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看的那些丧尸电影里总会有一个通用的桥段,自己的亲人或是朋友最后变成了丧尸,然后主角就徘徊在是否要杀死自己亲人或朋友的挣扎中。
我想,如果Eli真的感染Yeti-Virus变成了丧尸,也许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我们是否要杀了他,而在于他是不是真的要咬我们。
四周很安静,除了社长和孙真瑶偶尔聊几句话表示一下他们的存在感,其他人应该都已经睡下了。我轻轻叫了一声“Eli”,虽然尽量放低了声音,但我看见社长和孙真瑶还是往我这里看了一眼。
“干嘛?”Eli翻了个身,但由于一条手臂无法用力,所以翻起身来有些艰难,我见状只能推了推他,帮他翻身。
“你要是变成丧尸,你是喜欢我们把你的头给扭了,还是放你和外面那些丧尸一起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闲的没事干问出这个问题,原本我是想Eli手那么疼干脆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了,结果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
Eli半睁着眼,他本来就是三白眼,斜着眼的时候看人就和瞪人没什么两样。他扶了扶自己受伤的手,声音有些发虚,说“你会不会说人话,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安慰我说就算我变成丧尸你们也不会放弃我之类的吗?”
我伸手指了指他受伤的胳膊,说“我是在未雨绸缪,给你打点一下身后事。”
我看见他咬了咬牙,估计要不是其他人在睡觉,或者他的手不太方便,他应该也一手要扭断我脖子了。
“唉,你以后墓志铭上写什么呢?某校校史文库管理员Eli,哦不对你真名叫什么?不过也没事,看你这样估计也不一定买得起地,现在地那么贵连死都死不起了。你要不就在这儿呆着吧,好歹也不会寂寞。”我拍了拍Eli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你可能不认识那些丧尸,但毕竟一回生二回熟,你早晚也要变成他们那样的。唉想你堂堂一个知识分子落到这个地步,还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Eli偏过头闭着眼睛懒得看我,但从他粗重的呼吸声里我知道,他还醒着。
“你看我们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你要是死了尸变千万别咬我们。虽然我们认识不久,而且你还是个处女座,但我们不嫌弃你也不歧视你。你看你懂那么多,活脱脱就是一本移动的百科全书,你要是死了也是我们J大的损失,”我停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继续说“唉,这么说我也挺矛盾的,我究竟是希望你死还是不死呢。Eli你想死还是不想死?”
其实我知道我自己是有多无聊,只是我睡不着又闲得发慌,手机还剩下一点的电量我也用充电宝充上了,但问题是这里没有信号,连不上网也打不出电话。这种境地下我也只能没事找点话说,杨叶叶和方晓相互靠着已经睡着了,孙真宇还昏迷着,社长和孙真瑶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我总不能和剩下的乔苏珊聊天吧,所以只剩下Eli了。
“Eli啊,我想了想其实变成丧尸你也蛮惨的,你看你强迫症这么严重,变成丧尸了嘴里又得流哈喇子,我们不在又没人给你擦。唉,就算我们在也不会给你擦的。你看我这么好,大晚上不睡觉给你讲睡前故事,你尸变了就别咬我了,我怕疼。”
“你个坑爹的,睡前故事你妹啊,你睡不睡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Eli转过身来咬牙切齿恶狠狠对我说。
我格外好心情地看着Eli,他生气的时候两条眉毛揪在一起很是好笑。我扯着嘴角的笑容,拍拍Eli衣服上的灰尘,说“总算骂出来了,你看你老憋着要憋出病来的,该骂的时候就得多骂骂,心里要阳光一点才健康。”
Eli顶着他的三白眼瞥了我一眼,说“你心里才不阳光。”
“你压力太大了,一面要找Eddy,一面自己还受伤可能要变成丧尸,”我翻过身靠在墙上,头顶着坚硬冰冷的墙壁,说“你跟社长都是一副德行老装神秘,但装又装不好老暴露自己。我告诉你啊,虽然我们没找到血清,但我运气好啊,我们肯定不会死的。”
冰冷的墙壁靠着我的头有点痛,我微微离开墙壁,但却发现离开墙壁后我的头悬空更难受。于是只能继续靠在墙上,但又不把所有力气都放在上面。
“你搞的好像能看透所有人一样。”Eli说道。
我歪过头,看着Eli,开玩笑地说“你不要小看我,我一直觉得自己有超能力的。”
说完我就听见Eli在笑,Eli很少笑,能在他脸上的看到的表情应该只有,面无表情和天塌脸。平常时候面无表情居多,所以我一直觉得Eli应该是个面瘫。
“其实我并不担心会不会变丧尸,你家社长也不担心这件事,”他敛了笑容,恢复平常一本正经略有点严肃的模样,说“希望你的运气真的能把我们都带出去,要是我死在这儿了我第一个咬死你。”
我靠,不带这样的。我刚说了那么多这货好歹听一句啊,还咬我!
