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冲不得无礼。”陈牧提醒道:“监军大人在此,你要有点礼貌。”
史进冲前脚刚走进来,瞥了吴栋一眼。
“草!”
骂了一个字,史进冲又扭头走了。
一瞬间,屋里的气氛极度尴尬。
但,这才是门阀顶级家将,见到别派走狗时应该有的态度。
你个死太监,能把我史进冲怎的?
大不了闹到顶上,让太后与唐琼说去。
如果真的闹到那个地步,你吴栋就很有面子了?
陈牧憋住没笑。
含香却实在忍不住,转过头去。
吴栋的狗脸拉得更长了,强压怒火道:“如果我就要事后给钱,难道陈将军还要违抗军令,不发兵吗?”
陈牧道:“军令是安西军总参发下来的。当然要执行,不过我作为总副将,似乎有提建议暂缓计划的权力。”
吴栋咬了咬牙:“不如这样,我先给你一半。”
“不行。”
陈牧口气缓和,态度却很强硬。
吴栋压低声音:“陈将军是不打算让我体面走出这间屋子了?你手下的那个叫李善的秘书郎,跑到我那里就跟我一阵穷横,莫非也是你的意思?”
“李善是新被任用之人,不懂规矩,冒犯监军大人了。我在这里,替他赔个不是。”
“如果不是,我想等我回去之后,应该替陈将军好好教训教训他。”
“我看还是不必了吧。”陈牧低声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吴栋眯了眯眼睛:“记不记过,还不都是陈将军一句话的事。”
陈牧苦笑了笑:“那就先拨八成款吧,剩下两成,我看也不必给我送来了。我听说吴大人还有老母在世,权当我这晚辈孝敬老人家了。”
两成,就是两千万钱。含香心道:陈牧这次出手可是够大方的。
吴栋突然哈哈大笑:“陈将军说笑了,吴某岂敢贪污克扣?”
陈牧站起身:“缺少的两成军饷,由我敦煌将军填补,吴监军并没有克扣。那钱是我主动送给吴监军的。”
吴栋觉得找回了面子,高兴地离开。
这时含香道:“都说吴监军不好财,看来也不过如此。”
陈牧道:“不,他不贪财,他是贪权。他不会真的把那些钱交给他的母亲,而是会拿去买奇珍异宝孝敬太后。这样一来,他身上就没有污点,毕竟哪个衙门也不会说孝敬太后是贪污。在吴栋眼中,太后比母亲重要多了。”
“好无情。”含香低声道。
陈牧摇了摇头,没说话。
突然听到房顶上传来一阵激烈奔跑声。
这可是将军府中郎将大厅,谁这么大胆子跑到房顶上去跑步?
陈牧立刻走出屋子,向房顶上一看,钟离香正与一名蒙面人大打出手。
现在钟离香的身份类似于三大门阀家豢养的剑客,诸如林隼那种人,他们的作用是“反杀手”。
陈牧说,杀手与剑客之间,就好像导弹与反导导弹之间的关系。又比如猫与老鼠。
今天,钟离香这只猫,终于在屋顶发现一只老鼠,老鼠想逃,结果有些来不及了。
张邯搭弓,嘭的一箭,射穿杀手小腿,杀手一头栽倒,滚下屋檐,可是在空中时,他一刀划破喉咙,落地时,已经血流如注。
众人围过去时,杀手已经两腿一蹬,死了过去。
陈牧看了看杀手的脸,不认识。
虽然这人是敌人,可陈牧心中总是对这种敢于冒死的人,有一种天生的敬畏。
“大家别看了,告诉张有田处理,搜身、画像,然后埋了吧。”
“喏。”
陈牧扭头向房顶上望去:“钟离,你情况如何?”
钟离香揉了揉肩膀:“没大事。”
陈牧又问:“你能看出他是哪家杀手么?”
钟离香道:“看不出来。不过八成是来自洛阳。”
“哦…,又是洛阳…”
——
敦煌城兵马大动,引来各方面关注,比如阿滋蔓国王子马遵,就派人来问陈牧阿卡,是不是要发兵,这次是打算打谁,会不会兵发铁门关,胁迫我爹把王位让给我?
陈牧对马遵派来的使者说,这次是打古兰国,与阿滋蔓无关。
使者说,如果有关就好了,自从上次大王被你们活捉,回去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整日郁郁寡欢,同时也萌生退意,希望把大主教的位置让出去。如果陈牧阿卡真的愿意帮忙的话,现在就是绝佳时机。一旦错过,可能大主教的位置就定下来了。再想更改,就好比割肉修骨,难上加难。
陈牧道,让我考虑考虑,或许打完古兰国,会杀一个回马枪,兵抵铁门关,助马遵登上王位。
使者千恩万谢,留下些许礼品,便悄悄离开敦煌。
汉人之间送礼,都是有礼单的,可这阿滋蔓人却不是如此,他们把礼物包裹得严严实实,当面也不好询问是什么礼物,否则就会让人觉得很难堪。
使者走后,陈牧才打开包裹,竟是些精美首饰。
陈牧随意挑选几件。
手捏一支金蝶坠玉步摇,品咂道:“这个符合含香气质,送她最合适。”
抓起一面琉璃流苏胸帘,上绣有金丝孔雀,陈牧一笑道:“这个西域特征太明显,小美一定喜欢。”
一个一个分拨出来,最后剩下一对鸣蝉戒指,递给乖巧站在一旁的李诗:“喏,给你戴。”
“谢将军赠与,可是小诗不敢收的。”小家伙很懂事的样子说。
陈牧扭头看了李诗一眼,饶有兴致问道:“为何不敢收?”
李诗羞涩道:“是哥哥说的,在将军家里,不许偷盗,偷听偷看也不行;不许觊觎,任何人的好东西,如若看到,立刻提醒,万一丢失,防止瓜田李下;将军赠送物品,食物可食,衣服可穿,贵重之物一缕不许收。如果不能做到这些,就让我尽快离开。休要给李家人丢人现眼。”
陈牧点头道:“你哥之骨气,非同一般。”
李诗愁眉苦脸:“听说哥哥去跟人要账,挨打了。”
陈牧一笑道:“几个嘴巴而已。打他的人是从二品安西总监军。小诗啊,不是挖苦你哥,你哥能被从二品大员扇耳光,这在以前或许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因为他根本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而你哥的脾气,也需要磨练。其实他年纪也不大嘛。人,总是要吃些亏,才能成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