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斯默德听贝拉这么一说,不自觉地与他四目相对,直率而锋利的目光直直地逼视到他脸上。起初贝拉还能和克斯默德对望,但终于抵不住那股锋锐,把视线移向了一旁。
“你一直都喜欢这么看别人的吗?”贝拉略显羞涩地说道。
“那倒不是,”克斯默德笑道:“我只是对我想了解的人才这么注视。”
贝拉微微一笑,斜视着他:“那真巧,我想了解你,你也想了解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克斯默德道:“你问我什么?”
贝拉望着他道:“你的年岁不大,却有这么一身杰出的本领,十分令人羡慕,而且我可以猜出你凭借你的一身本领,在军队中服役,不断累积战功,正在逐步接近你人生的巅峰。另外,我想你很快就能建立圆满的家庭,你的妻子,一定会对你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像你所说的不幸之人呢?”
克斯默德苦笑道:“你猜错了,我现在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我不久前刚离开了军队,现在对一切都感到很茫然。”
贝拉微微一怔,睁大了双眼,似乎心里充满了疑惑,低声说道:“这么说,是我猜错……”忽然,他脸上现出了一种欣慰,看着克斯默德道:“你能再说得清楚一点吗?”
克斯默德看了一下窗外,说道:“夜深了,你还不休息?”
贝拉摇摇头道:“不,如果就这样回去,我会整夜都睡不着,反正你受了伤,明天你还不能走,干脆我们就再谈谈吧。”
克斯默德一笑道:“用不了这么久,我的过去也许几句话就可以交待清楚,倒是你……”
贝拉道:“我们正在谈你,又怎么转到了我的身上?我倒想知道你的少年经过,以及你的这一身杰出本领是怎么练出来的?一定是你父亲教你的吧?”
克斯默德苦笑道:“要是细说起来,可就一言难尽了,我们长话短说吧,我的这一身本领是一个叫玛丽特的老修女交给我的,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另外,不久前,我的一个好兄弟战死沙场。他的死,改变了我的许多想法,也将改变我的未来!”
克斯默德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说来也许你难以置信!”
贝拉道:“不,我现在觉得你是一个能让我完全信任的人,你说的我一定相信,就怕你不愿多说。”
贝拉的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真挚,在久经动荡后,克斯默德感觉到这是一份可望而不可求的纯真情谊,这也正是他对这个贝拉特别有好感的主要原因。
说完,贝拉站起身,缓缓走到克斯默德床前,温柔地说道:“是我不好,你刚才失血过多,不应该多说话的,还是早一点休息吧,明天我再来陪你。”说完,贝拉就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克斯默德右手突然一动,捉住了贝拉的手腕。贝拉突然一惊,想要挣开克斯默德的手,竟然一时之间挣脱不开,情急之下,禁不住涨红了脸。
“兄弟!”克斯默德看着他着急的脸,笑着说道:“最起码你也应该和我说说关于你的事吧,我现在对你还是一无所知!”
贝拉不顾一切地用力挣着手,道:“你……你快放开我,放了我……你这个人……真是……”
克斯默德却想不到他竟会这么情急,同时,正因为他情急之下,却暴露出本来的形态模样!目睹着他娇羞泛红,像花一样的脸庞,还有听到他的声音也变得无比娇柔,克斯默德顿时像被人用木棒当头砸了一下。
“他……他难道也是一个女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克斯默德顿时有如中了一道闪电般的震惊,心中一动,抓着对方手腕的那只手一下子松了开来。贝拉身体向后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
“你……”克斯默德看着着他,惊讶地问道:“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贝拉被对方这么一问,那张清秀的脸,瞬间变为雪白,不由一怔,立刻向后连连退着。
克斯默德猛地翻身下床,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
贝拉情急之下,突然夺门就逃,克斯默德再想拦阻,却已是慢了一步,眼看着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克斯默德就像置身梦中,呆立不动,心中顿时乱作一团。
“莫非她真的是一个女的?”其实,这是他老早就应该想到的问题,却偏偏到现在才忽然触及,这一刹那,他脑子里全都是那个贝拉的影子,细细地一经琢磨,更不禁相信自己猜测不错,顿时他觉得脸上一阵发热。
如果他真是个女的,那么她会是谁?为什么她会对我这样心存关怀?克斯默德继续地思索着,她到底又是什么居心?贝拉……贝鲁加……雅米拉,难道,难道她竟然是雅米拉女士?”
