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瑨妃都亲自来要人了,容得她说不吗?她有说不的权利吗?

跟着瑨妃身后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段时间,终于看到一座宫殿坐落在眼前,门匾上用正楷工整地刻着玉锦宫三个字。

随后步入大殿,瑨妃在高首坐下,顾葭苇全身僵硬地站在下首,微低着头,她实在是想不出这位瑨妃又是为着什么事情找她。

“顾司侍不必紧张,本宫今天找你来也是有事相求,希望顾司侍看在本宫的诚意上应允。”

“瑨妃娘娘言重了,有什么吩咐尽管道来便是。”顾葭苇一听,连忙微微弯腰。这么客气,看来这事儿不小。

“本宫听得手下婢女说顾司侍很会讲故事?”

不是吧——苍天啊——怎么又是这个?

她不过是搬了个板凳讲两句宫而已,怎么皇后和瑨妃都眼巴巴找上门来要她给她们讲?莫不是后宫生活实在过于无聊,所以她们找找乐子?有这么简单吗?

“回皇后——”话说皇帝大人是免了她的回话礼的,不过这个时候在后宫的人面前还是乖一点比较好。“奴婢曾经听人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便拿出与众姐妹分享,也并不是特别擅长。”

“那不知顾司侍可否愿意为本宫每天讲一小段。”

“………………”

“怎么?是不愿意?”瑨妃左边眉毛微微往上挑,看似有点不耐烦了。

“当然不是,只是……只是……只是皇后娘娘日前已经找过奴婢了,她也希望奴婢为她讲故事,现下您又……奴婢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啊。”顾葭苇皱眉无奈道。

“姐姐?”瑨妃略微思虑了一番,起身道:“走,你跟本宫去坤宁殿一趟。”

顾葭苇僵着身子,应了一句。

不是吧?就这样跑去跟皇后要人……?

坤宁殿内,气氛异常尴尬。

皇帝携着皇后坐于上首,林晨风轻云淡地坐在下首右边悠闲地喝着喝茶,偶尔发出一声赞叹。

瑨妃坐于下首左边,顾葭苇站于身后。

“妹妹今日来我宫中,不知所谓何事?”皇后先发制人道。

“姐姐,我今日来是想要了这个女官,让她在我跟前服侍我,皇上你说怎么样?”

“宫女婢子众多,为何妹妹偏就看重了这一个?”皇后疑惑道。

顾葭苇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不是说就是讲讲故事吗?怎么就变成了跟前服侍?

“因为她机智,聪明过人……”瑨妃答道。

“说得好!”皇帝突然出声打断了瑨妃的话,“朕也觉得顾司侍聪明机颖,应该能为朕解决一些麻烦琐事,甚至朝中之事也一语惊醒梦中人。顾司侍,就升你做从四品女官,御书房的掌司,从明日起正式到御书房来。”皇帝的一番话语硬是让众人久久反应不过来,还是李德海向顾葭苇使了个眼色,她才后知后觉下跪领恩,却是莫名其妙,这皇帝是想干嘛?

“皇上,臣妾倒是觉得这样做有事偏颇。”皇后道。

“何出此言?”

“皇上您想啊,御书房的掌司哪个不是从御书房的小当班的一步步升上去的?要是就这样凭空升了她的职,有多少人会怀疑她的能力而有所不服?到时候她怎么服众呢?”皇后笑道,说来头头是道。

顾葭苇忍不住附议:“是啊皇上,还请皇上三思。”

一直看好戏的林晨忽然笑出声来,众人皆摸不着头脑。

“林爱卿,你有什么好想法?”皇帝挑眉道。

“这个小女官确实有点不知好歹,帝后都争着要也不见表个态。既然皇上说你聪慧过人,不如你来说说对本朝选官制度的看法。”

皇后脸色一沉,“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子不能参与政事,怎能轻言断论朝堂之事?”

