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玉儒雅轻笑一声,率先将衣袖撩了起来,露出了左臂。也许文人大多十指不沾阳春水,他的胳臂看起来十分白皙,没有半点儿多余的痕迹。
“国君真是有心了,有了国君亲自赠的吉兆红丝带,我们这一路上必当顺水顺风。”他笑,露出的左臂已经伸了出来。
上官玄冥的目光飞快扫过他的左臂,见上面无一点儿伤痕,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便一本正经地从雕花木盘里取出了一根红丝带,有模有样地系在了他的胳膊肘处。
其他人见此,自然是有样学样,胳膊上无一例外地都是完好无损,最后就剩下一人,面无表情地立在柳渊身后,没有要伸出左臂的意思。
“剑公子,这里可不是我火羽国,你要明白入乡随俗。”柳渊身子微微后仰,对吃软不吃硬的小爷低声劝了一句。
剑十一眼皮子懒懒地动了动,瞄了他一眼,无动于衷。
柳渊无奈又可气,想了想便低声道:“你家爷马上就要娶这雪璃国的捧月公主,你总不会给你家爷惹事吧。到时候那位主儿火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火羽国的炎啖王不仅是出了名的风流荒唐,他的手段更是狠戾毒辣,性子说一不二,惹到他的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剑十一脑中闪过自家爷那张又媚又冷的俊脸,心脏忽然就冷得打了个颤。
轻哼一声,这才不甘不愿地将衣袖子一拢,露出了左臂。
上官玄冥目光触及他的左臂,双眼猛然一沉,其他人见状也不由吸了口冷气。
只见那条算得上纤细的胳膊上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伤,有的显然是陈年旧伤,有的则是近一两个月新添的伤口,已经结了痂。
上官玄冥刻意放慢了动作,边系丝带,边将他左臂上的伤口一一查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一处是近两天之内新留下的荒神。
这就怪了,昨天晚上潜入莲浴宫的到底是谁?
待他一系好红丝带,剑十一立马将袖子拉了下来,挡住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身为剑家的人,身上哪能没有一两处刀疤,这些人真是大惊小怪。
上官玄冥不着痕迹地收起眼中的沉思,朝几位使臣及其随从们举杯道:“如今吉物已赠,使臣们必定一路顺风,且代朕向你们的君主问好。”
黎子玉儒雅一笑,端起酒杯回敬,“国君您真是客气了,臣等自会向吾皇传达国君的问候。”
柳渊也忙举起杯子,笑道:“多谢国君,微臣自当转达。”微顿,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变得喜庆起来,“有一件事,臣也是昨夜回了行宫后才知道的。”
上官玄冥微微正色,便听他继续道:“吾皇飞鸽传书与臣,说是炎啖王对国君您所指定的王妃人选满意至极,希望能尽快娶走王妃,还望国君三日内便将一切事宜准备妥当。公主上路后,炎啖王会命人半路相迎。”
听了这话,群臣默然。
炎啖王不是只好男风么,怎么会对一个女人有兴趣?何况这女人的名声已经臭到十里八街了。
或许只是为了走走形式。众人心想。
“哈哈哈……”上官玄冥大笑起来,心头那一丝丝因为没找出刺客的失望和怒意,一下子烟消云散。
“炎啖王满意就好,朕为捧月公主准备的嫁妆和送亲队伍早已备好,后日必能准时出发,炎啖王只管等着。”上官玄冥龙颜大悦,完全忘了皇后云清影跟他提到的那些贪得无厌的嫁妆。
晨露宫。
“哦?皇上真这么说?”水依画嘴角一弯,看着眼前的婢女。
婢女连忙回道:“奴婢不敢欺瞒公主,是皇上当着火羽国使臣的面亲口说的,公主您两日后便会出嫁,嫁妆和送亲队伍也都准备妥当了。”
“那……雪璃国里可有系红丝带驱邪一说?”水依画身子懒懒地躺在榻上,悠悠地问了一句。
那婢女稍稍一想,才道:“以前是有这么一说,只是如今很少有人这么做了。”
水依画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从匣子里取了一根翡翠镶金簪子扔给她,“这根簪子拿去当铺当了,至少能得到六百两白银,算是我打赏你的。记住,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那婢女听得眼都亮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水依画确实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一没让你杀人放火,二没让你图财害命,所以你没必要觉得心虚。”
婢女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将那簪子收进怀里,然后端着空茶壶走了出去。
她是大殿里添水添茶的丫鬟之一,自然清楚殿中发生的事情。待到殿中不太需要她们这些添水丫鬟时,她便是匆匆进了晨露宫,将殿里发生的事儿禀告给了水依画。
水依画一个人静静地半躺在软榻上,看着殿中横梁发呆。
她隐约察觉昨日回宫前发生了一些事,可惜的是,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去火羽国的路上,肯定有很多人想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