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妖邪的火焰在疮痍的大地上灼灼燃烧,张牙舞爪的释放着收割灵魂的澎湃热度……
瑰丽的天空被火光强制的与大地连成一片,入目的绯红让人仿佛置身于地狱。遍地的残骸多到就连喜食尸肉的乌鸦都不再眷顾。
灼灼的烈火中,一名身披白色斗篷的人拉下帽套,漂亮的陶瓷小脸比上帝最得意的艺术品还要完美精致。浅粉色的樱唇勾勒出凉薄的弧度,纤长的羽睫下墨黑的眸中没有分毫笑意。
恣意舞动的火焰跳跃进她漆黑的眼眸,散发着一种比罂粟还要恶毒的气息。雪白的长裙被火的热度拂动,宛若摇曳在地狱河岸的白莲,无论是动是静,她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死神的冰冷气息。
“这一觉睡的真舒服。”轻柔绵软的话音似乎承载着花瓣的重量,让人不由自主的卸下防心,只为再听她一语。
“只是毁掉一座城就可以平息你的怒气吗?”穿着保守而严谨的金发男人满不在乎的踩在血洼上,走来走去,一点也不介意素净的衣摆沾上令人作呕的血液。
“梼杌,这一切要归功于你啊?”在空间缝隙沉睡有五年之久的墨可邪在模样上已经有了变化,已经褪去稚嫩的她现在已经显然是足以倾国的美人。曾经不怎么爱笑的脸已经会时不时,自然而然的挂起笑容。而此时,她脸上那说不出诡异意味的笑容格外渗人。
梼杌,墨可邪沉睡时所‘遇见’的强大凶兽。虽然不明白自己睡觉怎么会睡到封印凶兽梼杌的九幽之境,但也拖契约梼杌的福,让她获得足够的力量脱离空间缝隙,重新来到异位空间。
凶兽不愧是凶兽,哪怕是封印的期限是‘永世不得翻身’,也没有影响它自身的力量分毫。促使她体内的封印也跟着打破了。
就是因为这样,一直被压制的她突然重获力量,让她一时间忘了控制,导致撕裂了空间,降临于此的时候,直接把一座城给炸没了。
状似有点无奈的看着遍地横尸,她苦恼的用食指挠了挠脸颊,很有诚意的说道:“真是对不起呢……”
“虚伪的善良。”梼杌一语点破他做作的契约主,如果不是以等价的条件交换,身为上古凶兽的他又怎么会甘愿服从于她?
“虚伪吗?”墨可邪食指轻点,遍地的残骸在森冷的冰风下化作晶莹的粉末,勾勒出飘盈的形状缓缓上升,与血色的天连成一线之际便化作星点,幻化成风……
“这正是我所要的。”
弯腰,对着犹如镜面的血洼轻轻一笑,圣洁温柔的面容让人移不开视线,这种极具欺骗性的外表唯有熟知她的人才知道她本质是多么的恶劣。
梼杌对这样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她没有半点意外,只是阴冷的斜眼,看着骑着异兽奔来的队伍,手背青筋暴涨,这一座城的血腥并不能满足凶兽的贪欲。
“梼杌。”淡淡的呼唤让梼杌收敛了暴虐,一张刚柔并济的脸满是阴郁。他明明比她高出许多,身份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嗜血凶兽,在她面前却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哼。”轻蔑的冷哼后是他骤然消失在原地的空荡。墨可邪撩了撩耳际的发,抬首看向正面迎来的大队伍,嚣张神圣的火焰旗帜让她明白她降落在了什么地方。
在他们未找到苗头之前,她动用力量将自己重伤,然后,昏迷。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但是……
游戏要这样才会更有意思。
领队的人物把‘奄奄一息’的人果断的抱上异兽,想也不想的直接送回火焰领域的附城的医疗馆。
附城最大的医疗馆瞬间成了重兵把守的禁区,一律只准进不准出,连苍蝇都在戒备范围内的压力让老馆主给墨可邪开药方的手都在颤抖。
等老馆主一出去,空荡的房间内就多出了一个人。
梼杌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昏迷’的人,森寒的眸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趁她‘昏迷’,直接一刀了结了她而一劳永逸。
“梼杌,你想多了。”轻绵的声音在脑海里骤响,他丝毫不感到意外的把脸凑到她面前,不同于正常人吐吸间的灼热,他带来的冰风让肌肤有一种刺骨的龟裂感。
“我并不认为火焰领域中有值得你玩的生物存在。”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兴许是因为她的关系,才会让他对外界产生一点点的‘好奇’。
“我并不认为你有这个权利教契约主什么应该做和什么不应该。”‘昏迷’的人睁开眼来,平静无波的深渊直直的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上带着不容轻视的冰冷。
梼杌瞬间直起身,丝毫不惧怕的说道:“随你。身为召唤师的你身边没有一只召唤兽的你,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这么说,就意味着他要自由行动。
墨可邪闭上眼睛,当作默许。得到认可后,梼杌犹如来时般神秘的撤去身形,来自深渊的冰冷气息连空气都不能融合进去,又是一室静怡。
梼杌,在某方面而言,真的很单纯。谁规定了,召唤师不能拥有其他力量?又是谁规定,召唤师就非要召唤兽不可?