倒是皇帝嘴角一扬,明显来了兴致,说不定她又有什么惊为天人的言语或是思想。

“无妨,顾司侍,你坦言,朕恕你无罪。”

“那个……”顾葭苇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你总得先告诉我我朝的选官制度啊。”

林晨听了笑容更是灿烂夸张,“我朝历代推行察举制,文武百官皆可以考察世家弟子的品行,其中较为优秀者则推荐为官,服务朝廷。”

不是吧,魏晋时期的察举制?顾葭苇心中略微思索了一番,笑道:“要是我说得皇上以及林丞相心服口服,是否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呢?”

“当然可以。”林晨抢先道,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是否真的像皇帝说的那么奇特。

顾葭苇清清嗓子,“察举制确实可以找到一部分来自世家子弟的优秀人才,但是,它很容易出现有人为了上位花钱收买负责考察的考官,造成贪污腐败现象。况且并不是只有世家子弟才出优秀的人,平民百姓中也会有佼佼者,这种制度完全把老百姓中的优秀人才给隔绝在外了。”

皇帝紧接着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换成科举制啊。”顾葭苇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何为科举制?”

“科举制就是……”顾葭苇突然想到,她这样做会不会改变历史,从而回不去了啊?不过这里反正是中国所不存在的朝代,应该没有多大的影响才对。

“科举制的内容,容我以后再跟皇上详谈吧,现在我能提要求了不?”

皇后手中的帕子绞得生紧,面上却还是带着微笑,瑨妃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了。

司马晔笑道:“你是不想升官?也行,就照旧吧。”

顾葭苇这才长呼一口气,如果升了搬出去了,她还怎么和小紫小莹二人说让她们帮忙出宫啊。这些个皇后妃子还真是没事找事做。

“谢皇上,奴婢先行告退。”见林晨没再刁难,顾葭苇迫不及待地躬身退后,走出玉锦宫。

才走没几步,李德海就跟了上来,没等顾葭苇反应过来,就捂住她的嘴几个飞身,飞向宫中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的小命掌握在他手里,因此不敢出声挣扎。

李德海带她入一个小竹林,落地之后迅速推开了她,转身背着手不说话。

顾葭苇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只觉得流向脑袋里的血液还没下来,整个人有些晕晕沉沉。

“千岁,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李德海厉声道:“拒绝他的宠幸,甚至连到他身边服侍的机会也拒绝——”眨眼间,他就移到顾葭苇跟前,狰狞地掐住她的脖子,“你到底还要不要这条小命了?”

顾葭苇双眸里盛满了恐惧,她是真的相信稍有不顺他的意,自己的脑袋就已经搬了家。等等,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拒绝了皇帝?莫非——

“是你下了药?”

“哼——”李德海放开了他,表情稍微恢复了些许,“我不给你制造机会你怎么可能爬上龙床?我告诉你,不要仗着皇帝对你有几分兴趣就老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男人喜欢征服,但不喜欢太高傲的宠物,你懂吗?”

“我不会去勾引皇帝的。”顾葭苇心下有些凄然,原来自己错怪了他,但是,他最后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也由不得你,或许你还不知道,皇帝已经对你很感兴趣了。我现在不要求你做些什么,但是你给我记住,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拒绝封妃或是宠幸,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连同跟你一起住的其他三人。”语毕,李德海不再看顾葭苇,径直飞身离去。

见他消失后,顾葭苇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要是没有李德海这样变相地威胁她去爱皇帝,说不定她还真的被他吸引了,只是现在又出现一个慕容,她整个心,早就已经不在皇宫。

怎么办?

真的心甘情愿做皇帝的妃子,与众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还是——

暗自强大自己,寻得机会逃出皇宫。

对,就是这样!总之先找到赚钱的法子,等到腰包鼓起来再找个时机逃出皇宫,就算那毒药发作生命所剩无几,也好过苟延残喘闷闷不乐。

顾葭苇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后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小腿抽筋了。

“不是吧?!”

突然看到前方有个衣着简单朴素,做妇人打扮,正挎着个篮子往这边走来的女子,她连忙喊道:“那位大姐,我脚抽筋了,过来帮忙可好?”

