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名扬山的山势不算复杂,山民修葺的碎石山道从山脚下蜿蜒至山顶,各条山路分支到几个坐落在山间的村落,山间植被茂盛,灌木丛生,大树参天,山林虽不算很大,但其中飞禽走兽却也并不罕见,加之山民的种植放养,也足以自给自足,生活惬意。

可值得一说的是这名扬山的山顶,这山顶颇为奇怪,不似其他山峦一般,或高耸入云,又或是险峻悬崖。这山顶一片平坦数里之内竟无半人以上坡度,极是坦荡。远远看去便像是被巨大的利器削去一样,令人啧啧称奇。荒芜的乱石堆积而成的山顶,几乎寸草不生,没有一片阴凉。

这常年直射的烈阳让我觉得这名扬山的山顶恐怕和那传说中“世间烈焰尽皆此出”的四大炎极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利刃般的阳光当头照下来,让人觉得太阳就好像近在咫尺,贴在脸边的炙热让人苦不堪言,名扬山顶没有一草一木,满山的石头让太阳烤的滚烫滚烫。

我已经伏在这片乱石堆中七个时辰了,忍受这恶劣环境和乱石堆夹缝中各类虫蚁的叮咬,七个时辰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因为我知道,机会只有那么一瞬。

七个时辰前我就做好了准备,土黄色的布袍可以有效的隐藏身形,棕色皮被可以隔开烈日的灼烤,用一大桶清水浸透身下这片石头确保潮气低温。即便一切准备充足,这至热之地的高温也依旧是让我口干舌燥,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可这一切,都为了抓获这价值不菲的“赤风鸟”。

赤风鸟通体赤红,玲珑小巧也就仅仅只有巴掌大小,性情暴烈,极爱酷热之地,同时以敏感机警难以抓捕著称。每天都会寻找最热的山顶,晒最烈的太阳,用身上赤红色的羽毛吸收太阳的热量,之后蜕下最红的羽毛,如此七七四十九天以后,羽毛褪去,脱胎换骨,变成光芒耀眼的烈焰金风鸟。赤风鸟每日把羽毛褪去的那一刻,便是它最虚弱的瞬间,机会转瞬即逝,然后开始疯张新的羽毛,并变的暴躁狂热,想再抓住它便是无比困难的了。所以我一早就深伏于此,等的就是这关键一刻。

赤风鸟轻盈落地,在山顶那片平阔的乱石土堆上来回踱步,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地方。来回几趟,终于选中一处,轻轻卧下,开始由慢变快的鼓动起翅膀。

只消片刻,就见那赤风鸟快速抖动的翅膀逐渐变慢,开始散发暗暗红光,羽毛变成透亮的红色,逐渐愈发耀眼,直至变成刺眼的光芒,然后开始一根根慢慢掉落。我强忍着双眼的疼痛死死盯住赤风鸟,手里握紧早已备好的布袋,缓缓的蜷缩起自己的身子,随时准备一跃而起。

随着赤风鸟的羽毛越来越少,红光暗淡下来,最后一根红色羽毛离开赤风鸟的瞬间,我立刻暴起而上,右脚猛蹬地面,整个人从高处飞扑而下,直奔赤风鸟而去,手中布袋袋口大张,眼看就要把这虚弱的赤风鸟罩入口袋,我心里不禁窃喜。

不料我暗自得意之际,赤风鸟脚下忽的一阵尘土飞起,一黑色环状东西从地里突然冒出来,箍在赤风鸟脚脖处,连接的一条细长锁链也是破土而出,眼看就要拽走我这到手的猎物。我心中一急,握着布袋的手往前使劲一探,布袋刚好套上赤风鸟,另一只手赶紧一拉,袋口紧缩,算是没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天去。我紧随一步踏上前去踩在细长锁链之上,喝道:“谁?”

顺着细长锁链望去,一个身裹黑袍的人从不远处土堆中缓缓立起。尘土从黑色布袍上落下的同时,传来一声青年男子的咳嗽。

这男人左手紧紧握住锁链,右手则隐在袍内,看轮廓应该是环抱在自己腹部。

我一手攥紧装着赤风鸟的布袋,另一手悄悄放在腰边,以便随时能抽出我那把精铁匕首,暗自提一口真气,随时准备发动轻功逃命,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张口道:“兄弟,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赤风鸟先到我手,让给我,咱们交个朋友,日后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一句话的事儿,你看如何?”

黑袍下的身躯整个微微一颤,并未说话,却又似乎在强力压抑着什么。

我吓的心也跟着一颤。江湖上一语不对动手取人性命的不在少数。传说中魔界冰狂夜寒江因为孩童一句歌谣屠城关临,杀人一万零七百,灭掉大小派一十三个。一直一来都是父辈师长教育我们初入江湖谨言慎行的经典故事。

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不似要动手发难,我又壮着胆子问:“兄弟,怎么样?说句话吧?”

