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墨玉血佩一贴上她的肌肤,所有的想法在这时就离她远去。
墨玉血佩之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
而在戴上脖颈的一瞬间,许三春有一种明显的感觉,就好像这块玉佩与她血脉相连,甚至与她同享呼吸与心跳。
“记住我的话。”花暮辰回到她对面坐下,收了结界阵法。
门外,响起瑜姑娘的声音,“许才娘,婢子送你出去。”
许三春一头雾水,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个明白。
但看着神色冷然的花暮辰,耳边传来瑜姑娘的催促,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起身离去。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见自己这一面,又郑重地送给自己这块玉佩,总不是为了害自己。
迈出院门,寒鸦等着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三春上了马车,手指触上脖颈处戴着的墨玉血佩。她总觉得,这块玉佩没有那么简单。
这块玉佩,承载着他的心意与嘱咐,她会按照他说的做。
许三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花暮辰啊花暮辰,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让你如此压抑难言?
她只希望,自己不会成为他的负累。
在她离开之后,花暮辰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倾倒,整个人都伏在了案几之上。
“少主!”瑜姑娘抢进房来,焦急地唤着他。
花暮辰闭上眼。
方才施法,所耗的是他的心头血,损失的精力唯有安心静养才能回复。这种程度,任何灵丹妙药都不管用。
“我们回去。”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好。”瑜姑娘毫不迟疑地应下。
她不知道,少主为什么会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但是,只要是少主做的事,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照顾好他而已。
回到花家宅子,花暮辰一连昏睡了两日才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绣着缠枝海棠的帐幔出神。
算算脚程,她已经离开了五安郡,距离洛邑城也就不远了。
有了那块墨玉血佩,想必她就能安全了。这是他自己作的孽,就算耗费再多,他也在所不惜。
再过不久,就是她十七岁的生辰。这个生辰,他原以为自己能陪在她身边,可惜造化弄人。
这整个天下,他唯一不能去的地方,只有洛邑城。
太子殷昶骤然薨逝,就算他动了手脚,让嵩烈帝暂时相信了是一出意外,又拉了管宁来顶罪让皇帝泄愤。
但他不确认,嵩烈帝能相信多久。
嵩烈帝的残暴多疑,势必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放过此事。就他所知,皇帝已经让踏月卫追查当年的旧事。
连十七年前的往事,嵩烈帝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刚发生不久的事情?
见他终于醒来,瑜姑娘替他准备了滋补的汤膳伺候着他服下。他一向不愿有人近身伺候,但这次实在是全身乏力,连坐起来都十分困难,也就没有拒绝。
漱了口,他吩咐道:“把寒鸦叫来。”
“少主,您的身子……”他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宜过度操劳,瑜姑娘十分担心。
“不碍事。”
胳膊拧不过大腿,片刻之后,寒鸦就出现在花暮辰的面前。他拱手禀道:“少主您安心静养,我已经抓到了人,剩下的事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花暮辰轻轻颔首,又问道:“孤烟那边,有没有消息?”
“没有。”
花暮辰的面上,出现一丝淡淡的笑意,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总算可以安心休养。
当许三春抵达洛邑城之时,已是初夏。
万物生长的夏日,怒江两旁的景致焕发出蓬勃生机。东乌府的船在洛邑码头停下,缓缓靠岸。
许三春扶着栏杆,仰望着不远处那座雄城,心头震惊不已。
这座京城,和她想象中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些!
该怎么形容呢?她搜肠刮肚,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就好像,就好像……她当年看过的那些魔幻大片里的场景,雄伟、壮阔、险峻。一点也不像是她所认知的那个古代会诞生的都城。
她们抵达时,已近黄昏。
淑娘子遣人在码头迎接,崔瑶和许三春上了马车,苇丝和月兰跟在两人身边伺候。任骁和黎杰两人,带着织锦卫护卫在马车前后。
有淑娘子的腰牌,她们进京十分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沿途所见,都让许三春惊讶得合不拢嘴。
作为大商朝的核心,洛邑城与她之前见过的城池,都不相同。其中最主要的区别,在于对阵法的运用。
在南凤镇、谭安县,除了在绣学里,许三春几乎见不到阵法的运用。郡城里能偶然见到,但在洛邑城,却是随处可见。
比如刚刚走过的那名年轻将领,他手腕的铠甲上,许三春一眼就看出来,镌刻着清心阵的线条。那是可驱散邪魔的阵法,能让人免于邪恶算计,比如迷药毒烟之物。
路过的那座高大的酒楼,由释艮阵所守护。这个阵法,能让酒楼的护卫,获得几倍于己的力量。
还有一些常见的阵法,虽然大多都是低级阵法图,却处处可见。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崔瑶笑道:“在这里,你就会发现,织锦府对于整个大商朝来说,有多么重要。”
终于到了京城,崔瑶的一颗心也就放回到了肚子里。这一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平安,没有遭遇任何凶险。
可能,是因为自己防卫得当,贤娘子的人找不到下手缝隙的缘故。崔瑶这样告诉自己。
许三春只觉得目不暇接,两眼都忙不过来,听着崔瑶的话连连点头。
眼前的场景,让她觉得十分魔幻。
她们并没有直接去织锦府,而是去了淑娘子替她们安排好的地方。
“许三春,她进了京?”贤娘子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遣去对付许三春的人没有回来,许三春却先到了,这让她如何不怒。
“是的。”她的心腹小心翼翼地回话。
这事情,说来也怪。本来一切进展顺利,她的人已经顺利跟上东乌府的船,也汇合了当地的人手,再之后就再没有一星半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