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确认我的这一双阴阳眼看不见金月海身上任何的痕迹,包括黑色的缠绕物和那张与寄生体一模一样的脸。可是金月海的种种动作却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作风,我蹙着眉抬起头看着那个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人。
方晓说金月海已经没事了,可我却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方晓说他只是手指受伤了,手指?
“Chris,你手指怎么样了?”我问道。
那个隆起的被团动了动,然后我就听见金月海大声说“什么手指?”
“没事,”我手扶住椅子的靠背,突然觉得背后泛起了一股凉意。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点开短信界面,收件人列表中点了杨叶叶,这条短信输入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好像很害怕知道这个结果,但却又期望自己能知道。
“叶子,小山楂去金家玩的那天回来手指有没有受伤?”
我把短信发送出去后就一直握着手机等待回复,可杨叶叶一直没有给我回复。直到我终于忍不住困意上床去了,杨叶叶还是没有回我。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杨叶叶这样的体质神鬼不入,四柱纯阳可不是瞎晃的。
第二天醒来我是被金月海弄醒的,原本我是设了手机闹铃的,但手机闹铃还没开始叫金月海就叮叮咚咚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以至于我都不得不从床上坐起来居高临下看看他到底在干嘛。
然后我就看见这货正从门跑到阳台,又从阳台跑到门,我打了个哈欠,把手撑在床边的扶手上,眼皮还在互相打架,我把手垂下来问他“你疯疯癫癫在干嘛......”
“练习,”他面无表情说道,然后继续在门和阳台之间跑步。
我愣了愣,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手抓着床边的扶手,深吸一口气,回到自己的被窝里打开昨天晚上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一条未读短信。
“表姐说有的,怎么了?”
我突然感到有些脱力,手机从手上跌落滚到了被子上。我又偏头看了一眼仍在下面练习的金月海,在他身上我仍然看不到任何被附身或者被寄生的痕迹。
如果这个假设是正确的,还需要有金月芳那边的信息,我又把昨天晚上发给杨叶叶的短信重新编辑了一下,把“小山楂”换成了“你爸妈”,然后找到通讯录里的金月芳发给了她。
等待短信回复的时候我下床去洗漱了,反正我现在是彻底睡不着了。
现在才6点半,8点集合,看来还能出去吃个早饭。
“Chris,出去吃早饭吗?”我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正巧看见练习完毕端正坐在座位上的金月海,顺口问道。
“好,”他看着我,一边的嘴角上扬回答道。
我挑了挑眉,今天他是不是面瘫了,怎么只有半边嘴上扬?
今天的耳朵比昨天又恢复了不少,我习惯性揉揉耳朵,又不太自然地瞥了走在我旁边的金月海一眼。虽然这样总会被他察觉,但还是忍不住把目光锁在他身上。
也许我内心无法接受我的室友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室友这件事了吧。
食堂在39幢楼的对面,之前一个人吃饭的时候经常跑到这里来,要是社团聚会的时候就会跑去NINEE,多半也是因为那边有方晓比较容易被打折。
随便吃了一些东西,金月海吃的也不多,想起之前金月海每顿都吃的像是要赶去投胎一样。为了防止我被他发现,我还特地装傻问他“你今天吃这么少?”
他原本眼神涣散不知道在看哪里,我问题一说出口他的眼神立马有了焦距,看了一眼桌子,回答道“要跑步。”
真是言简意赅的回答,我手指敲着桌子这样想着。
翻开手机看了一眼,金月芳还没有回复我短信。我合上手机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阴沉沉的依旧没有阳光,这两天是真的不打算开太阳了吗?
这一顿早餐吃得有些难受,但好在不过是一顿早餐,撑死了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事。离开食堂的时候还早,七点半也没有到,于是我们先回了寝室。我打算先把方晓那时候借给我的裙子拿去基地还了,然后直接去操场就位。
我和金月海打了个招呼后,大摇大摆把那条折好的裙子塞进袋子里,反正金月海也不是没见过,当时穿着裙子去给金月海送钥匙的情景我到现在还记得。
他看了我一眼,也却是没说什么。
临走前我又看了看寝室的四周,划开我的手机屏幕锁,无论是金月芳或是女鬼小姐都没有消息。
我给手机插了耳机然后点开音乐界面后让它随机播放,然后合上手机套,把它塞回口袋。关上门之前我看见金月海坐在他的座位上,也没有打开电脑,也没有看手机,只是静静看着寝室的四周。
我也没有多想,把门带上之后就开始听手机歌单里的轻音乐放松耳朵。
我驾轻熟就地跑去基地又用杨叶叶给我的钥匙开门,比较诧异的是居然有人比我还要早到,而且是顶着一副熊猫眼的方晓。她坐在圆桌边上,桌子上还摊着基本关于宇宙的书,桌子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去,你一定要这么拼吗?”我拉下戴在右耳的耳机,把手上的纸袋子放在桌子上,惊叹地说。“不是期末才交吗?”
