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一声巨响,单刀偏了少许,刺在机甲的肩膀上,弹飞上半空中。
我下意识止住了脚步,隔着中间几米的距离喊:“是我啊,泰达米尔,住手!”
泰达米尔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顺手抄起插在地上的一根短标枪又投了过来。我偏了偏头,标枪带着呼呼的风声,撞击在机甲的另一边肩膀上,弹开了。
“我X!”我大吼一声,放下面甲,轰隆隆跑过去,泰达米尔居然向我进攻,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不是他背叛了我,就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
看见我冲过来,泰达米尔点点头,大吼一声,夹起宽刃长枪迎着我冲刺过来,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宽刃长枪便刺在机甲的膝盖上,咔嚓一声断成两截,我顺手就把泰达米尔从马背上拧了下来,狠狠丢在地下。
我打开面甲,大吼起来:“泰达米尔,你昏头了!我你也打?!”
泰达米尔怒目圆瞪地看着我,挣扎着怒吼道:“我打的就是你,打的就是你这个叛教的家伙!”
叛教?!
我在机甲里怔住了。
泰达米尔指了指第七军团那边,说:“你再怎么狡辩都是没有用的!我都已经知道了,昨天你为什么抛下我们,就是因为你要勾搭教团最大的敌人,做那些叛教的事情!你不想被我们发现,你还想继续利用我们!你这个叛徒,你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感觉我的眉毛很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无名的火焰从胸口燃烧起来,我一把揪起泰达米尔,高高举起来,说:“你说我叛教?你说我昨天让你们离开,是为了不想让你们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些骗小孩子的狗屎玩意儿是谁告诉你的?弗雷吗?”
泰达米尔满脸通红,额头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他嘶吼着试图掰开我抓住他的手,但在八十倍出力的机甲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他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指向那边正在慢慢恢复秩序的第七军团说:“没错,是弗雷军团长告诉我的,而且说这一切的不只是他,还有维达军团长,还有海姆达尔军团长,还有亚索副神使,还有伟大的芬利尔神使!还有大长老特拉梅西诺!他们都会骗我吗?!”
我一怔:“特拉梅西诺?他居然还没死?”
泰达米尔愣了愣,之后更加疯狂地挣扎扭动了起来:“你还说你没有叛教!原来特拉梅西诺大长老身上的伤就是你弄出来的,你还穿着着恶魔的盔甲,你这个叛徒!恶魔!人渣!枉我们那么信任你!你就是卡拉迪亚渗透进我们教团的大叛徒!”
我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一把把泰达米尔摔在地上,虽然已经很克制了,但这厮还是一下就被摔得满头满脸都是血,身上的盔甲乱蓬蓬地挂下来,眼睛一阵阵往上翻,看来晕得不轻。
我咆哮起来:“我叛教?他们居然好意思说我叛教?你们居然也好意思相信?!我是怎么带你们出来的,是怎么带着你们在牧场上拼杀的?我们同生共死这么久了,你们居然相信那些没见过一面的人的话,而不相信我?枉我拼死冲进来救你们,你们太让我伤心了!”
一边一个从一开始就犹豫不决,手里的投枪举起又放下的小伙子怯生生道:“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将军会叛教,只是……”
“只是什么!”我扭过头怒吼着看向他。
他很明显地退了一步,说:“只是弗雷军团长说,让我们在这里等你,如果你不是做了叛教的事情,问心有愧的话,绝对不会打打杀杀地进来,而是会好好地谈判,他说,教规第一条就是杀戮教友者死……”
是有这么回事,教规第一条就禁止了教众的自相残杀,或者说,禁止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自相残杀,如果你能把在场所有目击者都杀掉,也不会有人追究这回事,可是话说回来,我能把场上这七八千人统统杀掉么?
头疼啊,头疼啊……一看到是第七军团,下意识地就头脑发热了。之前费恩就反复告诫了,不能动武,看来他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后果。
我扭头看向那边已经重新整理好阵型的第七军团,以及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泰达米尔,周围人看向我的目光都没有了一天前的尊敬和信赖,而是像看怪物一般的惊恐和怀疑。
我站直了身体,打开面甲,目光在战士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去,我说:“你们还记得我在就任军团长的仪式上,大祭司说的那些话吗?在胜利即将到来之际,少数人的欲望终于成了大多数人贪婪的理由和借口!他们肆意杀戮,用破坏和罪恶玷污了神圣的审判圣火,他们把毁灭和灾难带给了那些无罪的无辜者!他们已经忘记了我们布拉卡教会创教之初的宗旨,他们忘了,我们是要为贫苦老百姓说话,为这个世界被压迫和欺压者带去希望的!”
这些战士们,包括那边晕晕乎乎的泰达米尔,听到这句话,都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
我说:“那么,你们忘记了吗?”
战士们齐刷刷地应道:“没有!”
