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刚才不是说他也淋了雨吗?怎么自己刚才摸着他衣服是干的?
易邪觉得他昏沉的脑袋此刻更加转不动了,他没有去抓住邱锐之伸来的手,而是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前的眩晕感更加严重,易邪半眯着双眼扶着额头问道:“去哪里?”
话说出口的时候,易邪才顿时想起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脑中也不由闪过一丝疑窦:这种隐蔽在地底的死城,他和寒露算是阴差阳错一路摔下来的,而邱锐之又是如何神通广大地找到此处的?
易邪思及此处,才隐隐察觉到四周的光亮不太对,他勉强张开眼,却赫然发现他早就不在睡前的那个屋子里,而是身处一片大雾之中,朦朦胧胧能看见前方雾中隐着某种像是高大建筑的轮廓,他也不知是那建筑太大才会显得与他此刻的位置如此接近,还是真的......就离他不远。
易邪震惊的张了张嘴,漫无目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紧接着就发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寒露呢?”
“寒露?”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动作的邱锐之此时似乎是不解地歪了歪头,道:“夫君过来时,没见到这周围有任何人在。
”
“怎么会......”易邪愣在原地。
“好了,邪儿,不要管那么多不相干的事,跟我走吧。
”邱锐之催促道。
“走哪去啊!”易邪见他此时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顾寒露的死活,不由烦躁道:“这四周都是雾你想往哪边走?”
“夫君能过来,自然就有出去的办法。
”邱锐之不疾不徐道。
邱锐之怎么能这么大言不惭....哦不,是胸有成竹?谁给他的这种好似在自家后花园信步闲游一般的信心?易邪狐疑的看着他,难不成邱锐之还有算卦的隐藏技能?在这奇门诡道上分外有天赋也说不定?
“但是,寒露也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我怕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毕竟这地方太过诡异。
”易邪斟酌着道,他知道在邱锐之眼里寒露根本算不得是条人命,要说服邱锐之改变这种观念很难,尤其是他这人还属于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那种,与其一直劝他去寻寒露,倒不如点到为止,没准说多了邱锐之就更加不耐烦了。
看来还是自己一会儿寻个机会,在这周围留意一番吧.....但是想到这,易邪就不得不想到另一件要紧的事。
“涵枫....还有荣师姐呢?”易邪问道:“她们没跟你在一起吗?”
“邪儿的问题好多啊.....”邱锐之突然笑了起来,低沉悦耳的尾音消散在四周空寂的迷雾中却是有几分渗人,他眨了眨眼,心情似乎不错:“来,邪儿跟我走,我就带你去找她们。
”
易邪:“........”
神....神经病啊?易邪心中的怪异升到了极点,邱锐之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怎么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大哥,你别闹了行不行!”易邪板着脸道。
“你看我的脸色,我告诉你,之之,我生气了很严重啊!”
“夫君也没有在与邪儿说笑,夫君会带邪儿从这里出去,去寻得你此刻最想得到的东西........”邱锐之道,他眼神在易邪身上来回游移着,最后停在易邪小腹上。
“毕竟我们的孩子也等不急了不是吗?”
“你找到镜桑花了?”易邪忽略掉邱锐之那宛如邪教头子传教般的语气,听懂他话中的意思,顿时将所有的异样感抛在脑后,惊奇地问道。
邱锐之笑而未答,明显就是‘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欠揍样子,真让易邪飞身起来踹他两脚。
还好邱锐之没有磨叽太久,他只是再次向易邪伸出了手,道:“现在,邪儿可以和我走了吗?”
“恩......”易邪丝毫不掩饰嫌弃的看着邱锐之的手,道:“牵手就算了,我跟在你后面就好了。
”
“是因为夫君的手太凉了吗?”邱锐之问过之后似乎也没指望易邪回答,而是轻声自言自语道:“恩,邪儿怀着孩子,是该小心些。
”
邱锐之......多年积压的神经病终于要开始爆发了吗?易邪见状忍不住腹诽道。
其实易邪不想拉邱锐之的手除了因为不想当他的捂手垫子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一点也不想靠近现在的邱锐之。
心里莫名的膈应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他的身体居然对接近邱锐之有种莫名的排斥。
完了。
易邪心想,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这才和邱锐之心意相通多久啊?心还没热乎透呢,他竟然这么快就厌倦了。
我竟然不知道我是这种人!
