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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戈壁上的少年(1 / 1)

谢儿与师傅相遇后转眼五年过去了,师傅总是来去匆匆。这一年冬天,昆仑山上的雪下得很大,谢儿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他开始思念师傅,思念天山上的动物朋友。到了三月,谢儿终于不能忍耐了,思考几天后,决定独自下山去天池。

这天一大早,天气晴朗,谢儿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到身上出发了。今年的冰雪比往年都要大,谢儿走了三天才走出死亡谷。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冰雪戈壁,春天没有来得那么早。谢儿站在高坡上判断了一下方向,然后一路向西北日夜兼程地赶路。开始几天,到处可见冰雪,谢儿渴了喝雪水,饿了捉藏在雪里的小动物,可是后来,冰雪越来越少,只剩下茫茫戈壁。大风无休止的肆虐,有时一连几天都不见天日,干冷的沙尘打在脸上生疼,谢儿用一条宽腰带把脸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这天上午,刮了几天的大风终于停了,天空变得格外晴朗。突然就见远远地戈壁上出现一片一望无迹的冰湖,阳光照在冰湖上,溶化了一层薄膜般的水。谢儿狂奔过去,捧起水就喝,只两口谢儿就呛咳吐了出来,水太咸涩根本不能入口。

呆呆的站在水里发愣,咸湖很薄的表层下是结得又厚又硬的白色沙土,根本不是冰。往大湖两边看,动物的白骨在白色的沙土中隐约可见。

谢儿在板结的大咸湖上走到中午,阳光变得火辣辣无遮无挡。谢儿口渴难耐,坐在湖面上休息,看着被太阳蒸腾起来的白雾思念起了师傅,越想越伤心,从怀中拿出玉箫吹了起来。只一曲吹完,就看到天边出现了一行七只骆驼,它们在反着光的湖面上缓缓前行,随着叮咚的驼铃声渐渐地走近了,一个全身裹着白袍的少年骑在领头的骆驼上,上下打量着谢儿。谢儿忽地从地上跳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师傅以外的人。只见那少年头和脸全包进白色的头巾里,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奇怪地看着谢儿。此时的谢儿全身皮袍皮裤,皮帽子脱了丢在地上,脖子上围着一条长腰带巾,头上脸上板结了一块块的白霜。

少年从骆驼上解下一个水袋丢给谢儿,皮鞭一指,示意给他喝。这水袋跟师傅的虽然不太一样,但谢儿还是认得的。谢儿拔开盖子大口的喝了起来。可能是谢儿的样子太滑稽,那少年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这时从身后骆驼上的帐篷里传过来一位老妇人缓缓地声音道:“朱敏,是遇到人了吗?”“是一个邋遢少年,渴坏了。”帐篷里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要多事,水给他就走吧。”“是,婆婆。”少年转身归入驼队,看了一眼谢儿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来他叫朱敏。谢儿眼看着他们一路往东渐渐消失在旷野上扬起的白沙中才回过神来,手里还拿着他的水袋呢。谢儿捡起帽子向东追去。

不多一会就追上了,谢儿跑到头驼边扬起脸一拉朱敏的腿刚要开口,朱敏一惊,急忙俯下身来伸手捂住谢儿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朱敏一翻身轻巧地从骆驼上跳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骆驼上的帐篷,拉着谢儿弯腰蹲下。驼队继续往前走,距离远了朱敏才松开手轻声道:“你怎么追上来了?”“我来还你的水袋。”谢儿把水袋往朱敏怀里一送。朱敏低头看了一眼道:“给你了,还送来干嘛?要是被婆婆发现了,不知有多危险。”“什么危险?”谢儿呆愣住,不知他为何这样说。“婆婆脾气很坏,她要是知道你跟上来会杀了你的。”“杀了我,为什么?”“哪有什么为什么?趁天没黑你快走吧。”朱敏说完站起身来急急地追赶上驼队,动作利索地飞身跳上头驼,回头看了谢儿一眼,想了想,又从骆驼上解下一个水袋和一个皮袋丢下来。驼队走出老远了朱敏还不时回头张望,见谢儿还站在原地,就挥手示意他快走开。谢儿不明所以,望着再一次走远的驼队,走过去捡起两个袋子跟了上去。

谢儿跟了七天,一路上日行夜宿,茫茫戈壁上再没有遇到过其他的驼队,看来这个季节出来行走的人很少。这天傍晚驼队停在了一处裸岩下,天空变得昏黄,风也渐渐变大了。谢儿在离驼队不远处避风的沙岗下坐下来,水袋里的水快要见底了,皮袋里的炒燕麦也吃完了,明天要不要跟那少年再要些呢?谢儿其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只是因为他给了水吗?还是因为他说婆婆很危险?是在担心他吗?那个小不点,看着也就十五、六岁,一路上独自骑在驼峰上,不知疲劳不懂寂寞的样子。骆驼顶上的那个帐篷始终没有打开,那个婆婆也从未见走出来。