方晓抬起头,大大的黑眼圈像是粘在脸上了,她因为还没睡饱眼睛完全是处于半睁着的状态。她用左手托着自己重重的脑袋,右手还不断在电脑键盘上敲击,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你不知道,老师脑抽了,说是如果期末交的话很多小盆友肯定完不成,那我们就这个星期交吧。SHIT!”
她一骂出这句话后整个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她心虚地瞥了我一眼,我及时地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四处看风景的样子,脑袋里却在想着怎么转移话题。
我捏了捏手里的袋子,突然问道“你哪里借来的码数这么大的裙子?”
方晓干笑了一声,拿起放在纸上的笔转了两圈,说“我问隔壁寝室的清清借的,其实这裙子你还不还也没多大关系了,她前段时间就已经去世了。”
“清清?”
“你没看过报纸吗?她本来因为丹毒住院的,住了七天呢,但回来的时候出事死了。听说是因为误食寄生虫吧,当时好多虫子从她嘴里出来的呢。想想这画面,也是挺瘆人的。”
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个新闻,就是在之前住院的时候翻看的报纸上看见的那个化名小清的女孩子。我突然觉得自己手里捏着的纸袋在发烫,甚至那条红色的连衣裙在燃烧,刺痛了我的眼睛。
“她虽然不是我们班的,我也不经常走动隔壁寝室,但毕竟也是认识的人,唉。”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转着手里的笔。
我放下这条裙子后,走到门旁边的墙上轻轻拂动了一下悬挂在墙上的鱼形铜铃,自从孙小波把它连着那封信塞进邮箱后,它就一直在这里挂着消灾祛祸。我推了它一下,铜铃立马发出清脆的声音。
方晓坐在座位上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笑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怕清清晚上来找你?”
我一手撑着墙,看着那枚鱼形铜铃,说“也许吧,最近心烦的事情太多了。”
金月海的事情,镜子的事情,小山楂的事情,甚至是女鬼小姐的事情都交杂在一起,以至于我突然觉得清清的事反而没那么可怕了。要是清清晚上能来,搞不好还能告诉我一下金月海现在究竟是人是鬼。
“金月芳联系过你了吗?”我转身走到她面前,拉开椅子坐下,习惯性把手放在桌子上,一根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
方晓摇摇头,问“怎么了?”
“我找她有事,可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我短信,”我微微皱了皱眉,说。
“今天运动会她肯定会来的,到时候你当面问她就是了,”方晓放下手里转个不停的笔,突然站起来半个身子跃过桌子,凑到我面前,好奇地问“你有什么事问她问得那么着急?”
我挠了挠脑袋,想着应该怎么和方晓说,要是直接告诉她金月海疑似是被附身了还是告诉她金月海自从那天晚上伤了手指就不太对劲了。眼下杨叶叶不在,社长也不在,金月海一旦和小山楂一样发起疯来,在学校里只怕会引起更大的骚动。
现在只希望这货能支撑到运动会结束,十一国庆回一趟金家好好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方晓惊讶地收回了探出来的身子。我大声地说“我靠7点50分了该走了!”
突然我又不得不佩服自己转移话题的能力,方晓严刑逼供的能力不亚于杨叶叶的卖萌神功啊,再被盯着我自己都不敢保证不会把金月海的事情给说出来。
方晓哦了一声,然后气定神闲地开始慢吞吞收拾笔记本电脑和堆在一起的书。我站在门口等她出来之后关个门一起去操场,但见她这么淡定的样子,不禁愣了愣,问“你这么淡定?”
“急什么,你有项目吗?”
“没......”
“这不就好了吗我也没......”她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连同她收拾东西的手也停在半空中,然后她抬起头咬着嘴唇沉思了几秒钟,突然眼睛一亮也拍了一下桌子,说“我是鲜花队啊!”
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笔记本塞进电脑包里然后放进柜子锁上,又大跨步跑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推出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门。几乎是毫无停顿的又抓起我的手跑去电梯那边,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发现电梯停在四楼一动不动,方晓莫名其妙地叫了一声,然后拉着我的手直接拐到隔壁楼梯间去了。
整整六楼,我就被拽着下去的。一边跟着方晓跑的时候我一边喘着粗气问她运动会有没有报什么项目,她默默回答了一句“女子1500米”。
我去啊,幸好杨叶叶不在啊,要是她也说她去报1500米,我就真的不用活啦。你们一个个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都去跑1500米干什么啊!
方晓一口气跑到操场,连带着喘着粗气的我终于在8点之前到达了操场。我弯下腰扶着腿喘气,间隙我还抬起头举起手给气定神闲的方晓竖了个大拇指。
你牛,你们全家都牛。
方晓仰起头微笑地拍拍我的肩膀,满眼笑意地说“你也别气馁,体力渣不是病,你看你不还有个前男友金月海吗,他看起来文文气气的估计比你还渣!”
我最后喘了一口气,挺直了身子又拍了拍胸口顺气,说“他也跑1500米来着。”
“真的假的,”方晓先是小小惊讶了一下,然后扁扁嘴摇摇头,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说完,她甩给我一个背影,很潇洒的走去鲜花国旗队的方阵了。我撇了撇嘴,也慢悠悠走去了我们班级的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