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劳斯激动地按几而立,高举长剑:“从今日起!再轻言议和者,形如此案!”
长剑挥下,案即两段。
诸臣皆惊,下跪称是。
哈劳斯见状,眉头微舒,道:“诺德战线日益吃紧,仅凭哈伦哥斯一人,恐怕难以支撑,卡洛斯,你可否前去助阵?”
“我不去!”一位全身披挂重型铠甲,脸上有着岩石般坚硬线条的青年男子依着柱子,闭目懒洋洋地回道。
这便是长年驻守斯瓦迪亚和库吉特边境,多次打退库吉特人,被称为“斯瓦迪亚之盾”、与哈伦哥斯并称“王国双壁”的卡洛斯·拉法齐。
哈劳斯不解:“为何?王国双壁再次合作,不是挺好的么?”
“谁要和西撒那个白痴合作,就懂得冲锋冲锋冲锋!”
哈劳斯莞尔:“那你要怎么才肯去?”
“他要是当众承认他不会打仗,我就去!”卡洛斯竟像小孩般赌气。
“胡闹,他人在诺德,如何当众承认。”哈劳斯国王忍笑正声:“要不你去阵前找他。”
“我就不去!和这种完全不懂战争艺术的白痴合作简直有辱我名声!”
正当纠缠之时,门外传来传令官的一声吆喝:“哈伦哥斯大人信使来访!”
一位绿衣少年急匆匆地闯入大门,脸上的伤痕和头上的尘埃都难掩他那清丽的眉目,来人正是查尔斯。
这位俊美少年径直向卡洛斯走去:“拉法齐阁下,少爷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他缓缓地翻开怀中的卷轴,不禁为卷轴上的字句小小地吃了一惊。
尔后却又报以优雅的一笑,道出了那句同样让卡洛斯吃惊的话语。
“少爷说,他不懂打仗,请求拉法齐阁下尽快支援!”
卡洛斯二话不说,立马转身奔出宫门。
天呐,西撒!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夏日的午后,蝉也受不住蒸腾的热气,在不远的树上大声嘶吼。
课堂中学生,一个个汗流浃背,但却没有一个稍稍弯下腰去,搔一下那发痒的后背和脖颈。
几乎每个人都像钢铁铸造而成的铁人,笔直地挺着腰杆,耐心地听着这无聊的战术理论课。
为什么是“几乎”而不是全部?
因为凡事总有异类,这个课堂也不例外。
坐在门边的黑发男生把头斜斜地靠在支起的拳头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
“战术一词最早出现在卡拉德王朝蒙特希尔·德·西尔凡斯一世所统治的时期,当时的人民终于发现,战争并不是排队对冲的简单群体殴斗,只要充分利用地形、天气、队形还有敌人的心理,因地制宜。。。。咳咳”。
课堂上两鬓微微发白的老学究边照本宣科,边用他那眼镜后那看似精明的小眼睛扫视着课堂,当他发现有人居然在课堂上打瞌睡时,一阵怒火涌上心头,但是有碍于老师的身份,他只好先大声的咳嗽示意。
忍耐。。。忍耐。。。作为一个老师,就应该要有以德服人的样子。
刚从王国司令部总参谋长调任军校老师的费尔南老师,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不满。
“喂喂,西撒。。。西撒。!!”一旁的卡洛斯用肘子轻轻碰着那看似熟睡的黑发男生。
“嗯?~~”西撒不满地微微睁开眼睛,眼角的余光只是稍稍地飘过讲台上的费尔南,又立刻闭上“费尔南老师,请继续讲吧,我有在听。”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现在的贵族子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
想当年我可是哈劳斯陛下的首席参谋啊!
要是还在军队里我早就把你扒光了送给库吉特人当礼物!
咳咳。。不行。这样不好。。。忍耐,忍耐,一定要忍耐。
费尔南努力地让脸上挂上僵硬的笑容:“那,请哈伦哥斯同学起来解释一下战术的意义。”
我可是给机会你了,小鬼头!只要你答错了一点,我就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推到练习场上去跑圈!
费尔南正狡黠地笑着,期待着这个打瞌睡的偷懒学生当众出丑。
“哦”西撒应声站起,竟用着还没完全睡醒的模糊口音,将刚才费尔南刚才近半个小时的课程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次。
竟真的一字不差!
越听到后面,费尔南脸色越难看。
怎么可能,他明明在打瞌睡。
“没差吧,费尔南老师?”西撒嘴角上扬,充满挑衅的意味。
费尔南面色铁青,艰难地点点头。
忍耐,忍耐,忍耐!!!
“很奇怪为什么我能背出来?”西撒揉了揉还没完全张开的眼睛:“是因为您一直在照着课本读啊。”
西撒扬了扬手中的课本:“这本课本我可是一早就背完了,所以麻烦您给我们讲讲一些实战的事例吧?三年前的库劳战役如何?”
库劳战役,可谓近十年内斯瓦迪亚吃过最大的败仗,而当时的指挥正是现在站在教室的费尔南。
因为那一战的指挥过于守旧,费尔南坚持要用传统的逐步推进方式,结果让库吉特人进行了绕后偷袭,部队几近损失过半。回国后,费尔南受到了严厉的处分,提前退休调往军校做个小小的老师。
西撒这一句,无疑狠狠地戳中费尔南的痛处,堂下不少苦于费尔南那照读式教育的同学已在吃吃发笑。
卡洛斯觉得这未免太过了点,轻轻地拉了拉西撒的衣袖。
费尔南的脸色由青转红、由红转黑,然后又再变得煞白。忍耐。。。忍耐。。。。忍个头啦!
