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回以一笑:“王妃言重了,嫣然之前只是一介歌女,承蒙王爷不弃,昨儿个晚上嫣然与一干姐妹正在为朝中一些大臣献艺之时,谁知其中的一位大人竟然酒醉想对嫣然……”说着,眼泪又簌簌落下,又赶紧用手中的丝巾擦拭,接着说:“幸好王爷刚好在那里替嫣然解了围,之后见嫣然身世可怜,这才让嫣然到府中……”
慕子曰听着嫣然的话,一脸愤然:“是哪位大臣竟然借酒装疯,干出这等的事,实在是有辱国体。幸好王爷出面制止了,不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也幸好嫣姑娘没事!”说时,拉着嫣然,打量了她全身,看她身上是否有受到什么伤害。“嫣姑娘,你的父母呢?”
嫣然一听,顿时“呜呜”地哭了起来,吓得慕子曰手忙脚乱:“嫣姑娘,嫣姑娘,怎么了?”
好一会,终于止住了哭声,嫣然才用手帕擦了擦哭得通红的双眼,哽咽着说:“嫣然自小便不知父母是谁,自懂事以来便只有嬷嬷,嬷嬷让人教我们跳舞、练琴,唱歌,不知挨了多少打,挨了多少骂,挨了多少饿……”说着,嫣然眼神悠远,似乎回到过去那不堪加首的过去。“也幸好,今日能碰见王爷王妃……”嫣然转而一笑,是那样地满足,那样地感激。
慕子曰也是一阵凄楚,半掩着手帕,拭了拭眼角,站起了身,对嫣然说道:“嫣姑娘的身世实是可怜,不过如今已到王府,就不必再想过去的那些事,在王府里安心住下便是!今日,嫣姑娘就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拍了拍嫣然的手背,慕子曰一笑。
“多谢王妃!”嫣然也是一脸微笑,轻声说道。
慕子曰笑笑,转身离去。昭然紧随其后,出了紫竹楼。
“宫主,你对那个女人怎么这么好?”一出紫竹楼,昭然就急着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她实在想不通,宫主怎么会一反常态,对那个女人如此关心。
慕子曰看了看昭然,笑而不答。
昭然一看,急了,问:“宫主,你倒是说话啊,那个女人明明就是那个柳婷烟,现在怎么会突然成了嫣然?而且还是王爷带回来的,而且也是王爷英雄救美,这也太巧了点吧?”昭然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看得慕子曰“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宫主!”昭然一脸无奈,气得直跺脚。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慕子曰止住了笑,一脸正经地说,生怕昭然再跺脚。
蓦然,慕子曰正色道:“昭然,从今日起,好好地注意紫竹楼的一切动静!”
“是,宫主!”
熙熙攘攘的大街,自是一番热闹气氛。
居于各国之首的朝圣国城都的黎城,热闹自不是一般街城所能比拟的。此刻的街道,喧闹,却无处不彰显着朝圣国的繁华与百姓生活的安居乐业。难怪有传言称“身在朝圣足”。想来对于百姓来说,安居乐业就是最大的幸福。
“凝冰,你看,这个东西好看吗?”喧吵的街市,却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细细传来,听来,不但未让人听着娇溺,反而倍感舒适。周围的人群无不侧目而视,想看看这声音的出处到底来自哪里,只是可惜的是,声音的传出者此时面戴薄纱,一身鹅黄色的衣服将其身材显现得更加娇俏可人,但脸上是何花容月貌却看不甚清,倒是身边的丫头却是有几分姿色。此刻,那黄衣女子正拿着小摊上面的一串翡翠项链满脸兴趣地看着,还转头问站在身旁的着丫环。小摊的小贩一看来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眼睛早就看呆了,此刻,见那姑娘如银铃般的声音响声,赶紧回过神,拿出生意人最经典的笑容道:“姑娘好眼光,这个翡翠项链可是从墨国皇宫中所流传出来的宝物,姑娘您戴上它,您的气质可让这项链增色不少,这项链再配上姑娘的花容月貌,那可是相得益彰,漂亮极了。”
黄衣女子似是没想到这小贩竟也说得一口文皱皱的话,不由绽然一笑。
“好,老板,这个多少银两?”身后丫环打扮的姑娘看着小贩,也是浅浅一笑,让小贩也看直了眼。虽然没看到这黄衣女子的容貌,这丫环倒也不错。小贩连忙答道:“姑娘,这个不贵,才一百两银子!”