刚才讲了那么多话我其实也说累了,于是我瞪了他一眼,然后翻个身闭上眼睛也睡去了。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身边的突然闪过一阵凉意,然后依稀听见了脚步声,之后有个冰凉凉的物体靠在我旁边。我猜Eli和社长换岗了,但我懒得睁眼睛想想现在还没轮到我,不如多睡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累了,在这种艰苦卓绝的环境下我竟然还能睡着,而且还能做梦。都说梦是没什么逻辑的,我想也是,不然我也不会在梦里跑到天台上,而Eli正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而我站在边缘,仿佛一伸腿一迈步我就会掉下去。
Eli跑我梦里肯定是来报复我的,他给我两个选择,一个开枪崩了我然后我掉下去,一个我自己跳下去。
这里是天台,顶在我们头上的是久违的蓝天。虽然是在梦里,可我却也格外怀念外面的空气。我转身看着Eli,此刻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得体的材质包裹他原本就有些强壮的身体,如果他不是正拿枪对着我,我倒是怀疑他是不是正要赶去参加什么舞会。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也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像无间道。
“是你自己跳,还是我帮你?”他冰凉凉的说着,他的声音似乎比正举在我面前的枪口更加黑暗冰冷。
我以为他会说“对不起,我是警察”,但我想了想这又不是演无间道,梦里的我勾勾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生死的情况下还能大声笑,我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然后,他就开枪了,本来梦里应该是没有痛觉的,可我却感觉到自己的心口被猛烈的撞击,然后慢慢的从心脏到皮肤透出灼烧一样的疼痛。我被这股冲击力震到了天台的边缘,我感觉到脚下瞬间的空荡,然后身子往下坠,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那种感觉真实到,我一度以为这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在我的身体即将坠落到地面的刹那,我猛地苏醒了。甫一醒来我就看见面前渐渐放大的一张脸,一瞬间我的眼前有些模糊,等我看清这人的时候几乎是本能反应,我捞起拳头就给了Eli的脸一拳。
妈的,居然敢开枪打我!
因为这一拳,Eli连续好几天都懒得理我。方晓也是奇怪,让Eli去叫我起床换班,怎么连话都没说就被打了。其实我也是起床之后脑袋没转过来的本能反应,要是再让我思考几秒我说不定是不会动手的。
我和方晓守夜的时候才知道,守夜是多么无聊的事。也不知道之前那几个是怎么挺过来的,我本来想着和方晓聊聊天时间可能会过的快点,但这货居然躺我肩膀上睡着了。
这时候要是有丧尸攻进来,百分之百全军覆没。我瞥了一眼四周,刚才我打Eli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乔苏珊眼睛睁开了一下,然后又闭上。
这姑娘是连睡觉也不肯好好睡吗?不信任人都到这份上了,那得活得多累。或许,她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
我看了一眼靠在我肩膀上已经睡着的方晓,她这样把命交到我的手里,虽然我是有些窃喜,但肩上的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不到的时间,我一直在发呆。具体在发呆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就像传说中的脑袋放空,然后灵魂出窍的感觉吧。等到我手机上显示5点整的时候,我把方晓推醒,让她去喊社长回来值班。
第一次推的时候方晓没醒,她甩了甩脑袋,迷迷糊糊说了几个字,我听着觉得像鸡腿。然后她掰过我的手臂,在自己脸上摩擦了两下后又皱着眉头把我的袖子撸起,一口牙硬生生咬在我胳膊上。
我一吃痛,直接给了方晓的脑袋一爪子,她抱着头啊呜一声站起来,然后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你干嘛打我?”
“是你先咬我的!”
我把手臂横在她面前,她的牙印还在我胳膊上印着,虽然咬得不深,但咬得可疼了,这家伙是梦里吃鸡腿然后来咬我了啊。
方晓去叫社长起床的时候,我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牙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先是梦里被Eli开枪坠楼,醒了还得被方晓当鸡腿啃。
流年不利,老黄历上肯定写着今天诸事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