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奔出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一匹拴在房子旁的战马,西撒低声念叨了句:“谢天谢地!”
提着托莉亚两人跃上战马,双脚一夹,战马一阵嘶鸣后撒开四蹄狂奔而出。
眼看着毒雾逐渐远离,托莉亚的一颗心终于慢慢安下,连忙向西撒说道:“谢谢先生救命之恩,刚才都是我的错。。。。真是。。。真是对不起。”
西撒奇怪地没有回应,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先生,你怎么了?”托莉亚觉出不妥,连忙调过头去,这才发现西撒面色青紫,牙关紧咬,似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西撒苦笑着举起右手,托莉亚这才发现,西撒的右手已经算是那些恐怖的脓包,如毒蛇般正不断开始往手臂以上蔓延。
托莉亚惊叫一声,顿时明白了,西撒是为了救她,被那致命的毒雾沾上了,再这么下去,性命就要不保。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你还是那么善良,这才是我认识的托莉亚。”西撒笑道,然后咬咬牙:“托莉亚,要靠你帮我包扎了。”
托莉亚还没反应过来,西撒便抽出长剑抵住自己的右臂腋下。
“先生,你想……你想干嘛!?”托莉亚慌了。
西撒果断地挥动长剑,右手应声而断,鲜血如泉般狂喷而出,他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后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耳边只剩下托莉亚慌张的哭喊声。
终于轮到我来保护你了,真好,托莉亚,你没事,真好!
西撒再次彻底沉入黑暗之中,再无知觉。怪雾在狂野的北风帮助下,张牙舞爪地肆虐整个库林。
濒死者的哭号已经逐渐低弱,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呻吟组成了这森罗绝域最恐怖的背景音乐。
索尔顿回头看了一眼,直觉鸡皮疙瘩,鸡皮遍体,毛发倒竖。
在那些浓绿色的怪雾后,无数还未断气的士兵,蠕动着发黑的躯体,企图逃离这一地狱,但是仅存的一点力气是无法支撑他们残缺的肢体的,勉力爬起后又立刻重重摔下,身上的脓包纷纷破裂,全身流出浓黑的污血,抽搐不止。
这那里是库林!
分明就是恶鬼的地狱!
“克里斯!”索尔顿的声音竟带着些许颤抖:“我们。。。。。还活着么?”
“是的,我们还活着。索尔顿大人!”克里斯依然遵守着和父亲的约定,三军之中,只有上下级,没有父子:“在这个地狱里活下去了”。
“国王、鲁达、希尔他们。。。。”索尔顿竟有点说不下去:“他们。。。。。他们现在又在何处呢?!”
克里斯凝望着那片浓绿的深处,如刀锋般锋利的眼神也无法穿过那片迷雾:“放心吧,索尔顿大人,他们。。。。。。他们不会有事的。诺德的战士们,怎么会如此容易地倒下呢?”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到达南门,尽快离开库林。然后想办法再联系残部!”索尔顿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抖擞起精神:“克里斯你负责后方的警戒,我负责在前面开路!”
克里斯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再次出发,一路上越往南行,怪雾就越发稀薄,强劲的北风同时也遏制了怪雾的南移,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不久,南门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一众兵士们简直感觉自己看到了逃出地狱的大门,不禁逗加快了脚步,一涌而出。
门外是一片青翠的森林,青草离离,阳光和煦,让人身心一暖。
不少士兵立刻跪下亲吻那可爱的大地。
门外门内,人间地狱。
“欢迎回到人间。恭候已久。”衣衫褴褛的汉子手持长剑,站在不远的草地上。
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但是久经沙场的索尔顿却立刻全身紧绷。
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强的变态的达尔内。
“就让我,再次将各位送回地狱吧。”话音刚落,达内尔人已不见。
到底是怎样的速度!连索尔顿都无法用肉眼捕捉到对方的移动,他只能本能地举起手中的剑。
下一秒,索尔顿的视野奇怪地倾斜,尔后莫名其妙地高高升起。
“父亲!”克里斯撕心裂肺的吼叫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世界慢慢地定格,然后灰暗下去。
克里斯全速奔至,袖中飞刀一次全部出手,十种不同的手法,十种不同的角度,带着最疯狂的气势绞杀而至!
诸刃的狂宴!
