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无尽的沉默。
尴尬，无比的尴尬。
林桑白愣愣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仆小姐行云流水般掏出块新疆大列巴切片，红肠切片，再倒上两杯热牛奶，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搞明白状况。
“木槿？”
“嗯。”
“路西法？”
“有什么事吗？”
林桑白抱着脑袋开始抓狂了：“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留在旅馆里面吗？！”
表情狰狞纠结疑惑痛苦左脸写着蛋右脸写着疼，木槿看着他这样子嘴角抽了抽。
“我原本的确是留在旅馆中没错。”
她没在看林桑白的脸，拿着小巧的刀具把面前的片状面包切成更小的碎块，慢条斯理地搭配着红肠送进嘴里：“原本我醒来准备去餐厅看看那里准备了写什么，刚走进去手上的印记就开始发亮发烫。”
她举起自己的手背，以眼睛为中心的黑色繁复花纹出现：“接着它就把我带到了主人面前——当着一餐厅用餐客人的面。”
“没关系，都是里世界的人他们最多觉得你是被空间能力者移动了而已。”
林桑白讪笑着说道，因为看样子好像是他坑了自家女仆小姐，转移话题道：“不过这东西原来还有这个作用，我还以为它就是个装饰，都快忘掉了。”
木槿叹了口气：“怎么说我们之间也是签订了契约，主人真以为这东西没用？因为它的存在，你我命运相连。所以主人一定要争气一点，可以忽视它，但绝对不要忘掉它。”
木槿在心里笑自己，其实在这之前她也快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个契约。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在契约上完全占据统治地位的人一点都没把它放到心上。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有点野心也有点色心的男人突然获得美丽高贵的大天使长作为契约下仆他会做些什么？虽然不可否认的是部分人在良知的影响下会克制自己，但在明知契约作用下对方完全不可能反抗自己时，怎么也会做一点无伤大雅又能满足自己小小心思的行为。但林桑白从来都没有对木槿这么做过，作为契约的影响就算是林桑白的思想有什么强烈的愿望都一定会对木槿造成影响，可这些也同样一点都没有。林桑白对木槿的影响甚至小到了让契约双方一时间都忘记契约本身存在的地步，只能说……
‘半夏小姐的影响太深了。’
木槿在心中感叹。
嗯，就是这样，起主要作用的就是李半夏的影响。
林桑白可不是什么面对美人依旧心如止水的圣人，更准确地说，他只是能勉勉强强算作一个好人而已。一个有点善良，有点温和，有点自私，非常护短并记仇的普通人。他没那么高尚说是“虽然你我之间有契约存在，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如果没有李半夏的存在现在不说别的，至少木槿肯定已经被吃了不少次豆腐。
但他面前有个李半夏，从小一起陪伴着长大。
‘该怎么形容呢，迟钝？心眼瓷实？’木槿在心中搜索她离开了自己的世界之后才学到的词汇。
林桑白被木槿的眼神弄得有点莫名其妙，抬眼看过去：“你瞅啥？”
总感觉被看的毛毛的。
木槿摇头失笑：“我现在是应该回一句‘瞅你咋地’吗？”
看吧，就算是大天使长也是会被带歪的。
林桑白没说什么，低头开始专心用餐。
新疆大列巴是从老毛子那边的大面包传入后配合当地饮食习惯进行改进之后的产物，它的特点就是个头极大一个四五斤重，而且保存时间长。比起它的前身，这种大列巴中间被加入了葡萄干跟各种各样其他的坚果，同样口感比较瓷实需要用刀切成面包片慢慢吃，但比起原版微酸的味道，这样的大列巴一口咬下去便是满嘴的坚果香味。
反正自从吃过一次这玩意儿之后，李半夏就力主将以后自家的面包全换成大列巴：保存时间无所谓，反正都是放在空间装备里。她主要是看中了这玩意儿的坚硬：用她的话说就是，虽然这东西软了点（跟板砖比起来），但关键时刻用来救急（给人开瓢）也是问题不大的。本来其实从这个方面来说法棍要更加合适，毕竟那神奇的面包虽然刚出炉是外硬内软，但放冷了之后却坚固到一棍子闷翻一个人问题不大，但李半夏觉得拿面包当棍子用也太奇怪了所以从来没动过心思。林桑白一直都很想吐槽，拿面包当砖头使难道就不奇怪了么……
“不过说起来，这个世界……”
林桑白鼻子微皱，嗅了嗅：“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木槿点点头：“让人很不舒服。”
当然并不是真的嗅到了什么，空气是正常的清新，带着些青草泥土混合的芬芳，阳光也不算猛烈，植物生长茂密，天上群鸟飞过，气候温和适宜。
但在到达这个世界后林桑白和木槿却都是在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那充斥在整个空间内的不适感，就好像被关在完全封闭的房间里，有种憋闷的感觉。
如果不是已经确认周围没有丝毫危险，林桑白跟木槿说什么也不可能找个地方闲适地吃早餐。
但纵然如此，两人却始终没有放下对于这种压抑感的重视。
只是单纯从附近的景象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甚至单纯从能量水平而言，这个世界甚至比不上木槿曾经所在的世界——只是单纯从这里判断的话，这个世界的最高武力值绝对远低于木槿那里，这种能量浓度根本就不可能诞生真龙族和天使这样的顶级梦幻生物。
强者最害怕的是什么？比自身更强的敌人？吞噬生命的未知风险？还是生老病死万物轮回？
都不是。
他们最害怕的是一个能量衰弱的世界。
因为前面那些无非就是一死，而且自己还有努力变强将之克服的可能，但后者呢？想象一下无论你每天吃多少东西身体都在不断衰弱，拼了命地摄入能量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自己的强大而迅速走向衰亡？
就像维持远古那各种巨型昆虫和恐龙横行的基础是整个行星大气中极高浓度的氧气。如果一个催发体内的力量可以移山填海的强者到了一个完全没有灵气的世界，那么他只能选择完全封闭自己的力量然后在无可挽回的力量消逝中绝望地走向死亡。
这个世界的能量水平并不高，林桑白敢断言如果是全盛期的蒂莉斯到了这种地方食欲会变得特别大并且非常难受。可这却并不是让林桑白跟木槿感到压抑的原因，或者说至少不是主要原因——虽然他们的种族都不是这个世界能够孕育地出来的，但两人的力量却并没有达到或者超出这个世界的上限。
“不过说起来，那东西莫非是这个世界的特产？还是说标志性风景？”
吃完早餐，林桑白站起来摸着下巴遥望远方。
“这个世界的凡人想要沟通神明？”
木槿看向同一个方向：“不管是我原本的世界还是现在居住的地方，都有修建通天塔便可以沟通甚至成为神明的传说。”
“所以我们该去那里调查一下咯？”
林桑白指着天边，那一座巍峨入云，仿佛直接沟通了天地的通天巨塔。
说起来这俩人是真的淡定，明明早就看到这么震撼的东西却还能淡定吃饭聊天，慢悠悠搞完这些事情之后才开始讨论，换成有个急性子的在旁边估计能被当场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