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微微眯着眼,淡淡地说“所以被Yeti-Variant感染的人只会依照人类的本能觅食和继续感染造成繁衍,被原始病毒感染的人会隶属于母体的控制,所以从Eddy开始感染的人都会显出他们与研究所丧尸的不同之处,他们大脑所接收的指令都是由Eddy大脑里的病毒发出的。”
“是了,所以只要除去Eddy身上的原始病毒,其他的病毒就会失去指令控制。我猜安娜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得先考虑一下怎么样才能解决掉Eddy,”我感觉到身体有点乏力,脑袋也重重的,只能靠在窗边作为支撑。
社长发现了我的异样,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几秒后又放下,他开口说“还在烧,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有些虚弱地勾了勾嘴角,开玩笑道“我牙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要长长了。”
社长笑着摇摇头,说“还没到月圆之夜,你是要变身吸血鬼了吗?”
我想,其实就这样和大家吵吵闹闹偶尔开个玩笑也是不错的,就算真的是世界末日了,只要有他们在,一切好像也没那么糟。
“对Eddy的事你有什么看法?”社长饶有笑意地挑着眉看我,问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追踪Eddy是不可能的了,上次能通过Chris找到Eddy已经是运气,这回Eddy一定会有所警觉。所以我们去找他可能没办法,不如让他来找我们。”
“继续说下去。”社长一边微微颔首,一边继续淡淡笑着。
“不管丧尸存活能力战斗力有多强,他始终都是由病毒控制的,病毒怕高温,高温能杀死大部分的病毒。如果可以制造一场火灾或者爆炸,我觉得一定可以杀死病毒。”
“那你有什么办法能制造这样一场火灾或者爆炸呢?”
我沉思了片刻,手又开始不自觉地在窗台上有节奏地敲动,我说“我记得这附近有个面粉厂,我们可以先吸引Eddy,然后把他引去面粉厂,来个尘爆炸死他。”
社长失声一笑,说“尘爆?你也想得出来。”
“面粉厂离学校不远,也算就地取材,省得路途太远Eddy不跟来。”我敲了敲窗台,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偏了偏头,掠过社长向Eli看去,我说“Eddy毕竟是Eli的亲弟弟,要是Eddy死了,Eli应该会很伤心吧。”
社长也顺着我的目光向后看了一眼Eli,然后又把头给转回来,看着我说“Eddy在他感染病毒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占据Eddy身体的原始病毒,你这样做是在帮他们。”
我低下头,默不作声。
社长说的对,Eddy确实是已经死了。其实白天的时候在我说出Eddy的名字时,我就发现Eli其实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反而他特别的淡定。
我想,其实他早已经接受了Eddy宣告死亡的事实,西藏之旅不过是让他更加确信这一点而已,所以对他来说,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
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和社长聊了多久,我只知道后来我似乎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回我的地铺上了。
趁着白天丧尸都跑去集合的时候,我们五个人围在一起开了一个小会,我顺便把昨天晚上和社长讨论出来的计划给所有人说了一遍,同时也给所有人安排好了任务。
我们把计划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由方晓、杨叶叶和Eli先去布置面粉厂提前布置,让空气中飘满粉尘。第二部分是由我作为诱饵吸引Eddy,然后由社长接应,我们两个一起把Eddy引入面粉厂中。
这个计划虽然是冒险,但似乎我们的计划从来没有不冒险的。
等所有任务都分配完毕后,大家便开始准备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在Eli临走前,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做是给他的慰问,毕竟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人是他的亲弟弟。他似乎是明白我动作的意思,他转过头来淡淡的笑了笑,说“Eddy从前就经常说这世上最宝贵的就是生命,没有人有权利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要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剥夺了这么多人的生命,他一定宁可你们炸死他。”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仍是带着掩不住的悲伤,我没有点破,只是微微一笑点点头。
是的,温青也说过,生命的意义就是不放弃,努力地活下去。
社长慢慢从我身后走上来,对我和Eli还有停在门口的杨叶叶和方晓说“你们谁身上还有打火机?”
我摸了摸口袋,口袋里空荡荡的。
这两天总是坠楼的,我口袋里的打火机都不知道掉在哪个楼的楼下了,与我有共同情况的还有杨叶叶和方晓。
于是最后一只打火机是被Eli摸出来的,我估计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一只打火机会成为我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社长拿过Eli手里的打火机,一边说着“先放我这儿”,一边把打火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按照计划,社长必须先把Eli他们送到面粉厂,然后折回。而我需要在社长送他们过去的时候吸引Eddy的注意,在社长折回的时候跳上社长的车,然后才能进行接下来的尘爆。
因此,我就这样站在窗口目送着社长他们小心翼翼离开的背影,肩膀处还在疼痛,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摆在面前。我慢慢拉下自己的高领毛衣,透过手机镜面的反射,在卡其色的高领底下,我的脖子上就像是被人种上了一块浅褐色的胎记。
我开始变异了,很快我也会成为丧尸界的一员。
就算我们能成功摧毁Eddy大脑里的病毒,我们也不清楚究竟是否真的能抑制其他丧尸的思维,如果可以,那就是皆大欢喜。可如果不可以,我会怎么样?
