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真黄拿着冠都的手有点抖,要不是其上缠着的布条,战刀估计早就不在手中。
依靠着石壁回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最少有五六十被他吸引的活尸在其身后张牙舞爪,张张狰狞的青煞鬼脸却比他还要恶狠狠。
这群没有脑子的生物停止了追赶的脚步,不敢靠近石壁!
看于此茅真黄那颗紧张发狠的心才有一丝的放松,不过之后就是腰间的剧烈疼痛袭头上脑。
左腰伤势还没好利索,短短的五百步距离本是结痂的腰伤随着剧烈腾挪已经被崩开血口,泛着阴黑的鲜血让他这一路来左腿外侧都是凉的,而这还不是最重的。
最重的伤是在右侧肚皮之上!
碗托大的一血窟窿已经将他下半身变成血红之色,更有血水随着道袍的破布条一滴一滴的落于泥土之上。
没有厚重的怨枉之气,冤枉黑雨迷蒙下他能看的清眼前活尸,但活尸亦能看得见他!
四只活尸同时袭来,躲无可躲的茅真黄感觉自己肚皮被掏一个洞都是幸运,而这是他将自己脊骨闪避开的结果。
疑惑活尸为何停止不前的茅真黄抬头对着这块石壁望了一眼。
其上有字!
万万千千恨,前前后后山。
傍人道我衣袖儿宽,
不道被他遮得、望仙难!
几行大篆,甚是潦草,好似以剑做趣÷阁鸢飘风泊般随手而刻,但其上却泛着流光,细观之才发现似有一股沧桑的遒劲在其中,趣÷阁走龙蛇的金钩铁划间更似夹杂着无尽升腾的杀意。
越观之越感身临其趣÷阁境!
茅真黄急忙撤回自己孱弱的心神,根本不敢在多看一眼。
不过就是这短短的两三眼时间,汗水已经浸透衣衫,脑海之中杀意更是爆腾,带黑的眼底开始泛红,持着冠都只想朝着身后的活尸奔去,杀个称心快意。
“呸!”
茅真黄咬破舌尖朝着自己脚下喷吐出一口血水,然后有点萎靡的倚靠在石壁之上重重的喘了两口气,他终于知道活尸为什么停止不前了。
缓了半刻的时间,茅真黄拄着短横刀撑起身子朝着石壁后的潭走去,不能歇的太长久,他怕自己这么一歇之后将在无一丝力气回那座破烂的小屋。
壁后不远,不过三五十步就是一潭,但就是这三五十步的距离茅真黄还没走完一半,就已经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这是一座坟场!
一座围绕着一个潭的坟场。
震撼茅真黄的不是这座坟场,此地本来就是绝地,死的人连埋都埋不过来,更不知有多少的活尸在此游荡,荡芒就是一座大坟更何况眼前这座。
震撼他的是墓碑!
茅真黄感觉自己眼中出现了幻觉,走到一座墓碑前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
墓碑上无字,晶亮透明,整体成氤氲的黑泽,但细看去却能发现这中黑泛着一丝银紫。
就是这丝银紫,看的他那双眯缝眼都开始泛痴。
玄冥石!
“奢侈了奢侈了......”
茅真黄贪婪的抚摸着眼前这座墓碑,眼痴的都忘了自己伤痛。
传言玄冥石是玄阳晶璨长久暴露于天地,受地阴煞气侵蚀而成的的一种东西,修仙界少有的坚硬之物,成型之后不可雕、不可熔炼、祭炼艰难,通常被拿去做大印一类阴属性法宝,但因其坚硬不可蚀刻法阵,又造成所铸法宝功能较单一,很少有大能用这东西当原材料制作自己本命法宝,而这类法宝多出现在筑基期修士手中。
而天成的此物又极其稀少,地阴煞气不好找,能把玄阳晶璨忍着不用放在地阴煞气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况且还是能当墓碑这么大块的玄阳晶璨。
但价格绝对可以!
一块这种石头顶他茅真黄三年奉例。
此物先天而成的稀少,修仙界善于炼器之人后天合成的却挺多,但就块头而言没这么大,大小不过拳头,更很少有人吃饱了撑得拿玄阳晶璨合成此物,多是炼器中掺杂一点后失败的产物。
也只有大宗门才会奢侈的用玄阳晶璨去做墓碑,却没人敢去挖大宗门的坟,小宗门又玩不起,更不知此地被封禁多般长久的岁月,才能让他在此看见这种物件的出现。
贪婪过后的茅真黄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真正的玄冥石是深蓝之中才泛着银紫,而眼前的却是黑中泛着银紫!