女子闻言,抬头望过来,虽然衣着朴素,倒也拦不住绝世光华,娥眉淡扫,细长凤眼,秀鼻小巧挺立,唇瓣红润饱满,肤若凝脂,啧啧,这皇宫中还真是盛产美女啊!

女子放下手中的篮子,快步走了过来,扶起顾葭苇,嘤嘤道:“你是哪个宫中的女官,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嘿嘿,我刚刚追蝴蝶来着,一不小心就走到这里来了,姐姐,这是哪里啊?”顾葭苇撑着女子的手臂,单脚跳着。

“这里是皇宫最偏远的西方,也是冷宫所在地,平常都不会有人来的。”女子拾起篮子放到手腕上,搀着顾葭苇往林子边缘走去,“你要是不嫌弃,就随我回冷宫休息一会儿吧。”

“谢谢姐姐,姐姐怎么称呼啊?”

“叫我静儿就好。”

“静姐姐……住在冷宫?”顾葭苇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触着她的伤心事。

倒是静儿扯起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嗯,住了快一年了,倒也习惯——我们到了。”

顾葭苇抬头一看,冷宫不愧是冷宫,庭院中长满了过膝的杂草,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摆着几个木架子,晒着像是药草之类的东西,中央有一口古井,还有几堆木头。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顾葭苇在静儿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接过静儿递过来的茶杯,问道。

“嗯,原本还有几个丫头,都被我赶回去了。”静儿放下竹篮,打了盆水净了手。

“赶回去?为什么?静姐姐不喜欢有人服侍吗?”

静儿擦干净手后在顾葭苇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是啊,一个人要简单自由地多。我看天色不早了,你的腿好点了么?”

顾葭苇闻言动了动脚,好像已经恢复了知觉,“嗯,好像是好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诶……”

“没事,我虽然不能送你出去,但是我有一份皇宫的地形图,你用完过几天寻着空子了再来还给我吧。”她起身在梳妆台的一个盒子里摸出一张麻布做的纸,打开来摊在顾葭苇面前。

那上面清晰地画着皇宫每一个宫殿的地址,甚至精确到了每一条小路。

顾葭苇连忙接下,收了起来,“谢谢静姐姐,等过几天我一定会还回来的。那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静儿微笑道。

顾葭苇出了冷宫,按着地图上的指示七拐八拐,终于回到了繁星苑。已是下午,众人都搬了凳子在院子里闲话家常,见顾葭苇出现在门口,皆迎了上来。

也是,先下皇宫里还有谁不知道这个被皇帝所称赞,却拒绝了升官的奇女子。

难免又被她们纠缠着说了几段宫的内容,讲到晴川的情事,自己也忍不住黯然了一番,不知不觉,又回想起那位慕容公子,惊鸿一瞥,翩翩衣袂。

“喂,顾司侍……”

离她较近的女官李欣儿见顾葭苇目光呆泄望着前方,伸手在她眼前使劲晃了晃。

“回神了啊顾司侍,接下来八阿哥怎么样了?”

众人也跟着附声,这才唤起了顾葭苇的思绪。

她挑眉一笑,“今天就说到这里啦,欲知后事如何——”

“请听下回分解!”众人无奈地附声道。

顾葭苇欣慰地笑笑,抓起盘子里剩余的瓜子,踏进了自己家门,只见小紫小莹二人瘫在地上,大口地呼着气,像是刚刚跑完了八千米的马拉松。

顾葭苇连忙扶起她们,“你们在这里躺了多久了啊?我在外面都说了好一会儿的故事了,怎么回事?”

小紫坐到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这才慢悠悠地道:“今天我们随着管事的公公出去采购食物了,四肢无力,整个身体酸痛得要命,这才躺在地上不想动弹。”

小莹附声道:“是啊是啊,你都不知道啊,那真是累死了,高公公根本就不把我们当女子看,哎——真的酸痛得厉害,我估摸着脚掌都起了好几个泡了。”

“好啦,别埋怨啦,”顾葭苇起身关好门,“小紫小莹,你们下次出宫采购是什么时候?”

