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妙门弟子生性喜好奢华,待客的排场自然不小。
从江寒和夏飞飞的居所到沈墨的安置地,中间要经过两座院落。夏飞飞知道,其中一座院落便是华光的居所。
眼下已是凌晨时分,华光的小院周围被众妖兵把守得水泄不通。小院之中灯火通明,依稀可见白衣少年在灯影下独自徘徊,时不时向院门外望去,神色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幽怨。
夏飞飞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加快脚步,从院门之前掠过,心中微微叹息。
华光这个孩子在逍遥窟中养尊处优,这些年来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争宠宅斗和依赖于夏飞飞。在他看来,天底下大概没有什么事情是夏飞飞解决不了的吧?所以他才敢于在落到妖族手中的时候,还傻乎乎期待她闯入重兵把守的庭院,去寻他叙话,或者做出一些别的事情。
可是华光很快就会知道,她夏飞飞出了逍遥窟,离开精心经营了十多年的居所和层层布防的大阵,在天下众势力众门派的眼中,连个屁都不是。
在蛮荒境这个宏大的背景中,金丹期的散修多如过江之鲫。她在夹缝中求生,手还伸得长长想在混乱之中分得一杯羹,早已经是分身乏术、疲于奔命,哪里还有心思管华光这个被驱逐的前侍君的死活?
从前,在逍遥窟中时,夏飞飞就对华光的修炼速度很不满意,训斥过他两次,却被他撒娇卖乖地转移了话题。现在,也许是到了该他自己承担后果的时候了。对于任何一个急于扩大自己手上实力的人来说,放弃空有其表的华光而选择去拉拢飞速进步的沈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夏飞飞张望片刻,见无人窥视,方轻轻推开沈墨的房门,进门后又小心关上,不愿发出一丝声响。
沈墨尚在沉睡中,这是夏飞飞意料之中的事情。每个神识受损的修者都需要大量的时间休息,固本培元。而夏飞飞的计划,就是趁沈墨睡着的时候,略微进行一些布局,说些善意的谎言,造成既成事实的假象,逼沈墨就范。
虽然手法略卑鄙了些,但如今不比往日,以沈墨的别扭性子,不这样简单粗暴地快刀斩乱麻,还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被谁占了先去。
想是先前染香为了避嫌,在安置沈墨之时,没有为他宽衣解带异界之养殖大户最新章节。沈墨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云锦被,衣服整整齐齐,头发亦整整齐齐。
夏飞飞毫不犹豫地爬上床去,躺在了沈墨旁边。见沈墨呼吸平稳,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便更加放心,掀开云锦被,替沈墨除下衣衫。想不到沈墨衣带之上打的结极为繁复,她几下拉扯,都没能解开。
难道她许久未练,技艺竟生疏至此了?夏飞飞心中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对自己做出检讨。
她在逍遥窟逍遥了这么多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讨究双修门道的时候,亦有程若谦采买好年轻乖巧的处子炉鼎,再由江寒假装贤惠地洗刷干净,打包送至床头。无论是侍君也好,炉鼎也罢,衣饰都经过精心选择,极易解开。
她毕竟是有了身份的人,所以这些年来厚着脸皮耍流氓、拼下限的次数越发屈指可数。刚刚离了逍遥窟,这技艺生疏的弊端便暴露了出来。
夏飞飞手中银光一闪,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光所到之处,布料纷飞,沈墨的外衫随即敞开,中门大开,随即,一件黑黝黝的铁甲便暴露出来。铁甲之上,还有暗红的血渍,想是积年累月,连辟尘珠也无法清洗干净的。
以夏飞飞炼器大师的专业眼光来看,那件铁甲自然拙劣的很。她这些年虽然荒疏了解衣的技巧,但是炼器是她吃饭的行当,一直却是勤练不怠。除下这件铁甲,倒比解开沈墨的外衣要轻松许多。
她的手指指尖透出一丝黑色的火焰,那件铁甲随即化成铁水,被收入空间法器中了。整个过程,沈墨都在极其安静地的沉睡中,没有伤及他的身体一分一毫。
然后,一具极其健美的男性躯体便呈现在夏飞飞眼前。和江寒相比,沈墨的肤色略深些,但可能是剑修出身的关系,也更加英伟,更有男子气概。他裸露的胸膛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纵横交错,有的是只剩下浅浅一道疤痕的,有的却刚刚止血,皮肉尚有些外翻。
夏飞飞原本是打算手起刀落,将他的亵裤也扯下来的,然而看到那些疤痕,却收起了小刀。
她的手掌上,出现一个白玉色的小瓶,拔开玉瓶的塞子,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便飘满了整间屋子。小瓶里的药膏唤作冰玉雪莲膏,是风靡二重天的疗伤圣品,正是无名剑宗的有名特产,不知道为什么沈墨却一直没有用。若是用了这药膏,他断然不至于这么惨。
夏飞飞的手指刚刚碰到沈墨的肌肤,还未好好感受他身体的温度,便觉得有些不对。
她抬头看,却看见沈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正平静地看着自己。
这个剧本和预想中的想比,差别太大。夏飞飞原以为沈墨神识受损,纵然醒来,也应该单纯迷茫,极易哄骗才对。然而此时此刻,在沈墨的目光中,夏飞飞只看到了戒备和疏离。
夏飞飞的脸上随即露出惊喜的神色,这种惊喜发自心底,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她是伪装:“你醒了!太好了,我原本以为你还要几日才能醒过来呢。这么多年不见,你去哪里了,怎么弄的一身是伤,我看了,心中好生心疼。”一面说着,一面继续着先前的动作,拿着药膏就想往他伤口处抹。
沈墨用手一挡,夏飞飞的手便落了空处,她心中一惊,眼圈却是一红:“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冷漠?昨夜你说的话,亲口的许诺,你都全忘记了不成?”