大风刮到半夜时停了,谢儿已经习惯这种天气,所以睡得很熟。突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紧接着大地猛烈地震动起来。谢儿惊醒过来,只见晴朗的星空下,一片黑云从远处的天边呼啸而来。驼队开始骚动起来,就见呼的一下帐篷掀开,一个瘦高的黑衣人窜出来,手中的长鞭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弧,把躲在头驼下睡觉的朱敏抽醒,然后奔跑着把四散的骆驼拢到一起,朱敏动作迅速飞身跳上头驼一路带头向东面狂奔,她们好像在躲避那片压碾下来的黑云。正在谢儿犹豫间,那片黑云已经杀到,看清了,原来是一群狂奔的野马。这群野马全是清一色的黑马,至少有五、六千头,它们从北边一路奔过来,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从天上下来一般。要是被它们从身上踩过去,那非踏成泥不可。谢儿猛醒过来,这时往两边跑已经来不急了,只能跟着它们向南冲。谢儿这几年跟着师傅在天山的旷野上学会了如何奔跑,虽然不及这群野马,但短时间还是没有危险的。谢儿狂奔忽然就感觉又回到了天山,与草原上的藏羚羊赛跑嬉戏一般。谢儿情绪高涨飞身窜起跳到一匹野马背上紧紧地抓住了它的马鬃,那马狂跳着想把谢儿甩下去,谢儿随着它上下跳动,整个身体飞在半空,两手紧抓马鬃丝毫不放松。野马群一直狂奔到正午,最后在一个大湖边停了下来。此时湖上的冰已经开始融化,开裂的冰面在阳光下星光奕奕。谢儿跳下黑马,奔到水边跟着马群一起喝了个痛快。马群在湖边休息到傍晚,天黑时又开始北返。谢儿跟着马群一路北上,再没见到朱敏的驼队。

谢儿跟着野马群在荒原上奔跑了一个多月,把去天山的事全都忘到了脑后,也放弃了寻找朱敏。他们来到了大草原,草原上渐渐变得暖和,几乎是一夜之间,草原就变成了绿色,遍野的小花。谢儿已经跟野马群成了朋友,有一头小黑马尤其喜欢跟着谢儿。草原上食物充足,马群开始安定下来。谢儿也认识了草原上的牧民,他们把他当成了天神,对他又崇敬又友好。谢儿经常会骑着小黑马离开野马群到牧民家里去,听他们演奏哀伤的马头琴,讲古老的传说,一起唱歌跳舞,喝马奶,吃他们的饮食,累了、困了就睡在长老的毡房里。

谢儿认识了很多牧民家的男孩子,跟他们学会了放羊,带着草原凶猛的猎狗去捕狼。草原上的日子安逸而美好,谢儿偶尔会想起师傅,也会想起在戈壁上遇到的少年朱敏。转眼到了六月,谢儿突然想起师傅这个月中会去昆仑接自己一起到天山。谢儿急急地跑到牧民家里询问,牧民说昆仑和天山都离这里很远,近一些的天山骑最快的马过去也得一个半月。谢儿盘算着一个半月就是七月中旬了,那时师傅早已到了昆仑山,如果在昆仑没有找到自己师傅一定会去天山吧?谢儿决定直接去天山,在那里与师傅会合。

谢儿第二天就告别了牧民,离开野马群匆匆上路。牧民给他备好了粮食和水,送给他煮饭用的锅和勺子,还牵来一匹好马。小野马好像知道他要远行,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走出老远。谢儿用鞭子抽它都不走,最后没办法,谢儿把牧民的马放了,让它自己回家,骑上小野马直奔天山。

经过这几个月的草原生活,谢儿长高了,衣服全换成崭新的绵绸袍子,人显得也越发干净帅气。

小野马别看年纪小,奔跑速度一点也不慢,两人二十多天就到了天山。师傅还没有来,谢儿每天白天在天山的丛林谷地里跟以前的动物朋友们玩闹,晚上回到师傅住的穴宫。小野马不肯与他的动物朋友们同住,所以每天晚上独自留在狮子峰下。师傅的穴宫空间很大,高高低低的有很多穴洞,最深处还有一眼热泉,是早年师傅引上来的。每天晚上谢儿都会在里面泡一泡。这天,谢儿玩到很晚才回来,脱了衣服又泡入泉中,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突然长庚灯一闪,爆出几个火花,谢儿惊醒,隐隐约约听到黑马的嘶鸣,谢儿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地披了件大敞,拿着蒙古短刀奔出穴宫。往山下一瞧,星光下,黑马正跟一头老虎对峙。那野马天性暴烈倔强,遇到野兽不知逃跑,谢儿心说真是蠢得可以。邻居金雕也被惊了出来,正在低空盘旋,谢儿一声呼哨,金雕飞了过来,这几年两位已经成了朋友。谢儿大喝一声跳到金雕背上冲下去。黑马和老虎一惊同时往后退了一步,谢儿从金雕背上飞身跳下猛地骑到虎头上,手中的蒙古刀瞬间刺入虎的一只眼中。谢儿力大威猛,拔出刀来准备再刺老虎的另一只眼。老虎咆哮着把他甩了出去,痛苦的一路冲撞后又向地上的谢儿猛扑过来,由于瞎了一只眼,老虎的方向感并不准确,谢儿借机团身翻滚入老虎身下,手中蒙古刀猛刺入老虎的胸膛借着老虎的冲力一直往下划到小腹。老虎开膛破肚整个扑倒下来,全身都压在谢儿身上,不明,他看了一眼黑马,然后走到石壁前挥箫上去了。

师傅以前带自己在草原上打猎只有一个原则,就是除了鸟类和人类其他都可以成为猎物。当然打猎还是有规矩的,有需要才杀,不许虐杀,更不能嗜杀成性。谢儿跳入天池里把自己洗干净,回来把地上的老虎收拾了,虎肉丢一些给金雕,其他的切成块带到峰顶上风干。虎骨埋了,虎皮揉搓好挂在崖上晾晒。这一切都忙完了,又把地上的血污用水清洗干净才回到穴宫里。师傅已经睡着了,谢儿大气不敢出地回到自己的穴洞里。

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美丽的,好好去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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