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明微微一笑，说道，“给漂亮而可信的资料，不给真实的材料，可进可退，保住工厂。”
“呃……”
吴大宝下午刚刚在复兴路四明弄128号，见到陆战队情报机关的荒木少尉，可不是这样的说法。
荒木坐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把手枪，两边站着便衣，从神态上看，也是日本兵。
吴大宝战战兢兢地站在荒木对面。
荒木能结结巴巴地说通中文，“尊敬的吴先生，你的工厂生产的棉布质量非常高，符合我们的要求。”
“我们邀请你担任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将来你的工厂生产的棉布将全部供应日本，制造军服。”
吴大宝在走进128号之前，不知道将会见到日本军官，只是听从纺织同业协会会长黄志东的安排，来见一个重要的人物。
怎料见到的是陆战队荒木少尉。
吴大宝看出日本人在上海的野心，将来很可能会做大。
平生遇强则弱。
吴大宝本能地点头，问道，“谢谢少尉栽培，你们要我干什么呢？”
荒木微微一笑，眼眸中闪过轻蔑的目光，“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转移设备和人员。”
“很快会有人找你收集工厂资料，我现在提醒你，绝对不要撒谎，不要瞒报。”
“等我们占领上海，工厂必须继续开工，保质保量生产。”
“绝不允许隐瞒产量，绝不允许通敌，将棉布卖给敌人，违者没收工厂，逮捕厂主。”
现在袁公明当面告诉吴大宝，必须瞒报资料，吴大宝不知该听谁的。
袁公明眼见吴大宝说不出话，猜到吴大宝的心思，说出一句重话，“凡事不能做满，吴兄弟应该懂得。”
“在中国，汉奸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就算想当汉奸，也当落水汉奸，万不得已，被逼无奈。”
“我可不想当汉奸！”吴大宝的汗就下来啦，一时间坐立不安，“袁大哥，教我怎么办。”
又看到眼前的日本料理，吴大宝更觉得让袁公明瞧不起。
试探着问道，“袁大哥，要不要上点炒菜，上点白酒，还是我们自家的酒菜好吃，好喝，对胃口。”
袁公明笑笑，安慰吴大宝，“不用担心，我不管别人，也得管吴兄弟的生意。”
“待会儿让工厂将生产资料，人员资料报过来，我看情况填表格，绝对不会出事。”
“枪炮一响，吴兄弟的棉布就是紧俏货，很快就要发战争财啦！
“如果交给日本人，肯定平价收购，低价收购，怎会发财，还背上汉奸的名声，根本不值得。”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日本人沾边！”
“说得不好听，哪怕卖给国民政府，也能发财！”
吴大宝听得进去发财二字，连忙离开一会儿，立即打电话给工厂经理，将袁公明要的资料送过来。
返身回来，吴大宝立即举起酒杯感谢袁公明，“如果袁大哥不说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其中玄妙。”
“不瞒袁大哥，我下午见过日本人，站在他们面前，我连个屁也不敢放，他们说什么，我答应什么。”
话说到这里，吴大宝当场觉得失口，赶紧喝酒，搪塞，“袁大哥，你不着急，慢慢喝，我先干掉！”
袁公明笑笑，跟着喝完杯中酒，宽慰吴大宝，“教吴兄弟一个办法，今后见到日本人，不用怕，他们说什么，答应什么。”
“如果遇到难处，和我说，我出面找陆战队司令官解决，我相信，没有解决不了的。”
吴大宝马上面露喜色，搓着双手，使出老办法，十分诚恳地说道，“认得袁大哥，真是我的福分。”
“我们还是老规矩，袁大哥在外面打点关系用的钱，我吴大宝出，绝不许袁大哥花自己的钱。”
袁公明当面答应，“肯定，花小钱帮助吴兄弟省大钱，我肯定干。”
吴大宝哈哈笑起来。
袁公明也不客气，说道，“我和陆战队情报机关长福元少佐也很熟，是好朋友，是他在牵头负责调查工厂。”
“你下午见到的日本人应该是福元少佐的手下。”
“情报机关旁边有家东京料理，吴兄弟抽空去看看，问问，有没有办法在少佐身上用点钱！”
吴大宝听得稀罕，司令官很熟，机关长很熟，有袁公明在，今后谁敢欺负，更不怕有事。
那个荒木少尉？
一边待着。
吴大宝当场答应下来，“请袁大哥放心，明天就去办，你告诉大佐，今后只要带着嘴巴进去吃饭，别的事情不用管。”
办法很简单，无非是吴大宝先在东京料理存钱，用完再续。
到现在为止袁公明已经彻底圈住吴大宝，开始小心翼翼地解除最大的风险，“资料上报之后，陆战队很可能会到工厂核查。”
“我刚才想到三福公司里面的电台，绝对不能暴露，要想个办法，妥善保管。”
“不仅要保住电台，还要扩大数量。”
“吴兄弟，你想想看，如果真得打仗，这电台可管用啦！别人电报不通，电话不通，我们生意照做。”
这种事情吴大宝听得清楚，听得进去，马上高举双手同意，“听袁大哥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来，喝酒，别光顾着说话。”
两人又喝起来。
几杯酒之后，袁公明提到新茂纺织公司，“这家公司是什么情况？”
都是同行，吴大宝三句话就将新茂公司讲清楚，“大公司，产量大，质量好。”
袁公明马上问道，“你认得经理吗？介绍一下，我要新茂公司的资料，不想直接闯进工厂，闯进家门。”
话可以说得狠，实际上很难办到。
硬闯公司？保安不是吃素的；私闯民宅？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这也是藤田心不大，让袁公明一家家慢慢调查的原因。
藤田从前发展工厂间谍，用钱买通的是职员，然后一个介绍一个，很快就能建成间谍网。
只要钱到位，事情比较好办。
现在老虎行动的调查对象是经理，厂主，和钱的关系不太大。
如果是请客吃饭，稀罕的人会给面子。
现在要赤裸裸地威胁经理，厂主。
随着风声日紧，中国人对日本人的反感越来越强，连打电话进去都不容易。
藤田耍滑头，把事情交给袁公明，自己可以进退自由。
事成，功劳是自己的；事败，也有话说。
好好看看，连事务所特聘情报专家袁公明都办不成，看样子，事情真得很难。
袁公明根本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不会主动调查。
只想认真对付藤田，草草收场。
吴大宝非常给力，立即告诉袁公明一个简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