一边兀自震惊自己是个人渣的易邪,一边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走在前面的邱锐之,恩......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有点萧瑟呢!
之之,我对不起你啊!易邪越想越觉得过不去这个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
“..........!”
易邪骤然抬起头,他向身后望去,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如同从大风中传来的呓语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回事?易邪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他耳鸣了,那一声突兀而急促,就像是....像是有人在他耳边用声嘶力竭的、可又偏偏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低语着.....
该不会是......易邪猛地抖了一下身子,表情僵硬。
“邪儿,怎么了?”
耳畔再次有声音响起,但这回却是邱锐之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啊!”易邪没骨气的发出少女般的尖叫,反射性给了邱锐之一巴掌。
“你....你他妈什么时候跑我身边来的?!”易邪惊魂未定道。
邱锐之却僵住了,他受了易邪那一巴掌后反应极大,登时就后退两步,侧过脸去。
易邪却在那一瞬,看见在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像是筋肉又像是......眼睛?易邪惊得忘了言语,但只须臾的功夫,那张脸就被宽大的袖子遮挡住了。
易邪猛然觉得,邱锐之抬起衣袖的姿势就好像一只鸟梳理翅膀的模样.......
“你.......你、你.....”
易邪你了半天还是将后半段的话憋在了肚子里,他的心早就沉到了底,呵呵强笑两声之后,看着那仍旧遮挡着面容的男人,他捏着嗓子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道:“打、打疼了吧?要....要不然,你先在这歇会儿?我去帮你....帮你喝点水....不是...找点水喝?”
说到后面,易邪早已语无伦次,他声音都开始哆嗦起来,而就在他为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时候,‘邱锐之’缓缓放下了遮挡住脸的衣袖。
那一刻,易邪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但好在‘邱锐之’并没有给他更多惊吓,衣袖放下之后,是一张在正常不过的脸。
“你的脾气真大。
”‘邱锐之’脸上展开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张脸上的....天真的笑容。
易邪咽了口水,他已经注意到这个....姑且称之为‘人’的东西对他的称呼变了。
‘邱锐之’仰头看了看上面重重的迷雾,眼神却并不迷茫,他的眼睛清亮、锐利无比,似乎能穿透一切一般,直达千里之外的景色。
易邪耳边再次响起那种怪声,但比上次要清晰了许多。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邱锐之’道,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易邪:“来吧,邪儿,到我身边来,我背你走,我们很快就会到的。
”
“到....到哪里?”易邪颤抖着嗓子问。
“到你期待已久的地方,一个再没有疾患再没有寿限的极乐世界......”
妈的,又是永生又是极乐,那不就让我去死吗?你还敢说你不是邪教?易邪算是明白了,看到那壁画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头,眼前这个八成是个搞什么邪物崇拜搞入魔的疯子.....这座城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没准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谁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都让他带去极乐了呢?
但易邪不敢骂,他只能勉强笑道:“算...算了吧,我现在想在地上歇歇,暂时...暂时还不想上去......”
“不。
”‘邱锐之’第一次强硬的拒绝了他,迈开脚步向他走了过来,声音陡然尖锐道:“不行!你!还有孩子!都要留下!”
易邪之前害怕的还是早了。
没错,此时此刻,易邪突然如此想到,因为接下来的场面,让他毕生难忘,在他人生之后的每一场噩梦几乎都不会缺席。
‘邱锐之’在踏出两步之后,双脚便已离地,身子凌空而起,身上的衣物在瞬间便化为鳞次栉比的羽毛,双臂展开,已经开始呈现灰白色的皮肤上钻出根根极为坚硬的黑刺,密密麻麻地遍布在臂膀上,易邪还来不及恶心多久,那黑刺就迎风倏然展开化作厚实的飞羽。
巨大的翅膀拍打着空气,那伪装成邱锐之的东西身子渐渐腾起,它自头部以下已然变化成一只巨鸟的样子,却还是顶着邱锐之的脸,它闭着眼睛,但易邪还是知道,它在盯着他。
因为在那称之为眼皮的薄膜之下,他清晰的瞧见,一双暗红色的巨大眼球正不停地转动着。
“咕嘿。
”变成这模样后,那东西最后一丝人性的东西似乎也随之泯灭了,它发出一声拟人般的怪笑后,就朝着易邪抓了过来。
靠!这哪是什么邪教头子,这分明就是邪教的图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