凝冰一听,看了一眼黄衣女子,黄衣女子刚想接口,便听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楚良,包起来!”
众人皆回头一看,只见是恭顺王爷楚君亦和其侍卫楚良正站在他们不远处,看着黄衣女子手中拿着的那串项链,对站在身后的楚良吩咐道。楚良应声走至小摊前,从怀中掏出银两,递给了小贩,小贩眉开眼笑,想着今天可算是碰到财神爷了。接过银两,连声道谢。
而黄衣女子和凝冰一见楚君亦,连忙作势要行礼。但见楚君亦一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想来是不想惹得太多人注意。
楚君亦走至黄衣女子面前,脸上的刚毅面庞顿时像是冰解了一般,柔声道:“嫣姑娘,在这黎城可还习惯?”
原来这黄衣女子正是嫣然,想来是趁着这天气正好,携同着丫环在这黎城的街上闲逛,又怕遭不良子弟的侵犯,从而戴着那一面薄纱。没想到会在大街上碰着楚君亦,顿时面露赫色,微微垂首。见楚君亦如此一问,只轻声道:“托王爷的福,嫣然在这一切安好!”又一抬首,一脸娇羞好奇:“王爷何以在此?”
楚君亦一笑,却不作答。却听嫣然缓缓说道:“王爷何以一直嫣姑娘嫣姑娘地叫嫣然?莫不是嫌弃嫣然?”
楚君亦看了一眼嫣然,淡笑道:“那以后亦就称呼然儿了!”
嫣然顿时羞红了脸,垂首,轻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楚良依然是一面无表情,但凝冰却是满脸灿烂的笑意。
楚君亦却是一脸静然,依然保持着脸上的那抹浅笑,淡淡地说:“走吧!”说时,还轻拂了一下嫣然的手臂,嫣然羞红着脸扫了一眼楚君亦拂过的手臂,心里却有另一番思量。楚君亦却是一脸平静,那动作似是十分流畅,万分平常。
此时正至中午,楚君亦一行人刚走上黎城最大的酒楼长富酒楼,虽然人多,但店小二一见楚君亦,就慌忙放了手中的活,迎了上来,哈腰低声道:“楚王爷,这边请!”想来楚君亦是常来这酒楼的,店小二早已经知道楚君亦的习性,见他们前来,直接领着他们往厢房走去,而楚君亦也没说什么。
小二打开厢房的大门,伸手作请字状。楚君亦一行人走入厢房,但见里面摆设之精致,实让人叹为观止。无论是那垂帘,或门窗之雕刻,或花瓶古玩之摆设,或屋内之设置,无不彰显着华丽之气。楚君亦和楚良却不将此放在眼里,倒是嫣然和冰凝虽有些惊呆,但也瞬间恢复。屋内没有一人开口打破这沉静。楚君亦一笑:“然儿,你不要太过拘束了,在这里,你就当是在王府一样。”说着,贴心地扶着嫣然坐下,自己负手走至窗户边,随手打开窗户,抬首看着街道,却让楚君亦停住眼眸,若有所思。
屋内三人皆是奇怪,不知道楚君亦看见了什么,能让他看得目不转睛,却都不敢开口问道。
嫣然娉娉婷婷地站起身来,此时,她早已将脸上的面纱除下,脸上温柔似水,走至楚君亦身旁,纤纤柔夷缓缓碰了一下楚君亦的后肩,楚君亦回头一看,却听嫣然细声说道:“王爷可看见什么了?”问得温柔无害,问得随意无比。
楚君亦回神,笑道:“没什么!咱们先用膳吧!”说罢,转身轻扶着嫣然走至桌前坐下,嫣然倒也不推辞,只也是娇羞万分,让楚君亦不由一阵失神。
街道上,慕子曰携同流光昭然正在大街上闲逛着。此时的她们,皆是一身便服。慕子曰未戴任何首饰,未施任何脂粉,却如清水芙蓉般的那般俏丽。依然是那一袭白衣,却衬托得她如仙女般那样脱俗,似是此刻正游戏在这人间。
这天高气爽的秋季,太过干燥,不免会让有感觉到心烦。只是昨日刚下了点雨,而今日却是晴空万里,难得的好天气,最重要的还是楚君亦今天一大清早便进了皇宫。她慕子曰自然要好好地珍惜这个好时机,出来溜达溜达。
流光和昭然看着慕子曰此刻的模样,心里都倍感安慰。至少在他们心中,宫主已经很少这样笑过。这样的笑容,他们觉得只有当宫主面对寒烟公子时才会露出的笑容。这些年来,宫主为了墨国,为了冷秋阁,已经牺牲了自己不少的东西,如果不是寒烟公子一直在旁边支持,他们真的不敢想象,那样的宫主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当他们看见宫主露出那种孩子般的笑容时,他们也都会心一笑。
