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到了核心问题。”姚彬回答。
“那怎么办?”沈霖的好奇心也恢复了。
有了两次人生经验和一次附身经验的三重指导,新的陌生人取得了远超第一个陌生人的成就,在私人岛屿的高级私人医院中,政商大佬云集,第二位被附身者的子女亲友,通过种种方式招募进超级跨国集团的两任前身,以及两任亲身的子女亲友们,悲痛欲绝地告别了这位声名远扬,无数人视之为奇迹的传奇人物。
第三次附身结束了。
重生,附身却没有尽头。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十次。
第二十次。
……
看不到尽头的重生和附身中,这个人逐渐厌倦了追求财富和权势,这个人更厌倦了照料越来越多的前身子女亲友,尤其是越来越多的前身子女亲友之间,越来越多,越来越容易产生的内部矛盾,内部斗争,甚至内部厮杀。
“这……”沈霖咽下口水。
千篇一律确实很无聊,哪怕是财富和地位的千篇一律,依然也非常无聊。
才怪!
这样的厌倦,沈霖无比羡慕!
至于前身,前前身,千千前身……的那么多子女亲友,天上掉下来的大腿都抱不好,还要添麻烦的话就管他们去死不就好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这个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那是几代过去,上百年之后,已经几乎没有了任何关系的后辈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和这个人与被附身者之间,这种真正并肩战斗,携手奋进,完全共享五感,几乎是同一个人的情形,显然不是同一回事。
重生和附身,并不因这个人的厌倦而终止。
第五十次。
第六十次
第一百次。
第两百次。
……
这个人开始追求刺激,有数百次人生经历,这个人可以很轻松地取得金钱,当遇到志同道合,渴望着追求刺激的被附身者时,这个人就会帮助他获得足够的金钱,安顿家人,训练自身,尽力组建最优秀的后勤团队,陪同被附身者挑战极限,或者说花样作死。
这个人也开始愿意接受平淡,当遇到性格平和,与世无争的被附身者时,这个人不再以财富动之,权势曲之,而是和这个平和的被附身者,平平凡凡地度过一声。
这个人也开始研究学问,当遇见有文化有理想的被附身者时,这个人通过种种方式,帮助被附身者攀登科技高峰,并跟随者深入了解各项前沿科技。
“这个人是阿拉丁神灯。”听到这儿,沈霖总结着,并开始憧憬自己美好的生活:“姚大哥,我这人比较俗,就追求一点点财富,您可以顺手……”
“呵呵。”姚彬轻笑一下。
这个轻笑中蕴含着深深的意味,沈霖一下听出来了,并立刻想到了自己在一个小时之前的经历,以及那8500元。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用‘这个人’吗?”
此时,沈霖已经从听故事的氛围中警醒过来,恢复了紧张,担忧,以及畏惧:“请……请您指教。”
“因为,到我刚才说到的时候,‘这个人’还没有到必须履行他不断重生,不断附身的天然责任的时候。”
责任?沈霖想不明白。
不应该是原因吗?
————————
这个人当然一直在寻找不断重生,不断附身的原因。
他找到了很多原因。
太多了。
雷击?电击?溺水?车祸?濒死?
宗教?转世?科技?神器?外星人?
等等等等……
每一个都似乎有存在可能性,但每一个都没有无法确切。
追寻的过程中,重生和附身,始终继续。
第三百次。
第五百次。
第一千次。
……
这是个极其可怕的数字。
以这个人这么多次重生积累的智慧和经验,这个人每一次重生,除去追求刺激的少数次,哪怕是最平凡的生活,也会过的非常安逸舒适,被附身寿命往往能达到八十岁以上,扣去被附身者被附身之前单独度过的日子,这个人每次附身,都可以度过至少五十年的平均时间。
一千次,就是五万年。
人类文明史的十倍。
太阳底下无新事,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
——更惨的是,这个人的五万年岁月,都活在当代史。
五万年的岁月,对这个人来说,寻找能勾起新奇感人、物、事,都越来越困难。
到这个时候,任何一次重生,任何权势滔天,任何富可敌国,任何刺激作死的人生,在这个人看来,几乎都和他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种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一样。
一摸一样的最平凡,最普通。
到这个时候,这个人已经成功被关押在这一小段时间里了。
并随着每一次重生附身,压上越来越重的感情枷锁。
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
“很简单?”涉及到时间的问题,沈霖觉得一点都不简单。
“确实很简单,”姚彬回答:“加上刚才那个问题,这两个问题是我和每一位被附身者都要面对的两个核心问题。当然,在我看来,你是否了解了这两个问题,对解决这两个问题确实不可能有什么帮助,但是对我们之间以后相处的好一点,或许会有一点点帮助。”
沈霖没太听懂这句话,但本能地从这句话里面感觉到了隐隐的鄙视。
两个问题:
一个是被关押在时间中,越来越乏味,越来越难获取新奇感;
一个是随着重生附身的次数越来越多,和越来越多的人产生了因果因缘;
第一个问题解决很容易。既然是因为被附身者的寿命限制而被关押在一段时间中,因时间无法继续向前而无法产生新的新奇感,那只要附身者能够继续活下去,活得时间越久,社会越有可能发生新的进展,新的变化,新的新奇,直至长生不老。
第二个问题同样简单。既然产生羁绊的个体越来越多,可以预料到的需要照顾的个体也会越来越多,那么就想办法让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即可。
加起来就更简单了:让每一个人都过上长生不老,永远幸福的生活。
“我草!”听完解答,沈霖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
这两个“简单”的问题,明显是比“世界和平”这个让上帝都头疼的愿望更加可怕的愿望。
但这一路听下来,却是逻辑紧密,丝丝入扣,以“这个人”的经历和困境,确实只有这么一个发展的方向可走。
“属于我的两个问题说完了,现在轮到了属于你的问题,”姚彬问道:
“你愿意为这份光荣而艰巨的事业奋斗终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