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传言,富甲一方的汪四海起身只是一个戏子。
其实所有的民间传闻都有夸大的成分,因为越是离奇,越能满足人们猎奇的心理愿望。
汪四海并非戏子,却也和戏子差的不远,是一个在仙台小有名气的戏班当家人。
四年前,大夏奎龙三十六年,也就是淳化初年。公主夏敏巡游仙台,仙台城大大小小的贵族,各级官员前呼后拥,热闹非凡。
为彰显太平盛世,赞誉皇帝治下的歌舞升平,公主下令在东城门搭起百丈宽的戏台,歌舞戏剧连续半月不曾停歇。
日月盈亏,天命无常。
从郢都传来一个消息,大夏王朝第一百六十九位帝王驾崩了!
消息传来,天下震动,本就暗流涌动的帝国政坛再次风起云涌。大夏王朝与西边的罗刹国一直存在小规模的边军冲突,在帝王驾崩,权臣争斗的多事之秋,一切国事都极为敏感,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大有一触即发的迹象。
镇边军一日数封奏本由神行者直送京都,郢都和四大州郡在不到两个时辰内,百官戴孝,在乍暖还寒的初春,好像又下了一场大雪,满街缟素,各种吊唁活动纷纷举行。
当日仙台城的百丈戏台上歌舞正兴,公主恰巧巡游到此,汪四海从官府得到消息,立即将已经由公主玉批的戏曲全部改为《大祭桩》——一部儿子哀悼父亲的苦情大戏。汪四海的这一举动被公主暗中留意。
接下来,像做梦一样,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庞大组织向他慢慢靠近,随着时间的推移,汪四海身不由己,陷的越来越深,接触到越来越多让人恐惧和窒息的秘密。
从那一刻开始,他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戏班老板,甚至不再是一个商人。
从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里再也没有过发自内心的欢笑。
同样,一切都是有对价的,付出也换回了丰厚的回报。
只去了一趟郢都,远远的陪着公主吃了一顿饭,回到仙台,手里已经掌握数百间门铺,五百万两现银。
……
徐风挑中的是钱庄。
对于徐风的选择,汪四海没有太多意外,甚至在意料之中。如果他是徐风,一个刚到仙台,两手空空,雄心勃勃的少年,也会选择去钱庄的。
去作坊,去酒楼只能够接触一门生意,而去钱庄,就有机会接触所有的生意。
所有的生意,从本质上来讲都是以物品或者服务换来银子,而钱庄是以银子赚银子,是最高级的生意,是贸易中隐藏的手,也是最考验人性的生意。
汪四海给徐风开了一百两银子的月俸,这个档次放到整个仙台城也算高的。中州郡府里一个中等官吏的俸银也就四十两上下。
徐风很满意,这个收入在衡水想也不敢想。
机会已经有了,接下来就看自己的能力了。
通衢大街上的埠丰钱庄成为徐风修行梦想的新起点。
所有的钱庄都占据着街道上最好的位置,埠丰也不例外,更有气派的门楼和装潢豪奢的议事前厅。
走过前厅,是一个大院,四面都是房屋,中间一个天井。徐风占了其中的三间,一个是储物的仓库,一个是徐风日常处理事情兼住宿的房间,另一个是徐风手下两个徒弟的宿舍。
第一天来应卯的时候,徐风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管事的身份,而管事手下就要有徒弟,于是钱庄就给他分了两个徒弟。
埠丰钱庄的掌柜姓文,高高瘦瘦的,徐风来的时候照过面,对徐风很是客气,客气的有点过分,徐风看的出来,过分的客气里有含着一种轻视。
普通少年进钱庄,都是从学徒做起。
做学徒要吃各种苦,受各种欺辱,脏活累活全干,掌柜,管事,师兄吩咐的活,不论是不是自己分内的,都不能推辞。有的甚至成为掌柜,管事的私人随从,技艺也是偷间隙学的。就这样也要干满三年,三年之后才有可能升任管事。稍有资产的人家,不想让子弟在帮派中间混,又不是考青衣试的料子,最理想的出路就是当学徒。
如今,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没有半分功绩就拿到一百两银子的月俸,一上来就是个管事,很明显,上面有人。
对于上面有人的主,大多数掌柜也只是干瞪眼,只能高高在上的敬着,不求他立多大功劳,只要不惹事就行。
高天义,李文星两个徒弟恭恭敬敬的找他们的徐管事报道后,低着头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临走时天义还给徐风简单收拾了屋子,沏了杯茗茶。
当屋里只剩下徐风一个人的时候,徐风高兴的禁不住想大笑三声。
来到这个世界,直到今天,终于混到有人伺候了!不容易啊!