小紫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其实这个我都不清楚,这个都是临时分配的。下次还是要听高公公的调遣的。”

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她们答应让自己顶替其中一个出宫去呢?顾葭苇表面言笑晏晏,心中却早已是百转千回。

“嘿嘿,没有啦,就是问问。”

小紫疑惑地望了她一眼,转而聊向其他话题。

顾葭苇心里当下便有了盘算,此事暂且不提。

晚饭过后,顾葭苇只觉得胃胀得厉害,早知道就不该贪图小颜带回来的那些饭后甜点了,逼得她不得不在屋内来回地走动。

小紫正在绣一个荷包,本来光线就有点暗,顾葭苇的影子还时不时遮住了她的光线,这下更是看不清楚,好几次都扎着了自己的手,终于忍无可忍,她不悦地蹙眉,“小苇,饭后积食了你就出去走走,不要再乱晃啦。”

顾葭苇讪讪地笑了几句,关上门走了出去。

庭院中月色朦胧,偶尔还能听得几句青蛙的叫声,夏天就要到了么?

虽然宫规明文规定,后宫女子入夜后不能随意地在宫中走动,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打开庭院的大门,偷偷跑了出去。

为着有月光的缘故,虽然没有灯光倒也清晰可见。胃胀的感觉非常难受,逼得她不得不四处游动,好消化那满满的食物。

穿越至今,也有一段日子了,不知道老妈怎么样了,还有那一群幺蛾子,有没有想自己呢?顾葭苇叹口气,在御花园寻了块草坪躺了下来。

她从小就喜欢青草的味道。

习惯性地拔了根草塞在嘴里叼上,猛然发现这古代不止空气清新,连草都嫩很多。

倏地,一个黑影从她头顶越过,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大量的侍卫嚷嚷着抓刺客,她下意识地抓住那人的衣袂。

那人见有人拖住自己,心想着后面就要跟上来的侍卫,眉毛紧紧蹙起。

纠缠就会耽误时间,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果断地拉起顾葭苇,左手捂住她的嘴巴右手揽住她的细腰,往西边跑去。

虽然拉着顾葭苇这个累赘,但是施展起轻功来,也是丝毫不费劲,他出声威胁道:“抓紧点,掉下去毁容了我也一样会灭口。”

顾葭苇心头一凉,这个声音虽然说不上是熟悉,但她一定在哪里听过。

稍稍拉开与他胸膛的距离,却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月色朦胧,一切都显得美轮美奂,她不禁有些痴了。

这个男人是慕容吧。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男人就是大景朝第一首富,慕容风尘。

在询问了小颜后才得知了他的名字,据说五年前他父母双亡,小小年纪却只手撑起了家族的事业,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虽说不是出身官宦世家,却也深得大家闺秀的喜欢,英俊冷毅。慕容家涉及了当今所有商行,酒肆,客栈,甚至赌坊,他却惟独爱好开青楼,却又不好女色,是京城众多千金理想中的夫婿。

顾葭苇稳了稳心跳,紧紧地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就当做是赵顼吧,自欺欺人也好,她顾不上了!

慕容风尘感受到来自腰身的力量,无奈地蹙着眉,这个女子真是奇怪,对于一个掳走自己的陌生男人表现地如此淡定,还能够用力抱紧他!

念头转瞬即逝,他加快了速度,全力甩开了身后紧追着不放的大内侍卫后,跳入一个院子内。

顾葭苇感觉耳边的呼呼声停了下来,便睁开眼睛站好,果然,那人是慕容风尘,竟然连脸都没有蒙住,这么晚夜探皇宫,他是要干什么?

“慕容公子,这么晚了,你来皇宫做什么?”想着便也问了,却没发现慕容风尘眼里已经泛起了丝丝杀意。

“你一个宫女,怎么会认得我?”他凝起真气于掌心,向她靠近。

顾葭苇微微一笑,“我们上次在红吟楼见过面的,你还为了就我得罪了礼部尚书的儿子。”

他一怔,原来是个女子,难怪生地如此秀气。原本不想累及无辜,不过既然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怎么还能留下?