不一会儿后,楼下响起了一阵马的长嘶声,似乎是有人急忙骑马离开所致。
克斯默德正在不知所措之际,他那半掩着的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了,一个全身都几乎裹藏在连风帽黑色衣袍下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门前。
“谁?”克斯默德看到这个身影,立刻警惕地问道。
而那个神秘人没有回答克斯默德,只将锐利的目光在克斯默德的房间中一扫而过,尔后便立刻转身离开。
克斯默德惊疑的看着这个神秘人的离去,心中纳闷,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呆立了一会儿后,他也离开了房间,在楼下找到了一个伙计询问起来。
“你是指哪一个?”那个伙计道,“刚才又有一个客人离开了,今天晚上好奇怪,已经连续有三个客人在半夜离开这里了,而且都很匆忙,说走就走,都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连天亮都等不及,匆匆地骑了马就走,而且去往的也是同一个方向。”
克斯默德怔了一下,问道:“啊?一共有三个?”
那个伙计答道:“没错,第三个客人刚刚才走的,第二个也离开没多久。”
克斯默德道意识到这第三个走的人,应该就是刚才那个神秘人,他紧跟着贝拉离去,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想到这里,克斯默德立刻向伙计追问道:“他们都往是哪一个方向去了?”
伙计答道:“都往南去了!”
当克斯默德骑着马,循着雪地上的马蹄印往南追赶而去时,不知怎么回事,他满脑子都是贝拉的身影。贝拉是否真的是女扮男装,他不能确定,还要等事实来证明。无论如何,这个人对他有很重的情谊。如果贝拉真的是一位女士,那么他刚才的行为对她来说,实在是过于无礼了——他怎么能那样子粗鲁地握住一位女士的手呢?
他现在只渴望着快点追上她,好让自己澄清对她的认识与误解。贝拉骑着一匹金色的骏马,匆匆的往南方疾奔而去,一方面是为了追赶那个疑似佑罗的家伙,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逃避克斯默德。
还好雪地上遗留着一行清晰的马蹄印,才让他能保持着追赶的方向,不至于迷失。这场下了许久的雪,是在半夜的时候停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人不会在半夜的时候还在这雪地上行走,因此这行在雪地上遗留的马蹄印,很大可能就是那个家伙所遗留下来的。而贝拉也没有多想,就沿着这行马蹄印,往南方追赶而去。
天空阴云渐散,月光星光得以洒向大地,而冰雪反射着光芒,使这一带雪原都笼罩在一片明亮之中。就这样毫无阻碍地骑马奔跑了一个多小时后,贝拉已经接近了维吉亚雪原的边缘地带,但他却依然没能追上那个家伙。
正在他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的时候,突然,一队人从前方道路旁的树林中冲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当先两个,是头戴巨盔,身穿红色无袖板甲,骑着军马的骑士。这两个骑士,左手都拿着一个骑士扇形盾,右手则拿着不同的武器——一个手中拿着一把钉头锤,另一个手中则拿着一把重型骑枪。
这两个骑士后面还跟着三个人,这三个人也骑着军马,但所穿的盔甲就明显比这两个骑士低了一个档次,手上拿着的武器则分别是骑枪、格斗锄以及战士短剑。
“嘿!这位先生,我们是来自你们友好邻国斯瓦迪亚王国的一支特派小队,在这里恭候你的到来并接受你的资助,无论是第纳尔,面包,或者是麦芽酒,只要是你慷慨解囊所给予我们的,我们都会欣然接受,并对你诚挚地心怀感激!”那个手执重骑枪的骑士对贝拉高声说道,声音洪亮而有力。
“哈哈,什么来自友好邻国的特派小队,说的还真好听!我知道你们斯瓦迪亚军队前几天在鲁达堡吃了一场败仗,你们这些人能来到这里,说明你们不是逃兵就是溃军,现在离开了大部队,没有钱没有粮食,才会落魄到这样半夜拦路乞讨的吧!”贝拉毫无顾忌地说道。
而实际上,这队斯瓦迪亚士兵正是从几天前的那场鲁达堡守卫战中溃逃出来的,成员是两个斯瓦迪亚骑士和三个斯瓦迪亚重骑兵。他们在斯瓦迪亚军大部队溃败时,慌不择路地逃离战场,搞错了方向,逃到了鲁达堡以北的树林中,尔后又继续往北,等到他们进入了维吉亚雪原,他们才发现了不妥。而这时候,他们随身所带的粮食都吃完了。正当他们在这荒郊野外漫无目的地游荡,忍受着饥寒交迫的时候,他们遇见了匆匆向这边赶过来的贝拉,于是立刻将他拦了下来。
贝拉说出来的真相,让这几个人一时之间无言以对,而随后,贝拉笑着说道:“好吧,我就分一些钱给你们,你们就用这些钱去附近的村庄买点食物,然后立刻赶回你们的国境去吧!”