此时的慕子曰哪里还管什么墨国,什么冷秋阁,什么恭顺府,什么楚君亦。她,就是她。只见她从出了恭顺王府的大门、进入集市开始,就一直东张西望,似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场面的孩子。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拿拿那个,个个爱不释手。如果不是怕流光他们辛苦,她都恨不能将整个集市都搬回去似的。当看着身边的那家古玩店中的一架古筝时,慕子曰却再也挪不动脚步了。流光和昭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然后皆看了一眼慕子曰,见她的目光此刻正被店中的一架古筝所吸引,不由一笑。
慕子曰走进店中,手轻抚那把古筝,面上却现出一阵凄楚。想起那一年母后的死,想起那一年母后的交代,似乎仍在眼前。古筝,母后,您教会子曰的,子曰都没有忘,只是您所希望的琴瑟合鸣,子曰却没办法让您听到。母后……
抬头看了看天顶,将眼中似要流出的泪水收了回去,挤出了一点笑。店主一看慕子曰手抚那古筝,似是十分喜爱,连忙上前想要搭讪,却见慕子曰一摆手:“我们随便看看,并不买琴!”店主倒也没有不悦之色,反而笑道:“姑娘您随便看!”说罢便走至柜台,不再打扰。慕子曰手依旧放在那把古筝上,没有丝毫要移开的迹象。突然,感觉到一阵醒目的眼光射向自己,不由一怔。回头想看看那道目光的来源,却只见那道目光的来源地正是她们之前到过的长富酒楼的二楼,此刻却是窗户紧闭,并未看到任何人。心里一阵惊疑,却也只是以为是自己太多心了。流光和昭然一时不知所措,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本以为是宫主手痒,想买下这把古筝,却不想……如今见宫主这样,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那里等着。
半晌后,才听得慕子曰回头对他们淡淡说了一句:“走吧!”说时,人已至店门口,不再搭理他们二人。流光和昭然无奈,只得跟上。
只是回去的路上,慕子曰一言不发,全然没有了来时的那种喜悦与欢愉。
流光和昭然也闭口不言,唯恐会让慕子曰更加烦躁。
“王爷何以今夜会在此?”刚过夜,慕子曰正在端坐在灯下看书,却少有地看见楚君亦走进了房内,不由惊讶地挑眉问道。
站在慕子曰身旁的昭然也是极为吃惊,连忙福了福身。而流光而则早在一旁的靠椅上闭目养神,看到楚君亦的到来,虽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摸了摸鼻子,向楚君亦咧嘴一笑,却不行礼,楚君亦倒也没觉得奇怪,似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怎么?为夫的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吗?”楚君亦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面露愕色的慕子曰,似是极为满意慕子曰此时所露出的表情。
“王爷言重了,子曰只是好奇王爷一向公务繁忙,何以今日会出现在这听雨轩中?”慕子曰避重就轻,脸上的惊愕表情也只是一瞬,马上又恢复平静。
“王妃所言极是,看来是为夫的错了,这段时间冷落了王妃,以致王妃竟会边为夫回到自己的房中竟也会如此奇怪。如此,为夫真的要好好地检讨一下自己,多抽出点时间来陪陪王妃才是!”楚君亦笑得一脸奸诈,眼睛直视慕子曰。
慕子曰一笑:“王爷说笑了!子曰何德何能能让王爷为了子曰而耽误公事。男儿本就应该志在天下,而身为王爷的您自也是为君分忧,子曰又岂能怎能自私地为了自己而让王爷耽误了国家大事?王爷,您说,是不?”侧脸,慕子曰一脸无辜的神情。
