂而倒,轰然如同雷声隆隆。

槐树是四合的,尤其是广围着整座李府的前庭,这一番轰响之后,其余的树木也像是被拔除了起来,一时之间,光是绿叶疏枝就遮蔽了整个外围,这些人可是傻子?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虽是让那四六骑人马难以出来,可不也堵住了自己的前路?但他们显然不是,最起码李虚毅是一眼就瞧出来了的,这种无与伦比的剑杀之气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具备的,萧易水拔剑的手还是垂在裤线上,仿佛一动没动。

不错,没有任何快招能逃过李虚毅的重瞳赤眸,萧易水一招致命的快招,青蝶饰飞衫连刃的瞬下,徐慕羽因之成势的剑风,这三者配合得天衣无缝,衔接得当后的连线,使得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以一人之力完成的,而且异常阴诡,瞬息爆破。

不用多说,来者三人就是和李虚毅一道从名剑城下崖的徐慕羽等人,他们所行的坐骑自是萧易水的赤焰鸟无疑。徐慕羽早就居高临下地查看好李府的地势,李守节因为与他父亲李筠不和,特意围拢资金将自己的府邸建立在了山背之旁,其山颇多耸石。

而李府抱山而枕的斜侧,是景色雄奇的瀑流,从后及前,高峭的群山和不可身临的幽潭,错刀狼堡又没有可以驾驭的飞鸟,进去之后只能从前门再出来,所以只要耐心等上片刻,就能在前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无由女急问道,她的救子之行被安排在取到阵图之后,不免神情焦灼,恨不得早日得手。

李虚毅与天之凌并不作答,反将眸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江水逝,诸葛亮服众之前尚有新野之战,她这个智囊团的既定首领,也该显示一下高人一等的智计了。

江水逝不缓不急地呷了一口轻韵,从容道:“李殿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小伎俩两位自己都能摆道出来,我就不多敷衍了。只是,诸葛亮当日尚有关、张、赵三大猛将,若按我的谋略,你们三位可能都需要暂时屈就一下了。”

对于无由女,李虚毅是很放心的,但对于性格冰变多重的异派高层,他多少有些不确定,他略显沉吟地想要噙词发挥,可是天之凌连眼睫毛都没眨一下就应道:“我很想见识一下江姑娘的妙计,所以,江姑娘但有差遣,我自当遵行,先说了,我可不是卖这臭小子的旧账呢。”

这是小女人的口是心非,但谁又知道呢?李虚毅笑涵了一个拇指向上的夸赞,多有不以为意的样子。及此,风未起时的雷雨天幕,江水逝用枯枝在沙地上前后指挥起来,像天之凌这等智算高深的人,听领了密计之后也只对天外的光羽,茫然不知。

但,烟过飞沙的此刻,空气只有着偃旗的沉闷气息。

武刚进入李府的时间,比起“遮天四霸”来说,只早不晚,因为他与宋终合力,用刀风接连卷荡了门檐庭柱上的蜘蛛网,一时之间,原本衰败的府院平增了一丝亮色。

既然府邸如此破败,李虚毅的青琐云佩岂不是多余之物?李虚毅站在山峦上的凭高下临俯瞰,警惕之色丛皱于剑形眉叶,重瞳赤眸在涉远强看的效用,比起灵犀之瞳是弱上太多了,他不得不临着绝险的峭壁寻找又一驻足点。

“宋终,对于得自秦淮艳会的沧海玉秘图,我们牵强附会地找到此地,会不会别是一番奔波却一无所获。”武刚以雄者之姿跨过一道横隔正门和厅座的绝高门槛,落脚入内后却犹疑莫定地多看了一眼。

这是为官宅院里古有承制的官财槛,跨过便能好运咸集,江湖之人却常视之为不详,几许瓦尘缝落,遮住一霎的厅堂桌椅、壁画祖图,恰从肉眼难察的极小边缝钻了下去,细镂微尘。

“仁者方物,建隆之中——青池宴是不会如此信口开河的。我听说唐碉的唐倩儿已经这同一时间转悠上了朗州城,不知明月珠的秘图是否也被发现?不管宋廷的锦龙会如何算计,我们是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宋终轻敲了内里的一根古圆松木,后者并无空洞的高音迸将出来。

“是啊,只可惜从赵匡胤大败李重进之后,我们的眼线就收到确切情报,明月珠并不在大难不死的李虚毅和李岩手中,不得不说,赵匡胤让我们江湖中人为其查找后周秘宝这一手很绝。”武刚随口致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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