千钧一发之际,庭内唯一一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影手执灯笼走了出来,哑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又被发现了?先进来吧。”

顾葭苇一惊,那人竟是刚刚认识不久的静儿,四处打量,这才发现这里正是西边的冷宫,下午才来过的地方。

“先别急,这个宫女知道了我的身份,留不得!”慕容风尘见静儿也暴露了身份,更是坚定了要灭口的心思。眼见着手已抬起,顾葭苇连忙道:“等一下,你想杀我?”

“只因你识破了我的身份,杀你也是无奈之举……”

“等等,风尘,”静儿急速走过来站于两人中间,对着慕容风尘道:“你身上不是带着清律吗?给她喂一颗吧,相信她就不敢乱来了,这毕竟是一条生命,追究起来脱身也不是易事。”

他思量了片刻,娘亲也是信佛之人,又怎么会赞同他杀生?况且静儿这个提议确实可行。于是从腰间拿出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捏住顾葭苇的下巴塞了进去。

“这个是天下第一奇毒清律,我随时都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嘴巴最好严密一点!”他冷哼道,然后转身走进静儿房内。

顾葭苇瘫坐在地上,双手覆盖着脖子,浑身都忍不住颤抖,又是一粒毒药,她的身体就要成为毒药大本营了么?或许还没等她穿越回去,就已经被毒死了。

静儿见她如此,心中有些怜惜,蹲下身子把灯笼交到她手中,安慰道:“没事了,你别怕,怎么会撞上风尘了呢?以后觉得身子难受了就到我这里来,我虽然没有解药,但是可以压制你的痛苦。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说完便起身,跟着走进屋内,关好门。

她望着静儿的背影消失于门后,心中百味陈杂,这种被揪起的感觉,就是心痛吧?

可是为什么要心痛呢?初见皇帝却被莫名讨厌,大手一挥要赐死她的时候怎么就不心痛,处处被刁难,三番五次差点被**怎么不心痛,被李德海喂下毒药怎么不心痛?

哪一次不是处在生死边缘,哪一次她不是沉着面对?

为什么这一次,明明同样得救了,心却绞着痛着?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慕容风尘抬手欲杀她时,眸子里那彻骨的冷,逼她吃下毒药时,双手冰冷的凉。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一个若是阻碍了自己,就能除之,毫不手软的陌生人!

可是怎么办?她就是不心寒,她就是不绝望。哪怕你的背影再绝决,我也要撑到我撑不下去的那一天!

这才是我顾葭苇。

她吸吸鼻子,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努力逼回眼泪,再一次望了紧闭着的门一眼,离去。

感觉到门外的女子已经离开,静儿这才转身,慕容风尘正坐在圆木桌旁,漫不经心地轻啄着茶水。

“你与她认识?”她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谈不上认识,见过一面而已。倒是你,为什么救她?”慕容风尘语气骤然变冷,虽然最后他也是决定不杀她了的,但很明显,静儿认识她,还出言帮助她,很不正常。

“收买人心而已,你也知道我这里很难得才有人过来,今天下午我在竹林碰到了她,算是认识了吧。心思较为单纯的一个人,用毒药牵制着留在身边或许能为我们做点什么。”静儿解释道。

“好了,此时暂且不提。最近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消息?接着上次我们排除的那十二个人,还有多少?”慕容风尘放下茶杯,这才是他今天过来的目的。

“只剩下八人了,可是我让眼线仔细观察了七天有余,这八人貌似都不是。”

“不是?怎么可能!再仔细观察,一定要给我找出来!”他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一掌拍在木桌上。

“是。”静儿微微颔首,应道。

一阵沉默之后,慕容风尘收拾好情绪,双手抓住静儿的肩膀,眸中闪烁着一丝倔强与不安,“静儿,你知道她对我有多么重要的,你知道的,对么?”

只有关于她的事,才能让他激动如此,反常如此,不是吗?