从今日起,徐风就着手自己的发财大计。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工夫。徐风干脆从高雅僻静的白银院搬了出来,以钱庄为家,吃住都在这里。
这个举动让文掌柜看的一愣一愣的,心里只求这位公子哥,拿着银子好好玩自己的就行了,经营上的事,可不要乱来!
徐风在住处的墙上用毛笔整齐的画了五十个圆圈,一个圈代表十万两白银,攒够十万两涂掉一个,等五十个圈全部消灭,就大功告成了。
另外,徐风开始四处打听能够花银子进去的宗门情况。大夏王朝想要进入修行宗门,途径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通过青衣试,再被东城院测试许可;另一个就是花费万两黄金进不太闻名的宗门修行。青衣试还有近两年的时间才开启,届时还不一定能通过,在心急如焚的徐风看来,还是花银子比较实在。
徐风已经算是在仙台城扎稳了脚跟,蒋辽的伤势也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小镇后方,余氏兄妹种了大片的药材,寒冬将过,部分药地需要提早翻土,来年好重新育苗。
蒋辽挥动铁铲,飞快的翻着药地,粗苯的铁铲到了蒋辽手里反而显得有点轻巧。
阿采坐在地边的矮凳上,双手托腮,望着翻地的蒋辽出神。
她把自己的朝天辫换成了两条长马尾,在她的意识了双马尾要比朝天辫显得老成一点。其实不论什么发型,始终是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徐风虽然早就走了,但是却留下了非常严重的后遗症。号称医痴的哥哥已经彻底迷恋上了徐风的理论,整日沉浸在各种实验当中,已经十多天没有见过药铺以外的世界了。
论医术,阿采绝对相信哥哥,她曾经随哥哥去过一趟京都,见过不少名医,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比哥哥更高明的大夫。可是徐风仅仅一席话,就让医理贯通的哥哥忙乎这么多天。甚至听哥哥说:“此人恐怕非人也!”话虽然难易理解,但是意思她懂,连哥哥都认为,徐风在医道上的造诣已经高到了非人的地步!
阿采受哥哥的影响,也热心医道,甚至在某些方面自认比哥哥还有高明,她知道徐风一席话的分量。就拿徐风给蒋辽制的药丸来讲,堪称神药啊。
阿采当天就后悔第一次见徐风的时候叫他“这位大叔”。这么高明的大夫怎么能叫大叔呢,况且他也不老啊。所以临别的时候阿采就改口叫“先生”了。
蒋辽翻着地,阿采时不时的问出一两个问题。
“徐先生是哪里人啊”
“医术是跟谁学的啊”
“爱好什么啊”
“今年多大了,有我哥哥大吗”
“去仙台干什么啊”
这些问题,虽然有些都问过好多遍了,蒋辽依然都一一回答。
想起回家相亲的小六子,因为女方嫌他长得丑又返回药铺了。阿采心里就一阵激动。
这意味着店里人手够用了,自己可以去仙台找徐先生请教医术了。
虽然蒋辽和小六子要出两个人的工钱,不是还有徐先生留下的二十两银子嘛。
徐先生真是高见,难道知道我要去找他,故意留下二十两银子!
坐在药田边的阿采,越想越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