思绪飘远,渐渐沉睡。
醒来后,肯定是一翻询问,嘴角轻勾,一切都会在计算之中,一切都会循规蹈矩按照她设定的节奏进行,呵,真有意思。
“墨小姐的意思是,已经记不得那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身披重铠的魁梧男人一脸愁容,心中焦急,却也很适度的衡量用词,生怕一个用词不当,就够起这易碎人儿的不好回忆。
看她这模样,恐怕是大户小姐吧?优雅的举止,优雅的谈吐,亲切的态度还有得体的礼仪。
“是。真的很抱歉。”墨可邪眉宇轻蹙,忧愁的小脸上堆满了罪恶感。仿佛屠城这件事是她做的一样。
“不不不,这没关系。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冒昧打扰墨小姐的休息,我深表歉意。”男人鞠了鞠手,顶着一头冷汗带着属下退了出去。关上门后才如释重负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总有一种大男人欺负小女人的错觉,简单的问话就好像他对她怎么样了似的。
单手捂脸,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面的低声呵斥:“你们够了!再用那种看变态的眼神看老子,老子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啧。”也不知道是谁不屑的啧了一声,然后他们机灵的在老大没发火前立马奔走,此地不宜久留啊!
靠在软垫上的墨可邪,笑脸盈盈的看着被指派来伺候她的娉婷女孩,问:“你是谁?”
“你又是谁?”女孩冷着一张脸,手里端着药碗,目光凉薄:“我在烬城没见过你。”
“烬城?”墨可邪可爱的歪头,一脸不解。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蹙眉说道,“被屠城的那个地方,叫烬城。”
“哦……”墨可邪和蔼可亲地笑了,“对不起,我并不能帮你什么。”
女孩讽笑出声,“不需要。”
墨可邪又是笑了笑,并不在意。
隔天午后,她从女孩的口中得知,火焰领域中最得势的组织在一夜间覆灭,没有血流成河的悲惨,只有一个个被完好的挂在树桠上的悲凉。
安静的听着她的描述,墨可邪几乎能在脑海中补出一副万人上吊的巨型图画出来,背景依旧是象征邪恶残忍的血红夕阳。
“你一点也不意外?”
“为什么要意外?”指尖轻轻的碰触手臂上被自己弄出来的刻骨伤痕,这样的脆弱更增添了真实性,因为没有人会这样的残忍伤害自己。
“因为……死了那么多人?”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她面前说一些无聊的话。是因为她恬静的笑容吗?总会让她忍不住多说些什么来为她解闷。
“你的意思是……我要像光神教那般悲天悯人吗?”毫不相关的人,怎么值得她去惦记?
“不是……”
“阎王让人三更死,决不留人到五更。”凉薄的看着蔚蓝的天,暖阳洒进冰冷的瞳眸,为她漾起一抹欺骗的柔光,“人命由天。”
淡然从容的模样直叫女孩看傻了眼,她看起来年岁明明不大,却有足够令人安心的魔力。这两天突然出现的死亡让她感到害怕,唯有留在这个院子里,她才会感到安心。
墨可邪轻眯的眼中有戏谑,她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在寻求庇护。真奇怪,现在的她明明‘没有力量’,为什么还要在她这里寻求庇护呢?
“墨,你觉得,犯下这种杀孽的人会是谁?”女孩蹲在椅子旁边,一脸懵懂。
墨?这种亲昵的称呼让她有些排斥。
“应该是强大到足以于天下为敌的无聊之人吧。”刚巧她就认识这么一个。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为什么越强大的人越喜欢惹是生非,而不是保护这份和平呢?”女孩苦恼的捧着脸,弱小的她没办法理解强者的行事作风。
墨可邪微微侧脸,看着这个不到一天就对她卸下防备的女孩,轻柔一笑,缓缓的阖上眼,并不作答。
这样的白纸,不需要她来染黑,总有一天,这孩子会自行堕落于黑暗,在泥沼中嘲讽曾经信仰的光明……
“天哨,过来。”
原本趴在院门口的狮子听到呼唤它的声音后,立即褪去慵懒,矫健的蹿跃到主人身边。墨可邪没有抚摸它,它也没有丢去兽类的尊严蹭着主人膝盖撒娇,保持的距离就像他们之间没有半点关系一样的冷淡,但是无形中又存在着旁人不能理解和相信的默契。
要说天哨是怎么来的,墨可邪只能用迷路来解释。而且,还是一直因为挖洞而迷路的狮子。
这头狮子在看到她之后,就不走了。哪怕是它造成的坑洞被侍卫兵们填满,它也无动于衷。
狮子,不是像白云幻狼一样领地意识非常强悍的种族吗?
黑得发亮的狮子懒懒的打了个呵欠,看得一旁静候的女孩心惊胆颤,生怕它一个不高兴或者高兴就把她给吞了!
