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姨娘没有骗你!姨娘真的追到天上去了,咱们府里众人都看见了。w≈ww.”巧玉劝着女儿,她们当时虽然看不到刘勋的魂魄,但是见到如烟当时口中喊着老爷,身子匆忙飞上天去,站在半空的云端与一群人说些什么。
因此她们相信确实是如烟说的那样,老爷上天做神仙去了。
“真的么?那我们以后还能见到爹爹么?”刘婉哭声小了,急问道。
“或许......能罢......他每夜都在天上......看着咱们呢......”如烟矛盾地说道,她知道二十八星宿在天边,但是房日兔在天上会不会寻找在人间的的刘府一家人她不懂,她猜想不会,看他那陌生冷漠的目光,她知道不会,但她宁可相信他会。
婉儿此时止住哭声,怔怔地看着如烟,半晌,道:“三姨娘,我爹真的成仙了?”
如烟心里一痛,但她仍站起来咬牙点头:“嗯。”
明知不是,却非要承认是,心里的那种苦想倒又倒不出,想说又无处说,这便是如烟此刻的心境。自己正经历着断肠般的痛,却还要强装镇定安慰他人。
这些人,是她深爱的那个男人的亲人,也便是她的亲人。而那个男人说好的与她百年,如今却短短数十年便扔下她独自走了。
她突然羡慕起凡人来,至少人可以殉情,可以殉葬。
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若是自尽,要么魂飞魄散,要么进入地府,运气好能轮回转世。
他却是往天上去的,完全不同一条道。因此,她即便能自尽,那也无法随他而去。
她心里有个声音,是在半空时,星心狐传音给她的,问她:“倘若当初知道他是星宿之一,他日是要回到天上的,你还会爱上他吗?”
当时她毫不犹豫地也回传了给星心狐:“会!我仍然会爱上他!”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凡事总为别人着想,无论府中上下谁的家人都得到过他的照拂,乡下的农民们也全都受到过他的接济,赵县无人不称颂他。
这样的男人,即便知道只能与他在一起数月,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爱上他!
当时星心狐回了一句:“傻!”
她就是傻,傻到为了他错过了轮回,傻到明知他已不认得她,还追上天去,只想听一句他是否记得自己。
她回答完刘婉的话,背过身去,泪水又如泉涌,浑身颤抖起来,楚楚忙过去将她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由于刘勋一生在赵县做了太多好事,造福乡里,不仅县太爷亲自前来吊唁,出殡这天全县的百姓都从十里八村赶来,站在街道的两旁为刘勋送葬来了。
刘勋的儿子刘湮,还有一个家丁抱着刘湮还未满周岁的儿子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刘勋的家人和仆人、好友乡邻等等,一直送到清月山。
那是刘勋生前为自己选的风水宝地,那座墓背靠清月山,面临赵县的主河流,山下视野开阔,刘勋在五十岁那年便为自己与妻妾们选好了这片地,他的父亲刘大也是葬在这坐山上,就在他的坟墓几丈开外。
刘勋的墓旁还挖好了三个墓穴预留,那是他的三位夫人的。
有人会奇怪,为何是三位夫人的?如烟不是鬼魂么?她如今是不死之身,要墓何用?
赵县的人讲究夫妻同冢,刘勋一生先后娶过三房妻妾,死后也应有三房妻妾的坟冢在他的墓旁。
因此,如烟的那一座墓穴将来会是她的衣冠冢。
女眷们送至山下便不能再前往,都一个个在山下的一处草坪上坐了下来,再那里将头上的白花摘下,插在地上。一时间青草地上犹如盛开了一片白花。
大家坐了片刻便跟着巧玉一起,朝埋葬刘勋的山头跪拜磕头,随后便同巧玉等人一同回府。
上山到墓地的人中,有刘勋生前的几个好友兄弟、有孝子及刘府的得力家丁,他们要陪着等刘勋入葬后方能回府。
如烟与众人回到府中,顿时觉得全身乏力,一下子瘫软在前院。
巧玉与屏儿吓坏了,赶忙呼喊仆人们过来帮忙,将如烟抬至淑玉阁房内,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明知这些对如烟无用,但是她们还是如此做了,希望能让如烟醒过来。
事实上如烟一盏茶的工夫也便转醒了,睁开眼一言不地望着站在床榻前的巧玉与屏儿。
巧玉与屏儿明白如烟的意思,她是在心痛从此这座淑玉阁里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妹妹,你有何事尽管与姐姐说。”巧玉忙坐到床沿,握着如烟的一只手道。
“是呀是呀......如烟妹妹,如今就剩咱们三姐妹与孩子们相依为命了,妹妹今后有何事尽管与我们说,我们一定象老爷在世时一样照顾你。”屏儿也哽咽着说道。
如烟从她们的脸上也看出了失去刘勋之后的哀伤,但是她知道她们心中的伤痛远不及她。
数十年来,刘勋每日与她在一起,即便有时候夜里是去他们两房妻妾房里过夜,但日间总是与如烟在一起,几时象如今一般彻底分开过?
且大夫人、二夫人她们是有子嗣之人,她们的晚年有儿女们尽孝。
而她如烟从此便过起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即便是搬至刘勋生前为她母亲购置的兰苑,那也是刘家的房产,刘湮这一世能容她,下一世呢?下下一世呢?她可是永生不老的。
论起来如烟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真的未无处可去的地步。
生前与母亲、姐姐从父亲的林府逃出来,虽投江而亡,但还是有去处,被千年鬼母所收留。生后回到阳世报仇,最后又被刘勋收留,从此把刘府当家数十载。
如今刘勋走了,她心中顿时有了一种无家可归、无处可走的悲哀。
淑玉阁她是不会再住下去了,因为她完全无法面对没有刘勋的淑玉阁。
兰苑她更不会去住,住进那里便意味着从此自己真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因为兰苑的一切开支用度全靠刘府支撑,她不想孤独地住在刘勋安排好的宅子里成日想念着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