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元王的身子被两人的重量压得狠狠向下一坠,那种急速坠落的恐慌感让易邪反射性地死死薅住绍元王脖颈上的鸟毛,但他手下太过用力,一激动竟然拽下来一大把黑色的软羽,江云赋和易邪同时愣住看向后者手中那一坨,目露震惊。
可怜绍元王从此脖子上就秃了一块,鸟背上的两人感觉到不妙,却还没来不及交流什么,绍元王就被这活生生拔毛的痛楚激地唳叫一声,在空中剧烈地翻转起来,试图将两人甩下去。
易邪当机立断搂住绍元王的脖子给他来了个锁喉,绍元王顿时翻腾的更欢了。
而江云赋则是在这一片混乱中骂了一句什么,但易邪却没有听清,紧接着江云赋就贴着易邪的耳朵喊道:“不行!看来是不能指望他把我们送上去了,一会儿找机会,我们跳到那石桥上!”
易邪恨不得一脚把这个没事乱出馊主意的便宜弟弟踹下去,他用膝盖想一下都知道绍元王不可能蠢到驮着他们还往上飞,江云赋脑袋里究竟再想些什么?
易邪懊恼,他早该从江云赋用找人假成亲恶心他爹那招就看出他是个不靠谱的幺蛾子!
“你先跳!!”易邪冲他吼道。
“我抱你!”江云赋双腿锁住鸟身,然后对易邪张开双臂。
易邪翻了个白眼:“别墨迹了!赶紧跳!”
纵使江云赋轻功再好,抱着一个大活人向上跃也依旧是吃力的,但两人分开的话就要轻松多了。
虽然不知易邪轻功如何,但他既然坚持,就必然是有把握的,江云赋也只能抛下易邪不管,脚下一蹬鸟背,借着力道,飞上了头顶的石桥。
没了江云赋,鸟背上立刻宽敞许多,但失了一个人压制,绍元王的挣动也愈加剧烈起来,易邪紧随在江云赋后面跃起,他因怀着孩子的缘故,身子较以前重了许多,本来十分的轻功眼下也只能使出三分,还好他从绍元王身上跃出的时候,正巧赶上绍元王接近石壁,他便借助了一脚,才勉强够到了石桥的边缘。
易邪落在石桥上一个踉跄,腹中隐隐的绞痛让他白了脸色,走了两步疼痛就加剧,他只能捂着腹部跪坐下来。
可偏偏在此时,甩掉两人的绍元王又从石壁另一边折返了回来,易邪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鸟啸声,有心直起身子躲避,但多日下来,跳车、受伤、落水还有不停变化的幻境早就让他心力交瘁,腹中的孩子也时刻汲取他的力量,若不是想与邱锐之相聚的念头一直支撑着他,易邪怕是早就在水中醒来那会儿就倒下了。
而方才运用内功几乎耗尽了易邪最后一丝气力,就犹如临近干涸的水塘被抽干了最后一滴水一般,刹那间翻江倒海的眩晕感就逼了过来,易邪咬破了舌尖才让自己没有昏过去,他摇晃了两下站了起来,可绍元王也在这时飞至——
绍元王的利爪直冲易邪抓过来,易邪躲避不及只能朝另一侧倒去,他此刻真的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而绍元王翅膀挥动带起的强风则直接让他从石桥上坠了下去。
“易邪!!”江云赋急吼一声,他早就在绍元王飞过来的时候就往易邪那边赶去,然而两人降落的位置正好在石桥的两侧,在这须臾之间,他根本就是赶不及去救人的。
江云赋撕心裂肺地呼声响起的同时,在另一边,绍元王突然传来的凄厉的叫声。
只见绍元王的脚爪被削了一趾头下去,正在空中疯狂地扑腾着,而创伤他的人刚好与陷入混乱的绍元王擦肩而过,提着剑到了另一边石壁上,双脚在石壁上疾走了两步,登高了几尺后便又借力一蹬回过身来冲绍元王冲杀而去。
而另一边一个黑衣人则抱着易邪,重新落到了石桥上。
“夫人!你没事吧!”寒露急问着。
易邪额头上皆是汗水,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疼得,虚弱地摇了摇头。
“易邪!”江云赋也在这时候跑了过来,他直接蹲下身,试图去碰易邪,但却被寒露立刻抬手阻止了。
“你是何人?”寒露十分戒备地看着江云赋。
易邪在寒露怀里猛咳了两声:太打脸了.....寒露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江云赋不是邱锐之,我居然需要好几眼才能......
易邪在不甘心之下,咳得声音更大了。
“你管我是谁?!”江云赋显然没有自报家门的好习惯,而且语气也急躁的很,一见到寒露眼中的敌意,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简直要把“冷傲”两个字写在脸上,也难怪临河帮的人都想揍他,跟邱锐之一比,这两人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了。
“他这是怎么了,你将人给我看看!!”江云赋说着就再度伸出手去。
寒露直接抱着易邪挪到了一边,冷冷地盯着江云赋道:“不行,夫人的身子怎么能让你一个外人碰!”
