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声响自是惊动了不少人,楼下大堂中顿时停了喧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楼上瞅,掌柜和伙计也匆匆忙忙赶上楼,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下了。
掌柜知道这里面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带着伙计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雅间里面,易邪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吓过了头,这会儿内心竟然毫无波澜,邱锐之瞪他,他也瞪着邱锐之,一脸的不知所以然。
邱锐之盯着易邪的眼睛黑的可怕,他半晌才咬牙切齿的道:“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你什么人?”
没想到邱锐之会有这么一问,易邪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说别的,单把这句话拎出来看,就好像是易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一样,但实际上还不是邱锐之自己哪根筋又搭不对可抽风?他是不是小时候缺钙,现在脾气才这么暴躁啊?
可这种推断易邪只能憋在肚子里,眼前还是跟邱锐之服个软的比较好,但要怎么说呢?我是你的什么人?你是我的优乐美吗?
脑中只有这种陈年老梗的易邪对自己绝望了,可眼看邱锐之越来越不耐烦,他半天只能憋出一句支支吾吾的道:“你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呗....”
我的天,我在说些什么....
果然,邱锐之眼中怒火瞬间突破天际,他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椅子,气势汹汹的朝易邪走过来。
易邪内心的平静瞬间碎成渣渣,在他眼中邱锐之走过来的样子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本来胆子就小,这会儿更是吓的也不管会不会惹怒邱锐之,转身就跑,结果慌不择路,刚迈开腿就被地上的桌子残骸绊了个狗啃屎。
我想外公一定不愿意承认他教过我武功......易邪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就闪过这个念头,来不及想到更多,易邪就感觉自己被拽着后脖领子拎了起来。
“你想去哪?”
邱锐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刺的易邪脊背发麻,易邪试图挣开邱锐之抓着他的手,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很轻松就挣脱了,易邪连忙找到一个障碍物躲在后面,才敢和邱锐之对视。
“我....我想回家。
”这的确是易邪发自内心的想法,他后悔了,可以说他从踏上花轿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他那时候多想跟两个爹坦白一切,然后躲在他们身后逃避即将到来的风浪,可他终究还是不能就那么心安理得的逃避一切,放任别人去送死。
他还是克制住了,他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想未来会怎样,更不能后悔,哪怕在心里过一下这个念头都不行。
因为他害怕自己那点不坚定的决心被打破,到了寒江阁之后,他就更不允许自己再想这些,因为他更害怕一旦后悔两个字在他心里清楚明白的映出来之后,他就无法再心平气和的面对邱锐之,再无勇气面对这陌生的一切,从而陷入无休止的痛苦和恐惧之中。
“呵呵......”邱锐之冷笑起来,那声音听了让人浑身发毛,他自是不用想都知道,易邪口中的家定不是邱府,他的笑容大了起来,那其中满含的恶意更是让易邪不寒而栗。
“你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邱锐之像在阐述一个绝不会更改的事实。
“等如梦山庄这里的事一结,我们就回寒江阁,而你,就给我老实的待在那一方宅院之内,乖乖的守在我身边,这辈子你都别想出来!”
“你做梦!”易邪手指抑制不住的发抖,他只能握紧拳头,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你别想让我跟你回去.....我不会跟你走了,我要回家,我要回云逍派!!”
“回家??”邱锐之如同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半天才揉着笑出的眼泪,脸色倏然变冷,嗤道:“你已经嫁给我,做了我的妻子,你还有什么家?只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至于云逍派......”邱锐之黑色的眼珠死气沉沉的盯着某点,像是自言自语道:“总有一天....我要拔了这颗碍事的钉子,让你再没有家人、朋友可以依靠,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你不能这样!”易邪一时间竟忘了对邱锐之的恐惧,他冲到邱锐之面前,怒视着他:“邱锐之!我到底哪句话惹了你,你要如此发疯?还有.....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这样的...你不能....!!”
邱锐之突然扣住易邪的后脑,俯身贴近他的脸道:“你怎么惹了我?你自己都不知道吗?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嗯?为什么说那种话?我是可有可无的吗?我不值得你依靠吗?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是不是!”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啊!”易邪一把推开他忍无可忍地吼道。
“当初你要娶我不就是为了让我保守秘密吗!我会嫁给你也是你用云逍派众人性命逼/迫的不是吗?现在我嫁给了你也保守了秘密,你又要对付云逍派不是本末倒置吗!!我倒要问你是为什么!!”
邱锐之一时怔忡。
是啊,他想让易邪怎么样?他和易邪的婚姻始于一个阴谋,他娶易邪的初衷不过是将他置于眼底方便监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还想要怎么样......不....不,不对。
不是这样,他是想要抓住什么的.....那如同暖阳般的光芒还有从未体会过的关怀,他想从这个人身上汲取他想要的温暖,不是要一场交易,不要他屈于威势对自己逆来顺受,他想要易邪爱他....没错,就是这个....他想要得到这个人的爱!