墨可邪眼尖的看到卡在天哨牙缝里的骨头渣子,无奈的问:“天哨,你是不是又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当心拉肚子。
“嗷呜。”巨大的爪子不高兴的拍了拍地面,无力的为自己辩解。
“墨小姐,不知道能不能请您管好您的宠物?”短短三天,它已经吃了他三十只天足蜈蚣。
“对不起……”愧疚的垂下眼睑,还没做什么呢就让那‘指责’她的人被一人一狮瞪了出去。
欺负一没力量的弱女子,是爷们干的事吗!荒唐!无耻!
天哨傲气满满的甩甩尾巴,它才不是她的宠物,它只是会在这里多住几天而已。
“把没有契约的兽类放在身边,是想死还是找死?”阴森的话凭空响起,冷面梼杌在外面游玩了一圈后,老老实实的回到主人身边。他的主人若是有个万一,那么契约便会失效,到时候他会再次回到那个封印他的地方。这种牵制虽然麻烦,但只要她活着,且不影响他的自由,一切都好说。
“玩够了?”不管被梼杌弄晕的女孩就那么倒在冰冷的地面,径自坐到低矮的围栏上,望着天边浮云,道:“动作有点大了。”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两手插在裤兜里,一派闲散。
“那火焰领主不过是在很久以前打了你舅舅一掌而已,你竟然会记到现在。”不得不说,光是记仇这一点,就已经很可怕。她柔光点点的眼睛里,有着不可理喻,有仇必报的坚持。
实力不够,便蓄力以备日后报复,实力足够,那么,就用一种玩游戏的心态逐步挤破对方。真真是把人吊着一口气,却不让人立马死的可恶。不过,他喜欢这种报复方式。
墨可邪懒懒的睇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唔……我刚巧好像把两样都占了呢?”无辜又孩子气的笑容,搭上温柔的语气,让梼杌觉得他的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得劲。
“跟你敌对,真倒霉。”
“放心吧,我很护短的。”
言下之意是,她的人只能被她欺负,其他人欺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吗?
梼杌目不斜视的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点,不再搭腔。
“啊,你刚才把我的新宠物吓跑了。”墨可邪一脸惋惜。
“那种东西能入得了你的尊眼?”打死他也不信。低等的物种让她连契约都不屑定下,倒是那一身黑得发亮的毛皮或许能做一件还算不错的大袍子。
“太过了解也会觉得厌烦吶?”苦恼的皱起眉头,契约的制约性对梼杌没有效用,他似乎总能轻而易举的破开主人的伪装。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同类。”梼杌难得的勾起嘴角,冷硬的弧度让他平静的面上多了份狰狞。
墨可邪卷着头发玩着,道:“不会笑还是不要笑了,真难看。”扬着圣母的光辉笑容,说着恶魔的恶毒话语,一点也不觉得哪里错了,仿若她天生就没有‘我错了’这根筋。
腹部抽痛,梼杌完败。
哪怕是鼎鼎大名,无恶不作的凶兽梼杌也没办法直视她无害胜有害的纯美笑靥。
认识她,他认栽!
沁凉的光线从双开的窗户蔓延进来,白天的对话让梼杌果断的跟墨可邪打起了‘冷战’。
主动挑起‘事端’的人安安静静的窝在铺着厚厚毛毯的躺椅中,手中拿着本攒新的书籍,慢悠悠的翻看着。而被‘挑事’的梼杌则是坐在门外的空地上,‘凄凉’的背影多多少少有一种看门犬才有的忠诚。
无聊的瞥了眼还昏睡在地上的女孩,要杀吗?可以杀吗?啧,他才懒的杀。
墨可邪怡然自得的看着那美丽诡谲的诗句,华丽的辞藻让她不禁深陷其中。书中搭配的图案有着古文明的神秘,嗯……这本关于上古宝藏的书籍写的真靠谱,她怎么不知道双极冰域里竟然还有星辰碎片的踪迹?哇哦~?双极冰域中竟然还沉睡着上古神兽朱雀啊?嗯?还有凶兽饕餮?
嘟着嘴,很感兴趣的点了点头,声音微扬,好让外面的忠犬听清楚:“梼杌,你兄弟饕餮竟然在双极冰域吶?”同为凶兽,多多少少有点干系吧?
“饕餮?”风都没来得及报信,梼杌就已经出现在她身旁,危险的眯着阴沉的眼看着书页上的描述,很肯定的说道:“不可能。”
“嗯~?”
“他应该被封印在混沌,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除非,他跟我一样遇见了能够破开封印的人。”
“额……”混沌啊……她似乎还真认识这么一个目无法纪的人。
“你们两见面了会做什么?”翻过关于饕餮的那一页,继续看后面撰写的谬论。
“以前的话会比谁的贪念高,现在的话……”梼杌直起身,看着落在地面上的月光,说道:“应该是下一盘棋。”
“棋?”有点感兴趣的挑挑眉,让他继续说下去。
梼杌僵硬的勾起唇角来,埋藏在阴影里的笑让他多出了几分癫狂:“以大地为棋盘,以城池为棋子,主人……你,要参加吗?”
------题外话------
黑化了咩。
好久没五千了,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