黑袍人忽然用一直抱在怀里的右手抽出一把蓝色短剑,远远指着我,低喝一声:“滚!”

蓝色短剑闪着微弱的蓝白色光芒,定然不是凡品,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飞雪山庄的镇庄之宝――岚玉。只见那银色剑柄处一颗冰晶散发淡淡蓝光,从白色的剑身上折射出来,在烈阳下竟感觉透着一丝凉意,我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江湖传言说这岚玉上有一颗取自飞雪山庄后山涯下极寒之地的冰晶寒铁,由山庄几位高手几经打磨后镶嵌在一柄白玉铸成的剑上,据说能够以内力催动,散发阵阵寒气伤人。更有甚者说这岚玉剑在老庄主白镜山手中更是可凝气化水,结水成冰,冰封人的意识魂魄。不过这却也只是许多年前江湖中人的道听途说罢了,随着飞雪山庄的日益壮大发展,想见老庄主“白玉飞雪剑”白镜山出手一展雄风已是不太可能了,要看他再亲自施展当年名动天下的“白玉飞雪剑法”,那怕是更加不易吧。

原本他拿出此物想来是想威吓于我,恐怕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可此刻我却心中有数,非但没有吓跑,反倒更加放松了,我迈步向前,高声问道:“阁下莫非是飞雪山庄三公子白正杰?”

黑袍男又是一声低喝道:“还不滚?!”

我心知猜对了八九分,一边不紧不慢不动声色的悄悄扎紧套住赤风鸟的布袋,将它紧紧系在腰上,一边缓缓说道:“我听闻三天前你飞雪山庄出了件大事,说是三公子白正杰暗算大公子白正义,抢了大公子的佩剑岚玉,之后又试图强暴庄主最心爱的养女林雪心未遂,夺路而去时更是打伤了闻讯赶来的二公子白正豪,至今仍旧下落不明,飞雪山庄已暗中倾巢出动庄内高手追捕,不知是否真有其事呢?”

这黑袍原先颤危危的身子忽然稳稳立住,接着突然暴起,手中岚玉直奔我而来。我未料到他此刻竟然会突然发难,一时间吓的魂飞魄散,立刻祭起轻功向后跃去,可那岚玉仿佛只是一个眨眼之间,就已到了我面前,想来已是晚了,以我这两下子,此番肯定是要命丧于此了。眼见岚玉在前,没来由的就觉得好似刺骨寒气迎面而来,我无法控制的紧咬牙齿,脸上的皮肤好像要被撕裂一般,我绝望的几乎要闭上眼睛,却不想那黑袍人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我面前,那寒气逼人的岚玉也被他插在地上用以勉力支撑身体,黑袍人近在咫尺,浑身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在周遭被岚玉变冷的空气中尤为明显。

“咳……咳!”接连传来两声听上去压抑无比却又无法控制的咳嗽,黑袍人竟咳出一口乌浓莫名的墨红色血水,好像就要支撑不住。

本以为到了必死境地,却又突逢生机,我不敢大意,瞬间便冷静下来,赶忙撒下一把“纸醉金迷”,同时用尽全力向后倒腾而去,顺势出脚横踢他右手,那岚玉被我踢的翻腾几下落在远处。

翻身落地,我望着黑袍人,期望这“纸醉金迷”能赶紧见效,却见这黑袍人却也未着急落在一旁的神兵宝剑,反倒是一副苦苦支撑的架势,缓缓盘腿而坐,两手扶膝,打起坐来。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下我自然而然的提高警惕,稍稍后退两步,将手中精铁匕首横握胸前,全身精力集中,脚下抓牢地面,心中暗想几种对方可能出手的角度和方向,又默默策划几种躲闪逃离的方法,这才张口道:“你这是干什么?”

黑袍人口中似笑非笑又满带鄙夷的哼笑一声,接着又深吸一口气道:“我不说又如何?莫非你还要对我不客气?”言语之中挑衅之意再明显不过。,我握紧匕首怒笑道:“呵,你以为我不敢?”说着便高举匕首假装作势要上,却迟迟也不动手,只跟他保持足够的距离。

对峙片刻后,这黑袍人才又从容的继续说道:“为何我拿出岚玉你已猜到我是白正杰,可明知不敌却不逃走,还反倒敢上前问话?”言语中竟是带着认真的好奇与询问,像是对此颇感兴趣。

此话一出,便是验证了我之前的推断,不自觉间我也很是得意:“三天前飞雪山庄惊天变故,江湖上也总会有些小道消息传出,你此时拿出岚玉,多半就是飞雪山庄三公子白正杰。”

白正杰兴致盎然,缓缓闭目正坐,又做出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道:“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明知我是白正杰为何不走还上前问话?是你自信敌的过我,还是算准了我不会伤你?”