楚君亦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呵,一个他从不在意的妻。只是此刻,他,楚君亦,竟会有一丝的敬服,还有一丝的、心动……
楚君亦突然止住了笑声,也止住了他心中所想。因为他根本无法相信他竟然会想到“心动”两个字,这个女子,他,真的心动了。不,不会的。
楚君亦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慕子曰,不再出声,似是极想在慕子曰的脸庞上看出些什么。慕子曰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无法理解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半晌,楚君亦才压下心中的想法,瞧了一眼慕子曰,然后转身离去。看得屋内三人莫名其妙,皆不懂楚君亦这是怎么一回事。流光刚想开口,就被慕子曰的目光给射了回去,马上乖乖地闭上了嘴,继续坐下睡他的觉。昭然看了一眼正在深思的慕子曰,连忙用手探了探桌上的茶水,见茶水已凉,就将茶水端出了屋外换上了新的。
慕子曰缓缓坐下,端起昭然为她新沏的热茶,轻拂了一口气,小抿了一口,眉头一皱,昭然见状,以为是自己的茶泡得不好,但仔细一想,不对啊,平时都是这么泡的,也没见宫主说什么,为何今天……心里虽是纳闷,但也未作声,只是紧张地看着慕子曰的表情,等待着慕子曰的说话。却见慕子曰轻轻地放下茶杯,并未说什么,昭然这才放下了心。
慕子曰拾起之前放在桌上的书,想聚精会神地看看,却发现怎么都无法聚集精神。心里不由一阵烦闷,站起身来,对已被惊醒的流光和昭然说道:“我出去走走!昭然,替我准备衣服!”说罢,也不管流光昭然是何表情,径直走向内室。
昭然见此,连忙跟了上去为慕子曰准备衣服。
此刻已是戌时,早已月满西楼,但作为朝圣国城都的黎来说,街上却也还有少量的行人在走动着。一身男儿装扮的她就那样漫无目地地走在大街上,思绪有点零乱,脚步有些飘忽。
直至走到一处池塘面前,慕子曰才停下她的脚步。就那样,借着月色,看水面微泛起的水波,看水月亮的倒影,看一旁那已枯黄的杨柳……站得都会让人觉得她是想跳下去,而结果,她确实跳下去了……
她纵身的那一刹那,突然,她的身躯向水面跃起,脚尖轻点着水面,一袭白衣,一轮弯月,是那样地美,是那样地协调。慕子曰就那样,从池塘的这一头飞到了那一头,当她定点在地面上时,她一转身,看着刚才被她点过的水面泛起的那一丝波澜,她面露一笑。那一笑,足以让月色沉吟,让日月失辉。
“好身手!好轻功!”一阵巴掌声从身后传来,在这样静寂的湖边,那声音来得格外地响亮,格外地清澈。
“阁下总算是现身了!”慕子曰淡淡一语。
“没想到慕弟的身手如此之高,亭秋惭愧!”来人一笑,似是没听到慕子曰的讥讽。
“哦?原来是玉楼主!看来是小弟唐突了,以为是哪个无名小贼!”慕子曰转头一笑,忽又说:“看来我和玉兄实是有缘,几次见面都如此地出人意料。上次是小弟我误听玉兄的琴声,此刻倒是小弟在玉楼主面前献丑了!”
玉亭秋也是一笑:“如此,看来为兄是该为我们之间的缘分干上一杯了!不知慕弟可否赏脸?”
慕子曰也是浅浅一笑,拱手道:“玉兄请!”
竹林。
一片紫竹林中,在黑夜的笼罩下显得更为清逸,两道人影如流星般快速闪入竹林中,直至一片平地处方才落下,正是玉亭秋与女扮男装的慕子曰。
慕子曰一脸迷惘,不知道玉亭秋把自己带到此处有何目的。正待开口问道,却听玉亭秋拍了拍手掌,只听“啪啪”两声,就见几名长相不俗的婢女从林中闪出,各人或手拿茶杯,或拿酒壶,或拿茶几,或拿铺垫,袅袅有序地走来,在那块空地上一一摆放好,然后再袅袅有序的离开。其中,没有一人发出任何的声音,除却林中偶尔被风吹拂的沙沙声。
慕子曰目瞪口呆,想着自己的冷秋阁已算是训练有素,却不见这近迷楼竟如此…霎时心里感触良多,看着眼前的一切景象,是那样的美好而富有诗意,这样的环境,面对这样的人,慕子曰竟会有丝恍惚,似是回到了自己想象中的地方一样,她笑笑,发自内心地赞叹道:“玉兄果会选地方!”