至少自己能够帮他,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只是下次不要这么粗心再被人发现了,我想皇帝可能已经注意到我这个冷宫了。”

“嗯。”慕容风尘放开了静儿的肩膀,恢复了常态,“那,我先走了。”

“好。”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极力忍住了哭声。就算日以继夜的寂寥,就算度日如年的寂寞,就算沧海桑田,她都不会质疑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为他进宫,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一件事。可是面对着他,还是忍不住心生怨怼,一个女人,有多少青春可以等待?

慕容风尘抬步往门口走去,静儿没有回头看一眼,仍旧背对着他。

“你,好好照顾自己。”丢下这一句,慕容风尘便走至院中,几个飞身,消失在夜色里。

静儿背影猛地一僵,回头追至门边,望着如墨的夜色,徒留一声叹息。

***

顾葭苇飞速地往繁星苑跑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心中的那一丝恐惧与不安。

李浩带着众侍卫正如火如荼地找着刺客,忽然见到前方奔跑的女子是她,心里顿时闪过诸多形形色色怀疑的念头,转瞬又被自己一一掐死。

不可能的,那人穿着一身耀眼的白衣,绝对不会是宫女服。况且她也不会武功,就算是作为内应……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出声叫住她,“顾葭苇!”

她此时脑袋里一团浆糊,脸上更是泪流满面,身心都抵抗着外界的任何信息。

站在李浩身边的副将薛慕然见那女子无视自己上司的命令,立即飞身过去一把抓住了顾葭苇的肩头,他以为她有点武功,便用了十成的力气。

顾葭苇只觉得肩上一痛,整个神经都麻木了,右手就像是断了般毫无知觉,不得不停下步子,身体狠狠地往右倾。

眼看着就要倒下,追上来的李浩一个跨步,推开了薛慕然抱住了她的身子。

“葭苇,你没事吧?”他凌厉地瞪了薛慕然一眼,问道。

薛慕然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老大时常念着的女人,御前司侍——顾葭苇,不禁有些讪讪然,刚才自己可是用了十成的功力啊,她的手臂很有可能就这么废了。后期老大要是找自己算账……

“老大,你在这里等一下,我立刻去找太医来。”说完嘱咐了底下兄弟继续巡逻查找刺客之后,飞速奔往太医院。

顾葭苇紧咬住下唇,始终没有吭声,李浩见她满脸泪痕,双眸紧闭,却故作坚强,始终不喊疼的样子,只觉得心脏紧紧地皱成了一团,痛得无法言语。

“葭苇,你说句话,是不是很痛?别怕……”他打横抱起她,在附近寻了个宽敞的草地让她躺下,伸手把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全部抚到耳后,柔声道:“别怕,太医马上就会来了。”

她左眼稍稍睁开一条缝隙,只见李浩紧蹙着眉,目光如水,他该不会对自己……?

“太医你倒是快一点啊!啊,他们在那里,快点快点!”薛慕然的声音传来,顾葭苇微睁的眸子又紧紧闭上。

“哎哟,薛侍卫啊,你倒是慢点轻点啊,老夫这一身的老骨头,怎么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啊!”杨太医一只手被他拽起带着往前跑,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医药箱,满头的汗水,步履蹒跚却又不得不急速跑着,看起来很是辛苦。

“到了到了,我看到他们了,太医你快点。”薛慕然像是没有听到杨太医的祈求,仍然全速带着他奔跑,只因为比起发怒的老大来说,其余什么他都不怕。

印象中老大只发过一次火,底下有个手下称呼千岁为李公公,气得千岁没有吃晚饭。最后老大拉着那个手下切磋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武艺,直到东方渐白才放过他。直接导致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礼拜才能下床,从那以后,没人再敢逆着老大的意思。

若是那位姑娘有什么事……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拉着杨太医更是全力奔跑。

到达老大身边,立刻道:“太医,你快点看看这位姑娘,她肩上受伤了,太医……”

回头一看,杨太医早已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杨太医,”他转身扶起太医,“你倒是先看看啊,别顾着喘气。”

“慕然,你让太医先休息会儿,看把人家累的。”李浩出声道。

“还是……还是李侍卫……明白……事理啊……哎哟,老夫这把骨头……散了……”杨太医喘着气,撑着薛慕然的身体站了起来,平复呼吸之后,这才朝顾葭苇走去。

“都这么晚了,这位姑娘何顾会受伤?”杨太医放下医药箱,轻轻抬起顾葭苇的手臂,四处捏揉,问道。

薛慕然挠挠后脑勺,“我把她当刺客了,所以……”

