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顽皮不顽皮，修澜不知道。
修澜只知道，他们现在站的位置。
还能清晰的听到暗门那边。
传过来的哭嚎声与指甲挠过暗门留下的。
尖利的划声。
裴幽若眼里闪过不忍：“修，会不会是……
孩子一直希望逃离前院长的掌控。
之前想的没有错，前院长就是在这里。
窥视着每一个孩子，进而凌虐，就连死后也不曾放过它们。
所以孩子们才会这样拼命地挣扎哭喊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可怜了。”
宋逸之回头看了一眼封闭的暗门。
“我们不是救世主，如果孩子是怨灵。
而我们被他们的外表欺骗，那前院长的死。
就变得毫无意义，如果前院长是罪魁祸首……”
“它就不至于赶我们走，还让我们拿到这本名册。”
修澜接上了宋逸之的话。
这件事，他们不是当事人，也不想当圣人。
孰是孰非，不是靠推测就能判定的。
有时候，眼见都不一定为实。
他们能做的，或许就是在找大侠的时候。
试图去还原这件事的真相。
查不到，他们也没有办法。
宋茵美打量了一圈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病房一样的卧室。
没错，能看出是一间卧室，可墙上用绿漆涂上的墙围。
挂着姓名牌，像医院病床一样的铁架子床。
四人间，小小的单人床。
统一的白色床单。
呛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加上窗外乌云密布的天气。
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它看起来，真的很像医院的病房。
“看得出这家福利院，其实还算可以。”
裴幽若说着，拎起了一张床上的床单。
“很干净，而且给孩子用白色的床单。
加上注重消毒，我觉得这家福利院，其实在环境上，还算不错。”
宋茵美走道裴幽若的身边，凑过去看了看，赞同的点头。
修澜摇头说：“你们不懂。”
“嗯?”
两个女孩子疑惑的回头看他。
修澜耸耸肩，上前几步，直接抓住了铺在床底下的薄垫。
抬起胳膊，床垫被翻了过来。
“啊!”
宋茵美惊呼一声，床垫背面，脏污褶皱。
不仅仅是那种汗渍沤出的脏黄色。
有的地方还有食物洒落，擦掉之后留下的印记。
修澜挑眉：“果然，都是表面功夫。
估计是为了应付来参观的慈善家。
房间里这么重的消毒水味，也是为了掩盖这些传出的异味。”
他说的有些讽刺，眼球干涩。
心里的愤怒却一点不低于裴幽若她们。
虽然他早有预感。
可等到真正印证自己猜测的时候。
他甚至希望，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错的。
裴幽若上前拉住修澜的手：“我们来晚了。”
修澜回握住她：“太晚了。”
宋逸之一开始不明白福利院是什么意思。
后来也大概知道，就是善堂之类的。
其实对于这些，也许因为年代的问题。
观念的问题，他虽然也厌烦这家善堂的小动作。
可却没有修澜他们的愤怒。
毕竟在他原本生活的地方，这些其实不算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见过灾民易子而食，见过人们为了活下去，卖儿卖女。
见过穷人从凌晨，就开始在富人布施的地方等着。
只为了那一口陈米熬出来全是水和杂质的稀粥。
那八爪，不也是一开始，因为家穷。
被爹娘卖进宫当太监的嘛。
它老说自己不记得曾经了，可宋逸之却见过。
它趁着宫里采买的时候。
总往一条破巷子里钻。
也不进去，就远远的看着。
见过了太多绝望的事情，宋逸之看到这些。
虽然苦涩，却说不说太过愤怒。
况且……就连他那时候，富人做好事，都是为了扬名。
他听修澜的意思，福利院有公有私。
正规的是不掺杂利益获取的。
其实挺好了，比他那时候强多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家到底盈不盈利。
不过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他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既然没办法感同身受，他说什么。
都像轻描淡写。
修澜说的对，他们就是来晚了。
窗外的闪电划破天空。
瞬间的视盲之后，几人看到了蹲在床边的孩子。
“你……”
修澜希望自己说话，不要吓到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和他们见过的都不一样。
没有怨恨，没有绝望，没有死死的盯着他们。
它就是乖巧的蹲在地上。
它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幽灵了。
听到修澜的声音，抬起头。
先是腼腆的笑笑，然后问：“叔叔姐姐，是今天的义工吗？”
修澜也不在意它管自己叫叔叔。
也不敢动，随意的点点头。
“你怎么在这蹲着？”
小孩儿睁着一双干净的眼睛说：“我有点累了。
院长妈妈让我回来休息一会。”
宋茵美颤抖着声音问：“那你累了，怎么不上床歇着啊？”
小孩子看着宋茵美笑笑：“不行的。”
宋茵美心疼的说：“为什么不行？你院长妈妈会打你吗？”
小孩固执的摇头：“不行的，弄脏了，我们就没有换的了。
院长妈妈说，得让有希望领养我们的叔叔阿姨。
看到我们最干净，最讨喜的样子。
这样我们就会有家了……”
它说完，很慌乱的捂住嘴，惊呼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宋逸之看对面三个人明显愣住的样子。
一人拍了一下后脑勺。
你看，果然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修澜无奈：“我们好像把这里，想的太坏了点。”
宋茵美点头：“其实一说起福利院啊，养老院啊。
就会不自觉的妖魔化一下，唉……各有各的难处吧。”
宋逸之笑笑，他可不想听他们在这开始检讨。
走到刚才那个孩子蹲着的床边。
拿走宋茵美手上的名册，认真的翻看起来。
一边翻，一边说：“其实只是被一开始。
那个办公室里前院长的简介误导了而已。
心里不自觉的就会认为，这是一家会苛待孩子的善堂。
不过也没错，不然最后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这床垫，虽说听起来挺感人心酸的。
可职工懒就是懒，她们勤洗一点。
也不至于脏到这种地步。”
宋逸之这人，只要剔除个人情绪看问题……还真是……
阿逸真的很严格啊。
“找到了。”他轻声说。
三个人凑到宋老道身边。
裴幽若指着名册上的照片说：“真的是刚才的孩子!”
宋茵美小声的念着照片旁边的文字：“……8岁，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修澜想到刚才那孩子蜷缩着，说自己不舒服的样子。
“这是一本……死亡趣÷阁记吧。”
裴幽若盯着那本名册，突然毛骨悚然。
‘咣!咣咣!’
砸门声响起。
不是几人来时的暗门。
而是这房间里，看得见的另一道门。
一道他们还没有开启过的，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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