即使这个想法从来都存在着,但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强烈,让他突然一刻也等不下去,忘了那些来日方长的计划,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甚至带着些祈求看向易邪,急切的发问。
“邪儿,你告诉我。
”他上前死死抓住易邪的肩膀,力度大的让易邪频频皱眉。
“你告诉我吧,邪儿.....你爱我吗?”
邱锐之眼中的亮光太过骇人,易邪甚至难以与其对视,他心中此时也是五味杂陈,他并非傻子,如若只为监视他,邱锐之大可在娶了他之后把他扔在个院子里,派人看着他,让他踏不出那里一步,任由他自生自灭。
而根本用不着日日守着他痴缠,各种诱哄着自己爱上他。
可这样的邱锐之更让他害怕,他宁愿邱锐之不理会他,也不想让邱锐之如同一个贪婪渴求着自己血液的恶鬼一样纠缠着他的身体,让他害怕某一天放松了警惕就会被拖入那黑暗的深渊里。
就算现在看来邱锐之好像是卑微的祈求着他的爱,可如果邱锐之爱人的方式就是他一直以来表现的那样,那易邪绝对无法接受,易邪难以想象他若是对这样的邱锐之上了心,被他彻底制在手中,会是怎样悲惨的场景,现在至少他的心还是自由的。
易邪不肯说话,更加刺激了邱锐之,他转瞬就褪去了刚才那副可怜的样子,骤然狰狞起来。
他将易邪推到墙边,毫无怜惜的撕扯开他的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邱锐之眸色一暗.....如果易邪不能让他心里满足,那他就只能从他的身体上获得些许慰藉了。
可还未动手,邱锐之就突然感到一阵如烈火灼烧的疼痛爬上他的四肢百骸。
“呃!”邱锐之闷/哼一声,放开易邪,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
他明明没有违背这蛊的规则,为何会......他猛然抬头看向易邪。
易邪也不好受,他脸色苍白的靠在墙上,强行催动母蛊的代价也是他元气大伤,他实在不想再在邱锐之身下委屈承欢,可邱锐之做这种事并不算伤害他,子蛊无法发动,他只能试着催动母蛊,没想到居然成了。
可他的滋味也不好受,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从喉咙到胸口都泛着一股干涸烧灼感,易邪撑着墙向外走了两步,却突然被邱锐之抓住脚踝。
“你要去哪?”邱锐之恶狠狠的问道。
易邪没有回答他,仍试着往前走。
可邱锐之却不肯放开他,死死抓住他的脚踝,明明已经痛的冷汗直冒,却仍不肯放手。
“放开我。
”易邪无力道。
“不......”邱锐之的表情变得万分可怜,他哀哀的看着易邪,嘴上断断续续道:“邪儿....求你了,别走,我不能没有你....”
易邪眼看着邱锐之的表情变化,他也是佩服的,同时他也再一次肯定了邱锐之绝对是精神有问题,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邱锐之如今的病态,但他现在实在是累了,没有精力再和邱锐之耗下去。
他蹲下身,一根一根掰开邱锐之握住他脚踝的手指,眼看着邱锐之的神色变得凶狠再变得痛苦到绝望,易邪没有再说一句,站起身子朝门外走去。
易邪走到门外,果不其然,大雪和另一个玄衣卫守在门口,见他出来,都万分紧张的戒备着,好像怕他逃走一样。
想来在屋里的对话他们肯定也都听见了,但没有邱锐之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进去,看着对他如临大敌的两个侍卫,易邪叹了口气,他本来也没打算逃走。
他早就知道,他逃不掉了。
“你们阁主身体不适,你们先找个地方让他歇息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易邪有气无力道,强行催动蛊虫和蛊虫自行发作并不一样,并不需要他亲口原谅,易邪说完就穿过两人往前走。
大雪却出手拦住他:“夫人要去哪里,没有阁主的命令,夫人还是不要擅自行动。
”
易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只是想回去歇息一下,不会逃走,你还不如先去照顾一下你们阁主更好,不是吗.....”
大雪闻言敛了一下目光,对旁边的玄衣卫使了个眼色,那玄衣卫立刻对易邪行礼道:“属下寒露,夫人若要回去歇息,还望让属下一路跟随护送!”
真不愧是邱锐之的侍卫,一个个都这么滴水不漏.....易邪也不想与他们置气,就当是默认了,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身后寒露立马如影随形的跟上。
大雪则转身进了雅间,一进门他就看见跪在一片狼藉里的阁主,连忙上前想要将其扶起。
邱锐之却挡了他的手,他这会儿的疼痛已经没有那么剧烈,但他仍觉得心口不舒服,那是一种不同于蛊虫发作的疼痛。
“邪儿呢?”邱锐之问道。
“回阁主。
”大雪担忧的看着自家阁主,答道:“夫人说乏了要回去歇息,一路有寒露跟随,阁主请放心。
”
“放心?”邱锐之缓缓转头看向他:“我要怎么才能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