“你个鲁莽武夫,尽会多事!”杨太医啐道。

“太医,她手臂怎么样?没有大碍吧?”李浩见杨太医打开药箱,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贴几副膏药,再喝几帖药,就差不多了。近段时间千万不能提重物,注意忌口,生性阴冷的东西不能吃。”说着,他从药箱里拿出几块膏药递给了李浩,起身对着薛慕然道:“莽夫,你就再跟我回太医院一趟吧,拿药方!”

薛慕然自知理亏,倒也不反驳,笑兮兮地跟着太医离去。

李浩长叹一口气,把膏药塞入怀中,避开她的右手再次抱起她,“我送你回去。”

怀中的女子仍是不说话,他却感觉到她的左手轻轻地拽住了自己胸膛上的衣裳,嘴角不禁微微弯起。

已是深夜,繁星苑众屋的灯火均灭,唯有顾葭苇所在的房内亮着一盏灯光,其余三人围坐在圆桌旁,惴惴不安。

李浩抱着顾葭苇,用脚踢开了房门,三人皆是一惊,起身迎上来。

“李浩,放我下来吧。”顾葭苇睁开眼,说道。

李浩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放下她,那视若珍宝的表情,让小紫心里绞痛地厉害。

“小姐,你怎么了?”小颜大惊失色,连忙扶着她坐了下来,

顾葭苇看着小紫不自在的样子,连忙笑着解释道:“没事,就是刚刚宫中出了刺客,李侍卫的手下不小心伤了我,这才麻烦他送我回来了。”

李浩不做解释,从怀里掏出膏药交与小颜,便起身告辞。

顾葭苇见小紫咬紧下唇,微微踌躇的模样,忙劝道:“想追就追上去吧,绣了那么久,总该对自己有个交代的。”

小紫面带羞涩,“你怎么知道我是绣给……”猛然醒悟,瞪了顾葭苇一眼,当即转身追了上去。

小颜正琢磨着膏药怎么使用,顾葭苇见她专注的样子,没来由地想到了自己身体里的两颗毒药,只觉得身上的寒毛一根根全部竖立起来,不行,她要出宫赚钱,她要脱离这个皇宫,越快越好。

“小颜,你去给我叫点热水来好吗?我想沐浴。”她嘴角扯开一个最为美丽的弧度,只为掩饰眼底的心虚。

小颜不疑有他,点头答应,收好膏药便走了出去。

顾葭苇连忙关好门,凑到小莹身边坐下,使劲捏了一把大腿,硬生生逼出了眼泪,水灵灵的眸子望着小莹道:“莹姐姐,我老家的祖母病重,能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小莹一向是个单纯的孩子,她立马掏出绢子拭去顾葭苇眼角的泪,“好好说,别哭,你想我怎么帮你?是要银两吗?我确实有点私房钱的。”

“不是……”顾葭苇一把抓住小莹的手,“我是想出宫见见她老人家,可能……可能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啊!”说完趴在小莹肩膀上放声哭了起来,越来越入戏,悲凉地让她自己觉得好像奶奶真的要死了似的。

小莹瞪大眼睛,“出宫?你是想扮作我借采购的空当去看你祖母?”

“嗯……小莹姐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不然……哇……”说着又是哇地一声大哭,哭得小莹的心都软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负责采购的宫女那么多,高公公应该不会认识我才对。不过你还是要小心谨慎,被抓住了我们就全完蛋了。”小莹拍着她的肩膀,嘱咐道。

“那你们下次采购是什么时候?小紫和你一起吗?”顾葭苇抬起头,擦掉泪水。

“应该还要过两天,姐姐是轮到下一次的,你祖母……放心,她一定可以等到你回去看她的。”小莹安慰道。

顾葭苇心中窃喜盖过了那一丝不安,扑进小莹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许久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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