玉亭秋对慕子曰淡淡一笑,伸手示意:“慕弟请!”说罢,自己先行坐下。慕子曰见状,出不再客气,盘腿坐下。
玉亭秋一边为慕子曰斟酒一边说道:“这个可是朝圣国千圣山的水所量的百年陈酿,慕弟尝尝看!”将酒壶放至桌上,玉亭秋端起酒杯慢品了起来。慕子曰一笑,将酒杯至唇边,顿时清香扑鼻,她轻闭双目,道:“果真不愧是千圣山泉所酿之酒,果然醇香之极!”言罢,轻抿一口,随后举杯饮尽。
放下酒杯,慕子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玉亭秋:“看来玉兄也是好酒之人,也是品酒之人!”
玉亭秋手中把玩着拿在手中的酒杯,一面说道:“酒香至醇,方知人之至能。这品酒,实乃品人生,品至情至性。一壶好酒,一处佳境,那才是人生之幸事。只可惜……”轻摇着头,玉亭秋叹了一口气,却不再言语,只自行拿着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顾自一饮而尽,似有诉不尽的话,诉不尽的悲,可惜却无法说出口。
慕子曰悠悠说道:“是啊,只可惜这样的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年代似是不可能,虽不是乱世,可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便会有贪念,有战争,有争执,和平对于人们来说,似乎太过奢望了,更别妄想能逍遥于山水间,翱翔于天地中。那一天,似乎太远、太远。”
玉亭秋凝眸看着慕子曰:“与心爱之人隐于山水,游于天涯,慕弟可曾想过?”
慕子曰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玉亭秋说道:“多情终被空情扰!呵,还是无情地好!”说罢,又尽饮一杯。
“玉兄可曾有难言之隐?不知可否说与小弟听听?”慕子曰试探性地看着玉亭秋,倒是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竟能让一近迷楼的楼主似孩子般地那样脆弱。
玉亭秋不答,只是从他满脸的苦涩中能看出他此时心中的悲痛。在慕子曰以为得到他回答的时候,却听玉亭秋缓缓道:“实不相瞒,为兄认定的那个她如今却不知人在何方,这些年来一直动用所有力量,却一无所获。本以为可以长相厮守,却不想……而前段时间,为兄无意中再见到一位与她极为相似的姑娘,只是……似乎感觉已经不对了!”玉亭秋笑笑,笑得似是毫不在意,又似是笑得重如千斤。
语气淡淡地,似是说着别人的故事,只是眉间的那抹愁,却让慕子曰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疼,紧抓着自己的手,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会伸出手去抚平他眉间的那抹忧伤,
“知君意,怜君心!想来缘份本就是天注定的,玉兄倒也无需太过强求!”良久,慕子曰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慕弟说得好!既如此,我们何不合奏一曲,也让这山林增添点灵气,更为咱们之间的缘份作一份见证!慕弟意下如何?”语气一转,斑亭秋已是一脸昂扬之气。
“如此甚好!只是……”慕子曰本想说如此甚好,只是没有这能合奏的乐器啊,话未出口,便见玉亭秋双掌一击,两名侍女便飞身而下,一人一筝,一人一笛,落于二人身前,恭身递下,玉亭秋一笑:“不知慕容擅长何种乐器?”
慕子曰看着眼前的两物,突然眼眸一热,忽又想起那天的那把古筝,想起了那年那人的那话。她缓缓地将手抚上那古筝,淡淡开口:“小弟就用这古筝吧!”