虽然只有一千人的声音,气势却直冲云霄。
我点点头:“我能告诉你们的是,我也没有,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为了教团,或者说,为了全卡拉迪亚的人,为了我们布拉卡教会创立之初的宗旨,我一直都在浴血奋战!与亵渎者,与背叛者,与罪恶和压迫者奋战!现在,那些真正的背叛者们用那些巧言令色来欺骗你们,虽然他们的地位很高,似乎只可以仰视,但你们有自己的头脑,你们应该可以分辨出,到底是谁在领着你们抗争、奋斗,到底是谁得到了伟大的大祭司迦尼夫的认可,又到底是谁,不断地挑起内乱,一步步把教团推向毁灭的深渊!”
我指了指第七军团的方向:“也许你们不知道,第七军团为什么始终都不向你们进攻,那是因为他们要用那些狡诈的表象欺骗你们,把你们拉到同为亵渎者和背叛者的行列中去,和他们一起,摧毁教团的立足根本!看一看他们辖区内十室九空的场景,你们就应该知道;看看第七军团内那些被追杀被摧毁家园的教团兄弟们,你们就应该知道,谁才是教团的罪人,谁才是应该被消灭的叛教者!你们难道还要大祭司亲自到来,再一次亲自替你们铲除一遍教团的毒草,你们才能开窍吗?你们难道因为别人现在都叫我们黑暗教团,就真的认为我们自始至终都是黑暗中的生物,就真的甘于黑暗了吗?”
“回答我!”我咆哮道:“你们愿意跟着我,一起开创教团无上光明的未来,还是和这些叛徒小丑们一起,沉入地狱!”
那个最先回答我话的战士思考了不到一秒钟,忽然仅仅握住了手中的投枪,吼道:“将军,我们跟着你!”
第二个战士骑在马上,挥舞着宽刃佩剑道:“将军我们跟着你!就冲你单枪匹马闯阵来接我们,我们就该跟着你!”
第三个,第四个……
只是短短几十秒钟的时间,这突然高亢起来的热情就好像一股风暴,席卷了整个骑兵队。
我看向还没清醒过来的泰达米尔,说:“你呢?你的选择?”
泰达米尔看看我,又看看他的部下们,说:“如果我选择不呢?你会杀了我?”
这一句话,立刻让所有的战士们都安静了下来。
我看看战士们,又看看他,说:“不,我不会……我们曾一同出生入死过,我希望你们跟着我,但我更尊重你们的选择。”
说完,我站到了队伍的最前列,面向已经整好阵型的第七军团,对我曾经的战友,现在的战友们说:“兄弟们,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命,就和我的命,拴在一块了!”
似乎是为了配合我的这句话,对面始终没有激烈举措的第七军团,终于敲响了沉重的战鼓。
“开始吧!”我从地上捡起一根完好的宽刃长枪,虽然这在机甲的手中就像一根短棒一般。我说:“我带你们去创造光明!……真正的光明!”“将军,喝点水吧?”那个最先响应我的战士把他的水囊递到我的面前,我只是摆了摆手。
虽然喉咙干涸得仿佛能喷出火来,眼前的景象也是忽明忽暗地闪烁。
“给受伤的兄弟们喝吧。”我咽了咽唾沫,虽然一星半点也没有咽下去。
距离那场力量悬殊的死战已经过去了一天,那天,我带领着一千多名齐心似铁的弟兄,以义无反顾的气势,从第七军团铁桶般的包围圈里杀了出来,我没有回头统计,但我想,至少给第七军团造成了不下于两千人的伤亡。我如同之前任何时候一样,冲在队伍的最前列,充当锥形阵的锥头,八十倍出力的机甲俨然是一台钢铁猛兽,以碾压般的姿势,在第七军团的包围中念出了一条血肉通道。
但是我身后的弟兄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起初,他们还没有开始冲刺,我的速度勉强能够领头,但接近了冲刺距离,我那恒定不变的奔跑速度就大大削弱了他们的冲击力,虽然我的面前,挡者披靡,但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弟兄都丧生在了那血肉横飞的突围过程里。
而我也并非没有受伤,我背着重伤的老G,遇到过几次油罐投手,没有了老G那宛如神来的拦截,我虽然也冲了过去,但还是百密一疏地中了一油罐,所幸是打在了右腿上,那里没有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只是钢铁!但在机甲沾上的油烧完之后,我的右腿还是被滚烫的钢铁灼伤了,至少一块皮肉已经和钢铁粘在了一块,这也是为什么我直到现在,在已经相对安全的这座山坳里,还套着机甲的原因,我撕不下来了。
其实,如果不是被我留在外围的克雷斯坐上了独角兽的吊篮,趁乱在外侧接应,用冷箭一连狙杀了第七军团的四名中队长,从而让包围圈的一个角崩溃,我们可能真的要全部葬送在里面了。但他也因此受到了格外的照顾,乱战中,我的这个小个子同乡中了三根流矢,虽然不在要害部位,但也够他受的了。
从包围圈出来,我们先去了爱米林,把里面的弟兄通通接出来之后,我们又折向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