我不禁涩声笑道:“飞雪山庄名声在外多年,三公子白正杰的武功高强我也早有耳闻。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白正杰眉头紧锁道:“那我倒是更想知道答案了。”

我目光紧紧盯住白正杰,正色道“因为你身上有伤,而且很重,杀不了我。”

白正杰轻哼一声,满是不屑道:“你如何知道?”

我越发的得意起来,说道:“你用这细长锁链配合陷阱来捕这赤风鸟,定然是能够准确的知道赤风鸟停留的落点才行,想来是在这地里埋下火石加热地面温度,引诱赤风鸟在你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上降落。”

白正杰口中轻叹一声,眼睛顺势闭上,又接着问道:“然后呢?”

见他这般反应,看来一切尽皆在我掌握之中,与我的观察推断结果无二,更加有些得意忘形,一手环抱胸前,另一只手指指点点,侃侃而谈道:“用火石、锁链、陷阱埋伏,你的功夫必定也比我高不到哪儿去,你需要把自己埋伏在一个比我更近的地方,同时还要借助这些东西,说明至少你的轻功不如我,所以就算动起手来,打不过你我跑就是了。所以我很安全。”

白正杰又是一声轻哼,半睁双眼挑起眉毛看了我一眼,道:“那你见到岚玉,知道我是白正杰,自己不是对手,为何还敢上前?”

我继续道:“正是因为你亮出岚玉,证实了你是白正杰,我才更确定你杀不了我。”

“哦?”白正杰眉毛又是一挑,第一次抬头正眼望了过来。

“你堂堂飞雪山庄三公子要用陷阱锁链诱捕赤风鸟,有人出言不逊你不出手教训,还冒着暴露行踪身份的危险拿出岚玉吓人,定然是不方便动手或者无法动手;你从土里站起动作缓慢,低声轻咳是不想让我听见;你出剑之前右手一直环抱腹部,出剑后手臂内侧上方沾染血迹而外侧和下方都没有,之后你向我出手时手臂也并无不便,说明你伤在不在手臂上,而是在你之前环抱的腹部以上胸部以下,这个位置又正是人体大部分关键器官所在;你暗算大公子,打伤二公子,逃出飞雪山庄,身上有伤,那这所受之伤的一定是飞雪山庄的高手所为;这些都说明你有伤,而且伤的很重,重到没办法杀我。”

白正杰仰头笑道:“哈哈哈哈,好!想不到我白正杰时运不济到这等地步,在这荒山野岭抓个小小的赤风鸟,遇到的对手居然也能有这等观察力和分析力。”

白正杰说到这里忽然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咳的也是猛烈了几分,紧接着又是一口乌红血水。

我表面上泰然而立,一言不发,可心里暗自思索的飞快:之前有些得意忘形,却不想他若是拖延时间调息伤势,忽然反扑我该如何是好?哎,我这得意忘形的臭毛病早晚得害死我。

正当我内心交战个没完,却一直得不出个结果的时候,突然发现白正杰大口的喘着气,似乎伤势非但没有好转,还加重了一般,费力的调息几下后又道:“我这拖延之计你应该也早看出来了吧?你应该也还看出来不少事情,一并说了吧?”

此刻我也看出了端倪,心中又镇定了不少,继续说道:“你携剑暴起攻我那一下并非强弩之末回光返照,只是计策之一,你见我道出你身份见岚玉而不逃,对我不知底细,没有把握能一击必杀,又怕我逃去从而泄露你的行踪,所以假装拼尽全力一博,实则是想使一出连环计,假装拖延时间诱我对你下手,而你蓄势待发反扑于我,以求稳妥一击。”

白正杰眉头紧皱,似乎疼痛更甚,却勉力投来赞许的眼光:“好,可是这些你又是如何得知?”

我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一半分析,一半猜测。一是因为岚玉逼近我之时只有寒气而没有寒风,所以我认定你此击并非全力一博,招不尽力,所以应该是还有后招;二是你扶剑跪倒,我后撤出脚踢飞岚玉之时感到你陡生一股杀气转瞬即逝。想来是因为我后撤同时出招攻你,你未曾料到,或者你有伤在身未及反应。是以这一个回合之后,我虽怕你拖延时间,却也不敢突下杀手。”

“那你又为何不逃?”

我咧嘴一笑道:“嘿嘿,我这不就要逃了吗?你怎么比我还急?”

白正杰此刻似乎痛苦不已,眉头紧锁,伤势之重应该比我估计更甚,已到了几乎连开口说话都困难的地步。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了。

我绕过盘坐在地上的白正杰,一边拿起刚才逃命时松手扔下的装着赤风鸟的布袋,一边说道:“不打不相识,即使看上去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我也没把握你不是演给我看的,我目的只求领这赤风鸟回去,我没法对你下手,自然也就打不了你岚玉的主意,所以就此别过。”说完扛起布袋就要离去。

白正杰浑身猛然一颤,喷出一口乌红色浓血,急道:“帮我救人,我催结体内修为金丹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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