呼!
费尔南手中的教案带着风声飞向西撒的脸。
西撒不慌不忙地一弯腰,教案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狠狠地砸向后面可怜的同学,带来一声惨叫。
“哈伦哥斯家的小鬼!你最好不要太嚣张!我在战场上打仗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费尔南额头条条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是啊,属于你们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呢。现在谁还傻呼呼的和库吉特人打阵地推进呢?真是怀旧啊。”
费尔南终于忍无可忍:“西撒!别以为你是哈伦哥斯家的人就可以是无忌惮!哈伦哥斯家现在已经——”
“已经破落了是么!?因为我的父亲已经被那些朝中权贵剥夺了兵权是么!?”
“因为我的父亲已经被暗杀了是么!!!”此时的西撒犹若被激怒的雄狮,那双眸子好像冰盖下燃烧的烈火,死死盯着费尔南。
“他们到底是有多害怕哈伦哥斯家族,哪怕就连一个小孩都不愿放过!但是我回来了,回到王都,回到这群狼虎中间!我发誓,哈伦哥斯之名必将在我的手中振兴!”
费尔南居然感到自己的双脚在微微颤抖,这个孩子,和普通贵族家的小孩太不一样了!那种逼人的气势,那种难以迫近的压力。
自己竟然被一个学生的气势压倒。
卡洛斯也一脸的惊诧,他不知道这个一直以来从没认真上过课的同桌,心底竟埋藏着这么多秘密。
他当然听过哈伦哥斯家族的事情,但是他却一直以为这个吊儿郎当的同桌,已经对自己的未来不抱任何希望,所以才消极地对待军校的课程。
直到今天,卡洛斯才明白。为何这个黑发的少年,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在操场上孜孜不倦地练习剑术。
他不是放弃了、更不是认命了,他在为自己的信念而努力。
“你听着费尔南,你不是问我战术是什么么?一个月后的毕业演战我会用行动回答你!”
“战斗,只需要有一个冲锋就能解决!这就是战术!”
卡洛斯抬头看着这个像冰块一般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男子。
没错,这个人一直以来在做的,不过都是冲锋前的准备。
韬光养晦也罢,潜而不显也罢。
他只是在静静地等候,在准备。
人生如战场,战机稍纵即逝,而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战机!
“下课!”西撒大喊一声,轰的一掌把课桌打的粉碎,带着全班同学慢悠悠地踱出教室。
只剩下一身冷汗的费尔南,呆呆地站在讲台上。毕业演战,斯瓦迪亚王国军校每个毕业生的最后考试。
考试内容很简单,全校毕业生将会组织成一支临时的军队,而教师则会率领王国的正规军进行对抗,比赛双方都使用木刀木剑,直到其中一方全军歼灭或者主帅被俘才算结束。
近五年来,每一届都是教师队已压倒性的优势取得胜利。
今年的情况,会因为那个大喊着翘课的西撒而改变么?
嗖——嗖!
南边的树林腾起两道细长的烟火。
“索拉和瓦卡的队伍已经全灭。”西撒喃喃,然后快速在战略地图上标上记号。
其余几个毕业生都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主帅,这个一月前曾在课堂上公开挑衅老师的男子。
嗖——
在他们迷茫的空档,西北面又一束烟火升空。
“切撒贝尔小队也已经沦陷了么。。。可恶的老狐狸。”西撒完全不顾同伴们的眼神,低头在图上又加上两笔。
“西撒,你到底想干什么。”一旁的洛奇终于忍不住:“为什么不进行团队推进?这样子分散进攻,只是跟方便对方逐个消灭而已啊!”
“是啊。我们的队伍已经消耗过半了!在这么下去就输定了!”最爱跟风的曼德拉也开口了。
“一群笨蛋,你以为正面冲锋能够和王国的正规军相抗衡?你们好好想想前辈们是怎么被揍地屁滚尿流的吧。”一旁的卡洛斯依着柱子闭目养神,好整以暇。
西撒望向一旁的卡洛斯,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众多伙伴中,只有这个人才懂他的心思。
“还差一点!接下来是该换你们了曼德拉、洛奇!带着你们的队伍,曼德拉带上主帅的旗帜、洛奇带上我的铠甲,分别从西边和东面的灌木丛绕过去。你们的任务就是拖住见到的每一个敌人。”
“是。”一脸苦恼的曼德拉和洛奇只好领命而去。
帐篷内就只剩下卡洛斯和西撒两个人。
“你是想把战局越搅越乱吧。”卡洛斯终于率先开口。
西撒依旧看着地图,没有答话。
“那还不如让我去呢。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恐怕还拖不住敌人十分钟就要被费尔南抓去打屁股了。”卡洛斯嘿嘿一笑。
“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西撒头也不抬。
“那你就要让他们去送死么?”
“他们不会死,这只是演习。”
“那在真的战场上难道你也这么指挥么,为了赢得胜利,不顾战友的性命,送他们去麻痹敌意?”卡洛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隐隐带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