“怨枉之气么?”
拄着战刀站立起身子,茅真朝着潭四周望了一眼后自言的道了句,此处估计也就这种东西能解释玄冥石为什么变了颜色。
四周这种不正宗的玄冥石墓碑足有百多块之数,虽说这玩意不甚的值钱,但全挖出来估计也能值一两千枚玄阳晶璨的价格。
尽管数量很多,但谁让玄晶这般变化之后根本不值钱。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真值钱,这么多年过去他茅真黄现在也看不到此物,不被别人挖走也被身后的侯德柱挖了去。
大能根本看不上此物,但不代表茅真黄看不上此物,一二千玄晶对于他还真不是个小钱,在梁国西北地烂了那么多年,梁国给到他手里每年的例份不过六块玄晶,在加上剥削手下坑人卖符咒,这么多年下来兜里满打满算才攒了二十多块,这就可见眼前的这些墓碑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
“我若不死全是我的。”茅真黄留恋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墓碑,然后转身朝着前方侯德柱说的那处潭踏去。
有命花的玄晶才是玄晶!
出不了这荡芒在多的玄阳晶璨也只是漂亮,他接下要做的是“吃饱”,然后带着这堆墓碑闯回那座破木屋!
只有回到那座木屋,他才是活着的茅真黄,更有资格去享受这些墓碑换回的玄晶。
而潭不远,亦无水,只有中间处有一高台,站在边上透过黑雨看去,似有几枚红彤彤的果子,估计就是侯德柱所说可以吃的东西。
四周更是没有一具活尸游荡,茅真黄举头四望了一下感觉有点诧异,但他没多想,下了早已不知干涸了多少年的水潭,此时他巴不得没有危险在这几枚果子周围。
走上坑中的高台,对趴在地上仅有的三枚果子看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他已经在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果子不大,拳头一般无二,通红透氲,长在一条枝蔓之上,枝蔓成深绿,上有茂密的叶片,这是他在此荡芒绝地所见到的唯一绿植。
茅真黄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腰,看着此枝蔓上仅有的三枚果子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然后起身长呼一口气对着周围的环境四望了一眼。
四周为山,山有涸辙,曾为湍瀑,成群流来向震辰,乾亥之龙育秀,顺水为直冲,逆回则结穴,而眼前这处潭就是这个穴,如若此山灵气不枯,脚下这处潭应是午丁生息,乘坎癸之灵,生气磅礴,源源不绝,聚气充盛,浩浩难穷。
茅真黄如果没看错,当年这里应该是这荡芒之地的根,一山之极元。
但山死了,水断了,整座荡芒只有无尽的怨枉之气充盈天地,但物极而必反,而“反”必定是反在此处,荡芒山的根极之处。
这很符合一种东西的生长环境。
朱果!
《孙氏瑞应图》有记,朱草者,草之精也,天阴极阳之地天辟当生,年生一叶,至百五十年止,第一百五十一年始,落一叶,而结一果,往复三十年,在落一叶而结一果,往复往生,至结一百五十果,枝枯叶烂、衰败天地。
眼前有三果,可见树成之后用时九十年,此趴在地上的枝蔓共活了最少二百四十年。
枝蔓无用,且有毒,但朱果神用,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神益虚,筑基期修士以下更可达到洗精伐髓、精进修为、巩固道基之奇效。
平静的道心,前所未有的跳动!
不敢置信的茅真黄对着这根枝蔓上的叶片反复查了三遍,最后确定是一百五十片叶无疑后,才敢相信地上趴着的三枚果子就是传说中的朱果。
回头朝着破木屋之处望了一眼,连密的黑雨之下能看到的只有一点人间烟火,根本不见侯德柱本人。
他不知道侯德柱在没在看他,但他知道这份“吃食”可是重了。
本已经对自己这辈子修道生涯无望的他,当看见眼前这三枚果子之时,心中又不知怎的诞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
一枚足以!
三年之内必定筑基,即使他已经错过此物的最佳服用年龄。
他不知道自己若没来拼这命将会如何,但现在看来自己的选择似乎没错。
上手小心翼翼的摘下三枚朱果,用自己的下摆布条裹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在无一丝侵血的布条可用之时才算作罢。
“爬我也要爬着回去!”
这是茅真黄此时诞生出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