沈墨神色如同罩了一层寒霜:“我肯出手帮你,只因为你是我的师妹。你莫多想。”
“只是师妹?”夏飞飞收起那瓶药膏,面上神情十分地委屈,“昨天夜里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我都说了什么?”沈墨语气平静,淡然问道。
“你说,你心中很是欢喜我,不愿意离开我野蛮力士全文。你还说,你希望我娶了苏越,然后纳你为侍君,大家在一处,逍遥自在地生活。”夏飞飞说道。善意的谎言想要说的出彩,令人深信不疑,也要有诀窍的,最好的办法,便是说谎话前先说许多真话,真真假假混在一处,令人防不胜防。
沈墨神色变幻:“我神识受损,胡言乱语,若是说过什么不恰当的话,还望师妹海涵,便如过往云烟,一笑置之罢。”
夏飞飞面上更是委屈:“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昨天晚上我们欢好之时,你怎么不这么说?你——我抛下我的正牌侍君不管,守了你一天一夜,期间你几次昏迷,几次苏醒,我都在旁边陪着你,不知被你占了多少便宜去。你……你分明说你对我一往情深,我才放心和你共赴,现如今又说什么——怎么能这样翻脸不认人?”
她这一番形容,极为逼真。沈墨倒被她唬住了一般,沉默了许久,才说:“不可能。我不可能这么做。”
夏飞飞见他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心中郁闷,咬牙道:“是。这次虽是我引诱你在先,可是你半推半就,到了后面,分明很是主动。你——哪怕你神识受损,许多事不记得了。但敢做就要敢认,怎能这么一推干净?”
沈墨低声说道:“你要怎么样?”
夏飞飞脸上一红:“我……你我一直以来,十分默契。我自然是盼着长长久久。你已是金丹修为,按照无名剑宗的规矩,也好出师了。我们可以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顿下来,大家一起自在地生活、修炼……”
沈墨面上显出自嘲的笑容:“原来你还是看中我的修为,觉得我很厉害,所以就变着法子拉拢我,对吗?”
夏飞飞面上十分扭捏地说:“其实,我更喜欢的,是你床上的生猛持久……我知道你有些介意我已经有了侍君,可是你是不同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做主夫,晚上我跟谁,全由你说了算……”
沈墨的脸腾地红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方镇定下来,声音平平地问道:“你跟我说了这些,所以,我就从了,由着你胡闹?”
夏飞飞道:“这个……在床榻之上,食髓知味之时,你纵是自制力稍差,应允了一些你平日不会应允之事,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更何况,我心中喜欢你,哪怕你事后反悔,我也不会怪你的。眼下局势扑朔迷离,你我尚未脱险,何必这么忙着撇清,让我心中难过?”
沈墨道:“你会难过?”
夏飞飞眼睛里水光盈盈,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一般:“我……我虽然平日脸皮略厚些,做事略没有章法了些,却也不是铁打的心肠,自然会难过。你这样说我,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乱世之中辗转求生,有时虽然显得略功利了些,却从来没想着害你。我这样低声下气地求着你,你还这般端着,口是心非,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墨又静默了好一会儿,声音里仍然没有任何的起伏:“我是什么意思,你心中自然清楚。”
“正是如此。”正在这时,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子嗓音,紧接着,江寒举步走进房中,白衣飘逸,斯文有礼。
沈墨下意识的反应是抓紧了云锦被,挡住自己的身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真个如同和别人妻子成就好事时候,被人捉了个现行那样尴尬。
夏飞飞在床上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江寒,眼睛里声音里满是不悦:“阿寒,你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江寒瞟了夏飞飞一眼,唇边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他轻声说道:“沈兄的想法,我们家飞飞自然清楚。昨夜你半昏迷半醒之间,曾经向飞飞抱怨她太过薄情,心思飘忽不定。飞飞实在是爱煞了你,所以当场许诺,从此怜取眼前人,再不招惹别人。你听了,倒暗合了几分心事,便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