“我是外人,你不也只是个护卫,你就能随便碰他了吗!”江云赋自然一打眼就看出寒露是个侍卫,且武功不低,应该是那种一个家族中能充当家主心腹的那种侍卫。
江云赋自然不禁地就想起那个令他厌恶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手下也同样令人不喜,江云赋恶狠狠地瞪着寒露,凶光毕露。
寒露也丝毫没有退让,他的优柔寡断仅限于在阁主和夫人面前,但要换做面对其他人,他是十分具有职业修养的,身为一个家族私养的侍卫,首先需要学会的就是跟在主子身侧“耀武扬威、欺男霸女”的技能。
寒露这边坚决捍卫着他家夫人的“贞洁”,易邪却被寒露晃得有点恶心,偏偏还有苦说不出,简直要了命。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之时,一角白衣却翩翩而至,只不过此刻谁都无暇欣赏,就连白衣的主人也是如此,她顾不上凌乱的发丝,冲上去就打破了僵局,直接拉过易邪的手腕,边搭脉边道:“涵枫暂时牵制住了那只鸟,让我看看易师弟怎么样了!!”
江云赋被挤得离易邪更远,但是面对一个女子而且看起来还像是懂医的女子,他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问道:“易邪他.....怎么样了?”
荣怀雪蹙眉诊脉了一会儿,便说道:“很不好。
”
“荣小姐,夫人他......”寒露一惊,喃喃道。
“易师弟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在抢夺他的生气,只是以往还能靠易师弟日日进补身子来撑一段时间,可偏偏易师弟这些日子来一直滴米未进,内里虚空,本就供不上了孩子的需求,现在还动用了内力,等同于将整个人最后一点存储的气力都抽干了。
”荣怀雪沉声道。
“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提前.......”荣怀雪凝视着易邪凸起的小腹,这肚子已经有五月了,他们就算现在赶回去也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易邪根本撑不了那么久,再者说就算回去让易邪补好身子也是权宜之计,真正要解决这个死局唯有一个办法——可镜桑花已经近在眼前他们却........
荣怀雪抬头看了看那漂浮在头顶的石台,面露焦急。
“他需要那朵花是吗?”江云赋问道。
荣怀雪这才看向他,沉吟了片刻道:“阁下.....莫不是江城江大侠的公子?”
易邪再次从寒露怀里弹起身来咳嗽着。
居然连荣怀雪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认出那不是邱锐之了........这不合理啊!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只有他才会具备从万千容颜中一眼分辨出邱锐之的技能吗?
“没错。
”江云赋对待女子倒是客气许多,但是眼下也不是客套的时候,他急道:“如果他需要,我便现在就将那花取来!”
荣怀雪略微眯了眯眼,她并不觉得江云赋具备飞上那石台的能力,但是仍为他这个举动心下吃了一惊,她已经猜出了江云赋对易邪的心思,毕竟那么高的石台,若是飞不上去,落下的时候也并非易事,稍有不慎便会坠落深渊,而这个小子却愿意为易邪冒这种风险........
荣怀雪看着那张与邱锐之相似的脸,突然升出一个怪异的想法:难不成邱家和江家之间那点梁子算是过不去了?二十年之后江城的儿子还要来给邱锐之头顶加点颜色吗?
“咳咳!”易邪却在此时挣扎着起身,硬生生地从喉咙中逼出几个字道:“我用不着你!”
“夫人.....”寒露连忙为他拍背顺气。
“江少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平白无故的.....实在不能让江少侠替易师弟冒这种危险。
”荣怀雪虽然不喜邱锐之,可也不想在二十年后,让现下已经走过那段低谷正往繁荣昌盛道路上行走的寒江阁再出什么乱子,而要保持寒江阁的稳定,邱锐之这个阁主不得不说却是必要的。
所以,这个江城的儿子还是趁早让他断了念想比较好。
江云赋此刻哪还顾得上荣怀雪说什么,他一听易邪发话注意力就全被牵引了过去,他见易邪口气不好地瞪着他,心中一沉,便想说什么。
可易邪却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跟荣怀雪问道:“荣师姐.....你见到之之了吗?”
江云赋立刻脸色发白,不再言语。
‘之之’是易邪对邱锐之私下里的称呼,可从来没对她们这么说起过,荣怀雪心思略微一转,就知道易邪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问题本身却让她难以回答。
“从幻境里出来后我身边就只有涵枫,但也许是因为邱师弟是在别处.....”荣怀雪模棱两可地道,她怕说不出邱锐之的踪迹会刺激到易邪,立刻转向寒露,目露询问。
荣怀雪本来意思是让寒露即使不知道,也随便说点蛛丝马迹什么的,但寒露显然没有那么机智,他呆愣着道:“呃....我也没有见到阁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