后来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杨叶叶问过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要那么做的,我告诉她,当我和社长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算这样了。
我在射击室里坐着,直到杨叶叶给我打电话说社长已经出发回学校了,让我可以开始行动时我才扶着肩膀慢慢站起来。
在挂断电话前杨叶叶还说他们一路上几乎没看见什么丧尸,让我一个人小心一些。
我把存放在柜子里的剩下两把□□也装上了子弹,然后找了根绳子把这两把□□拴在自己的腰间。我试了试自己的右手,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了,但左臂因为肩膀受伤的关系一抬起就会牵连到伤口,于是我把枪都拴在了自己的右侧。
我走到射击室的门前把我放在门把手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按下门把手走出屋子。
顺着楼梯我一路向下,在走出八号楼正门的时候我发现外面一只丧尸也没有,甚至于整个学校仿佛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样,只是现在没有朗朗读书声,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草长莺飞。
从八号楼到图书馆的一段路,被称为是J大最美的一条路。这条路的两边是往届的学长学姐离校前种下的树,夏季的时候它的枝叶茂密足以遮盖住直射下来的阳光,冬季的时候白雪压在枝头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而远处爱心湖偶尔有几条鱼跃起时惊起的水声更是将自然的美泼洒在这条最美的小路上。
我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空。一片雪花从天上缓缓飘落,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下雪了。
那一片片六角冰晶从天上落下,落在秃了的枝头,落在焉了的草上,落在平静的湖面。这短暂的宁静,是上天给与J大的,也是给与H市的。
更是给与我们的。
之前杨叶叶他们在去面粉厂的路上没有看见丧尸,是因为Eddy把所有丧尸都召回去了,而他的目的就是把所有丧尸统一起来对付我们。
看来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场面,可能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宏大,说不定我会是第一个见识到丧尸部队的人。
果然,那群丧尸是踏着雪而来的,雪只下了一会儿还没有在地上结起来,他们的出现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原本空气中弥漫的远处腊梅香,现在也被这群丧尸的腐臭味代替。
我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枪,慢慢往后退。
突然,我身后也响起了脚步声,我一面停住脚步一面向后看,只见有一群丧尸正从图书馆方向慢慢向我靠近。不止是我的身后,我的四面皆有丧尸在慢慢逼近,而且一面几乎有十几二十只的数量。
也就是说,围绕在我身边的丧尸少说也有四五十只。
我慢慢往后腿,又默默地把子弹上膛,我右手举起枪朝着丧尸左侧开枪,那里是四面中丧尸数量最少的,眼下的局势不利于我把Eddy引出来,所以当务之急我得先全身而退。
我的枪法不好总是没个准头,但现在我面前少说有一排丧尸,总不可能一只都打不中。在我乱开枪的时候有几只丧尸碰巧被我打中应声倒下,其中仅几只是被我爆头的,还有几只只是擦过了他们的身体或者脸上,于是他们倒下后又马上站起来了。
我趁着他们倒下的时候从左侧的草坪上直接跑出去,在我擦过那些丧尸的同时,他们那如同雪怪一样的利爪也擦过了我的手臂。
我已经从Eddy那里感染了原始病毒,不怕再从他们那里感染。
我把打完了子弹的枪丢在草丛里,又从腰边拿出另一把枪。
从刚才的丧尸包围圈里逃脱后,我头也没敢回一直往前跑。我绕过爱心湖本来打算往四号楼跑,但当我发现有十来只丧尸正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时,我就决定要改变一下原本的计划。
我发现这些丧尸中有些是我们学校的,但有些明显是校外的人,看来Eddy为了除掉我们确实破费周折。
我没有正面和四号楼里出来的丧尸交锋,而是沿着四号楼一路跑到了医务室。由于丧尸行动速度慢,我跑进医务室就直奔药柜,拿走了里面的一瓶医用酒精和一盒火柴。然后我趁着丧尸还没追上我又立刻往行政楼跑去,在我喘着气跑跑停停的路上,不时有丧尸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像是提前埋伏好的样子。
突然,在我离行政楼还剩下一百多米的时候,从边上的草丛里扑出来一只丧尸,我下意识往后一退却让他着了空子把我扑在地上。行政楼的旁边本来种着很香的腊梅,现在腊梅的香味和丧尸的腐臭味混合在一起,让我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趁着这只秃头丧尸刚俯下脑袋咬我肩膀之前,我把枪举起顶着他的眉心开了一枪。我略带嫌弃地把被我爆头的秃头丧尸推到一边,远处还有几只丧尸在慢慢靠近我,现在真的是走到哪里就会被丧尸追到哪里。
我心想着我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Eddy不可能不亲自出来收拾我,我现在只能靠着让更多的丧尸发现我从而让Eddy知道我所在的位置。
我跑进行政楼,又转身把行政楼的透明玻璃门关上,然后背靠在一边的墙上大口喘气。
要是我有金月海或者方晓那种一口气能狂奔几百米的本事,这些丧尸连追都别想追上我。
身上热得发烫,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要变成一团浆糊了。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正准备转身从行政楼的后门离开时,竟正好对上一双无神的双眼。那人的脸已经开始溃烂,丝毫看不出当初那样的眉清目秀。
我记得班级里不止一个人说过,他长得很漂亮,像女孩子一样漂亮,所以他才有勾搭妹子让她们自愿成为他的备胎的资本。
我记得有一天他长了一颗痘,捂着脸半天不肯让我看。
他最讨厌别人看到他的丑样,他希望自己在别人的心目中永远都是最帅的。
金月海慢慢靠近我,他乖顺的刘海紧贴在额前,原本闪亮如朝阳的双眼现在却只有黯淡无光。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锁在原地,双腿重如千斤无法迈动。
我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举起我手里的枪,而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Eddy站在他的身后,冷冰冰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和金月海的动作。
“我要叫外卖了,你要吗?”
耳边似乎还能传来当初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那时到现在不过几个月,如今我却要拿着枪对着他。
突然,我腰间一震,被我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了,应该是社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