玉亭秋右手一挥,就见那玉笛似飞一样到了他手中。两名侍女随即飞身离开。
一人手捧古琴,一人手执玉笛,皆是绽颜一笑。
慕子曰盘膝而坐,手抚于琴弦之上。恍惚了半晌,才用手指挑了两根琴弦,调试了一下音。然后抬头看向也正注视着她的玉亭秋,两人微点头,一人轻拢慢捻,一人神态轻扬,在那黑夜中,在那月色下,身影相交,轻丝微缠,空灵之音就在那山林间不胫而走,响彻山间。偶尔沏人心脾,似至无人之境偶尔波涛汹涌,如涉海濒洋偶尔平静无波,如山间漫步偶尔金戈铁马如临战场……一段段,一声声,月光沉吟着,人,沉醉着。
那一夜,后世并未有人知琴笛和鸣的是哪两人,只知是近迷楼楼主与冷秋阁的阁主,二人初识,相见甚欢,而相约在此处饮酒相谈。也有传言说此乃二人是以琴笛为饵,实是在此商量如何颠覆政权也有传言说冷秋阁阁主乃一女子,与近迷楼楼主相恋,在些山间幽会……无论传言如何,事实的真相也只有那样几人知道。
“嫣然特来为王妃请安!”刚过辰时,就见嫣然在丫环凝冰的陪伴下来到了这听雨轩。走至听雨轩门前止住了脚步,然后朝院内轻声唤道。
听闻闻屋外声音,原本正在换衣服的慕子曰抬起了头,若有所思,然后用眼神示意在一旁收拾房间的昭然,让她出去将她们领进来。昭然嘟咙着嘴巴,一脸地不情愿,可惜慕子曰都下了命令,她又不能不听,只是脸上的表情活像别人欠了她一大笔钱似的,一跺脚,冲出了房间,直往屋外走去。
昭然一脸不悦,正郁闷着这一大清早地就杵在这听雨轩,还让人招呼,这都什么事啊。感情仗着王爷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想着想着,越想越气,对着嫣然就更加没有好脸色了。走至屋外,见嫣然和凝冰两个立于听雨轩前,昭然上前,扬了扬眉:“进来吧!”说着,自己就先行进去了。嫣然一脸尴尬,咬了咬下唇,又看了看凝冰,似是委屈万分,却又强作笑脸:劳烦姑娘带路!“说时,脸上表情也是恭敬万分,见昭然已进屋,也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刚至院中,便见慕子曰一袭淡色服饰向她走来,一脸的笑意。慕子曰一看昭然的神情,再看嫣然脸上的不自然和凝冰脸上露出的冷哼,心里明白了几分,不由点了点昭然的额头:“你这丫头,又欺负人了是吧!”语气肯定地让人不得不认为昭然经常性如此。昭然不作声,只道:“公主,我进去泡茶!”说罢,转身回了屋。
慕子曰看着昭然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对嫣然笑道:“嫣姑娘别介意,我这丫头平素里就是这样,对人总是这样一副模样,似是别人欠了她帐似的。”慕子曰叹了口气:“这都怪我教导无方,因昭然自小便侍奉着我,所以倒也未对她有过什么过份要求,这才养成了她现在这性格!如果她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嫣姑娘不要介意才是。”
嫣然一笑:“王妃言重了,嫣然怎么会怪罪昭然姑娘呢,想来昭然姑娘也是无意的。”
慕子曰也是笑笑:“如此甚好了,想来嫣姑娘也是不拘之人,这倒也罢,今日来这听雨轩,也自当与我好好聊聊才是!”说时,亲热地牵着嫣然的手,直往后院里奔去。想来这嫣然平日里斯斯文文惯了,哪受得了慕子曰这一阵乱跑,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直叫“不行了不行了”。而嫣然的丫环看得是目瞪口呆,哪里见过这样的“王妃”,不拘礼节,如此“粗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姐就这样被“托”走了。
好不容易到了后院,却见嫣然早已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院子时的一棵书半天没回过气。慕子曰走近关心道:“嫣姑娘可还好?”随着又不禁责怪起自己:“唉,都怪我不好,拉着嫣姑娘如此乱跑一气!”满脸的懊恼和责备,似是自己犯了什么罪行一般。
“不、不是,是我自己、自己的原因,王妃勿须自责!”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但仍是断断续续才把话说完。
慕子曰将眼看就要摔下去的嫣然扶到院子里的一处亭院里坐下,顺便拍了拍她后背,为她顺了顺气。好一会儿,嫣然才舒服点。
慕子曰见嫣然好些这才放下了心,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径自拿起刚才昭然送上的茶水为两个满上,这才开口说道:“嫣姑娘是否想说从未见过如我一般的王妃?”似是心中所想皆被慕子曰已看透似的,顿时,嫣然满脸通红,低下了头。慕子曰见状,笑道:“呵呵,我能理解啦,至少没有人会看见过这样不知礼节,不懂娴淑的王妃。只是我一向自由惯了,如今嫁为人妇,却也不能改这心性。之前父皇就有说过,只是……”说着说着,慕子曰倒各自笑了,想起父皇曾说过自己如不收敛自己的心性,如若以后嫁为人妇,可难得夫君喜欢了的话,不由笑出了声。
嫣然一见,忙说:“王妃这也是真性情,自由自在,不理会旁人的眼光,试想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嫣然只恨自己生于平常百姓家,未能活出自己……”说时,脸上一脸的惆怅。
慕子曰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嫣姑娘也是一位同道中人了!”