但是达尔内却连提着索尔顿头颅的右手都没有松开,左手的剑光如同鬼魅般穿梭越飞刀之间,剑光一敛,又猛地炸裂开来,将所有飞刀挥砍地支离破碎。
“末刃么?很好的恨意!很好的刀意!”达尔内丝毫未损,连一步都没有挪动。
“混蛋!”克里斯咬牙大吼:“纳命来!”双剑齐出,揉身扑上,剑如翼,切扫笼罩而去。
达尔内却抛开了自己的剑,空手击向剑脊,每一次击打都准确无比,仿佛是在与小孩拆招,毫无难度。
剑势一窒,达尔内的右手立刻趁虚而入,化拳为掌,重重一击印在克里斯肩头,只听咔擦一声脆响,克里斯的左手颓然下垂,手中的剑再也握不紧,掉落在地。
“塞恩剑法么?”达尔内笑了,但是那笑却没半分温度:“比起那个人来说你差的太远了。”
克里斯如遭雷击般呆住,眼中只余下凄然和恨意:“你见过杰斯卡。”
“是。”达尔内淡淡地答道:“我亲手——把矛送进他的胸膛!”
啊——!
克里斯怒吼,怒火已将他完全吞噬,他完全忘记了对方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也忘记了所有的招式和武技,仅能使用的右手挥舞着长剑,划出毫无意义的弧线,试图斩下对方的头颅。
克里斯的脑子中只剩下这最后一个指令——杀了他!
可惜强烈的执念,在巨大的实力差下也是毫无意义的,达尔内的下一拳也是轻易地将他的胳膊卸下,然后一掌将他震得横飞而出。
“两个指挥官都完蛋了”达尔内淡淡地总结道:“接下来就是你们这些杂鱼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数百诺德叛军从附近森林蜂拥而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如饿虎一般扑上。
诺德叛军在撤离库林后一直都蛰伏在这里,因为库林已经只有这一个门口可以逃离,就如唯一一条过河的独木桥,只要在这里守着,就能把所有诺德王师的部队全部堵死。
这才是这一整个杀局中最后的杀着,也是最恨的杀着。
根本没有什么逃离地狱的路,这只是一条充满伪装的地狱之路。
在你充满希望,最为放松的时候,同时夺走你的生命和希望。
“欢迎回到地狱,先生们。”达尔内笑了。
我要杀了你!混蛋!”克里斯强忍着剧透,咬牙切齿地低吼。
他挣扎着爬起来,但是双臂都已脱臼,突如其来的不平衡让他刚挣起便重重地摔了一下,不甘的泪水和着脸庞的鲜血融入颚下的泥土。
他奋力的抬起头,却只遇到那双如同野兽的瞳子。
那人就如高高在上手执权柄的帝王,正以一种俯视众生的姿态淡然盯着自己。
只是一瞬,达内尔似乎确认了什么,转过身去,默默远去了。
“回来啊!”克里斯拼了命的蠕动身体蹭了上去,大吼着:“你给我回来啊!混蛋!”
“我会亲手宰了你!”
“哪怕只能用牙齿!我也绝对!绝对会宰了你!”
克里斯疯狂地咆哮着,但他能做的却也只有咆哮了,他明白达内尔确认了什么。
那是在确认对手到底是什么?
就在那一瞬,如帝王的达内尔只看到了如同蝼蚁般的克里斯,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无论从肉体、战意、技巧都被彻底的打垮,没有任何与之战斗的价值。
帝王不是不能捏死蚂蚁,只是没有心情而已。
蝼蚁的咆哮也只能代表无能,目送着帝王的消失。
克里斯的耳边响彻了厮杀的悲鸣,身边的兵士在奋力抵抗,但是都在士气如虹的诺德叛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而他,却只能尽力扭动身躯避开纷乱的步伐,以免被践踏而死。
他苦笑着想:自己真是像只无能的蝼蚁呢,曾今那个名动三军的末刃克里斯,估计已经死去了吧。
想着想着不禁心头一寒:既然如此,还不如就死在这战场好了,一了百了再无牵挂。
一念及此,他便不再挣扎,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是奇怪的是,厮杀的声音却突然静了下来,双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熟悉的鼓点轰然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远处像雷鸣般靠近。
克里斯趁机挣扎着站起,以他那过人的目力,立刻看出端倪。
那红色的狂潮正在迅速地靠近,带头的高大骑士一举巨剑,如雷霆轰鸣:“斯瓦迪亚!万岁!”
“斯瓦迪亚!万岁!”狂潮之后居然还有整齐的步兵方阵,长戟如林戟尖下蓝底金纹的战旗随风飘摇,如山如海,声势慑人!
骑士的长矛轻易将诺德叛军的队伍撕碎,后续的步兵立刻跟上长戟冲刺,将本来被冲垮的阵型彻底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