贝拉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袋子,并将它打开,伸手进去,准备从中掏出一些第纳尔来,分给这些来自斯瓦迪亚的溃逃士兵。
可是,没等他把钱掏出来,只见那个拿着钉头锤的斯瓦迪亚骑士猛地将头一点,尔后,两个斯瓦迪亚重骑兵便突然策马向贝拉冲了过来,分别从贝拉的身边呼啸而过,并几乎同时朝贝拉猛地伸出了一只手。其中一个斯瓦迪亚重骑兵将贝拉手中的那个装着第纳尔的袋子一下子抢了过去,而另一个斯瓦迪亚重骑兵则在贝拉发出一声惊叫的时候,将他头上所戴的风帽给一把扯了下来。
在风帽被扯下来之后,贝拉的一头金色的长发立刻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展露无遗。贝拉慌忙想将连衣的风帽重新戴回去,但随即又停止了动作,因为这已经毫无意义了。
“哈哈,原来你是一个女士,而且还长得这么漂亮!”手执重骑枪的那个斯瓦迪亚骑士用满含惊喜的语气说道。
“快把钱还给我!你们这是抢劫,和海寇一样的抢劫!我好心想帮助你们,但你们却竟然这样对待我!你们这种行为真是给你们国家丢脸,难道你们就不怕这样的丑事流传出去后,你们会失去荣誉,而且还会受到惩罚吗?”贝拉恼怒地说道。
“不会的,”手拿钉头锤的那个斯瓦迪亚骑士说道,“只要我们不向别人说起,没有人会知道这样的事情的。”
“哼!你们当我死了吗?别以为我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贝拉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惧而愤怒地瞪向那两个斯瓦迪亚骑士,声音颤抖了起来,“你……你们……难道想……”
手拿钉头锤的那个斯瓦迪亚骑士冷冷地说道:“我们相信你的勇气,可是却对你的运气毫无信心。是的,现在在我们眼中,你已经和死人无异了。”
贝拉看了看眼前的两个斯瓦迪亚骑士和一个斯瓦迪亚重骑兵,再回头看了看此时守在他身后的两个斯瓦迪亚重骑兵,不由得顿时陷入了绝望之中。她懊丧而愤恨地说道:“你们抢了我的钱,还要害我的命,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未来的丈夫,还有恩其大哥,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如果你们杀了我,他们一定会替我报仇!”
“哈哈,你未来的丈夫是什么人物?还有恩其又是谁?咦?这个名字倒是有点耳熟!”手执重骑枪的那个斯瓦迪亚骑士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未来的丈夫是一个诺德皇家侍卫,而恩其大哥虽然没有获得过骑士的称号,但他是一个真正的骑士!”贝拉用充满自豪的语气说道。
“诺德皇家侍卫是吗?我前几天用长枪冲刺结束了一个诺德皇家侍卫的性命,噢,上帝,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痛快了!他的那声惨叫,到现在还让我回味无穷呢!”手执重骑枪的那个斯瓦迪亚骑士得意地说道,还将手中的重骑枪晃了几晃,“那个倒霉的诺德皇家侍卫,该不会就是你未来的丈夫吧?哈哈!”
“当然不是!”贝拉连忙摇头否定道,“我未来的丈夫已经来找我了,虽然他暂时不愿承认他的身份,但我能确定就是他。他现在就在我的不远处,很快就会过来找我的!”
“噢,美丽的女士,我明白你对你未来丈夫的渴求。但你未来的丈夫赶过来需要时间,在这之前,就让我们先来满足一下你吧,正好我们也好几天没碰过女人了,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对待你的!哈哈!”说完,这个手执钉头锤的斯瓦迪亚骑士发出了一阵淫笑声,而另外一个斯瓦迪亚骑士和那三个斯瓦迪亚重骑兵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也立刻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放肆而又邪恶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