嫣然不语,只是低着头轻笑。慕子曰倒也不再追问,只低头浅饮着茶,嫣然似是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像王妃这样,嫁与了王爷如此出色的夫君,那是羡煞了别人。想来人生能至此,也是够了。”慕子曰一听,一脸浅笑,也似是随意回答着,面上微露赫色,羞然道:“呵,嫣姑娘怎知这嫁于豪门的苦呢,能嫁于君亦,那自是子曰之福,夫君待子曰也是……”顿了顿,慕子曰又接着说:“无奈君亦不仅只是子曰一人的夫君,他还是这朝圣国万民期待的恭顺王爷,子曰也素知他公务繁忙,自也不能自私地让王爷整日里陪伴在子曰身边,如此,其实子曰有时也会感叹自己何不生于平常百姓之家,那样,至少会有夫君的整日陪伴……那样,或许才是一个女人最期盼的罢!”慕子曰眼神悠悠地看向远方,就如一个被弃家中而思念夫婿的少妇一般。
“哈哈哈哈,本王有愧了,可不知王妃如此想念本王,看来,这真的是本王的错了!”忽然,楚君亦的声音响起,将亭中二中皆是吓了一大跳。
嫣然一见楚君亦,忙站起身,福了福身,然后便垂下了头,完全不敢直视楚君亦。而慕子曰一见楚君亦,见他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再加上刚才他所说的话,便知刚才她的话皆已被楚君亦听去,心中虽是懊恼万分,却也无奈,只得装模作样地向楚君亦福了福身,见楚君亦走至她身前,对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妃,看来本王以后得多抽些时间来陪陪你了!”未等慕子曰回过神,楚君亦便将身躯离开了几公分,然后不再理会慕子曰,只看着嫣然笑道:“然儿素日里找找王妃也好,就不会那样无聊了!”
嫣然见楚君亦温柔地话语在耳边响起,顿时羞涩无比,只轻声娇柔道:“多谢王爷关心,嫣然在这王府里并不觉无聊,在那紫竹楼中倒也清静,何况有冰凝的陪伴,又偶尔与王妃闲聊,这与嫣然之前的生活相比,实是天堂与地狱了!”说时,早已红了眼眶,却硬是强忍着泪水,不让其落下,实让人心生不忍。
楚君亦见状,连忙说道:“都怪本王不好,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然儿,你也不用伤心了,如今来了这府中便是这府中的人,就是这府中的一份了!来,我陪你先回紫竹楼好好休息下!”说着,人已一手扶着嫣然的手臂,一手扶着她的细腰,那模样,实是暧昧之致。嫣然一阵羞涩,勉强对着慕子曰点了点头,便任由楚君亦扶着回房,只留下慕子曰一人在那里。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慕子曰脸上的笑容似是十分高深莫测,却又夹杂着连她自己也未发觉的酸涩。
“禀王爷,门外有人送来一个合木箱子!请王爷处置!”正在大厅用膳的楚君亦和慕子曰以及嫣然听到门人来报,皆停止了用膳,抬着看向此人。
楚君亦略为不悦,一皱眉:“素日里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难不成这样的事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门人一听,腿不由一抖,虽知楚君亦一向待人公私分明,因为这事并不会将自己怎么样,但听着它那不怒而威的话以及那与生俱来而不可侵犯的威严神色,仍忍不住颤魏魏地说道:“回王爷,来人说、说一定要王爷亲自处理!”语气中,无不透露着内心的害怕之色,说完,还偷偷看了看楚君亦的脸色。而实际上,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摒着气看着楚君亦,想知道他会作何处理。
站在一旁的楚良恭声道:“王爷,属下去看看!”面无表情地看楚君亦请示道,楚君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淡淡一声“嗯”字,楚良便转身向外走去。那门人见状,也随着退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心里想着总算能离开了,就算不被责罚死,恐怕也得会被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