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琴一听,越发的告饶。
徐璐有些无语,但见周围却见惯不怪的神情,甚至连半丝鄙夷都没有。尤其是染墨,对于周氏直接认怂的表现,反而还面露欣赏,不由奇怪。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权贵圈子里也是有一些默认的规矩的。
这些出自权贵名门的,靠的就是家世的炫耀。一旦碰到了家世比自己硬的,就直接认怂。一般情况下,只要双方仇怨不是很深,一方退让了,另外一方也不会过多地去追咬不放。这是一个潜规则。对于大家来说,在能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尽量不得罪人。
徐璐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周氏的做法,朱家身份不高不下,欺下有余,对上就略有不足了。而京中权贵众多,若个个眼高于顶,冲突再所难免。而家世稍差的,就很容易吃亏。若是对方紧揪着不放,那就是板上钉钉的被收拾。
与那些有点家世就不可一世的人不同的是,权贵圈里的人,反而更识时务。因为大家共处一个圈子,家世也相当,比来比去也实在没意思,于是就发展到下级圈子里。像周氏与赵氏就是最好的例子。周氏在顶级权贵圈中,也只能是边缘人一个,但在赵氏面前,却又是顶了天的存在。周氏在赵氏眼里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威风感,自然不愿破坏自己在赵氏心目中的高大形像。
周氏虽然不喜徐璐,但也不敢明着得罪,她又想保住赵氏,那就只能给徐璐戴高帽子。
徐璐知道周氏的心思,她对周氏毫无好感,但这周氏又如此的识时务,稍露出爪子自知不敌后,果断认怂,毫不拖泥带水,也算是位人物。冲着这点,少不得要给她些面子。
于是徐璐微微一笑,说:“赵氏,冲着你对赵姨娘的做过的事,再加上今日的所作所为,我就算打死你也没人会说我半个字。不过到底要给朱三奶奶面子,给赵姨娘磕三个响头罢,这回且饶你一次。”
赵琴满脸的愤恨,恶狠狠地瞪着徐璐。但也知道若是不磕头,肯定落不得好,只好忍着屈辱,低低地应了声。
赵琴满脸的愤恨,但也知道若是不磕头,肯定落不得好,只好忍着屈辱,低低地应了声。
穿着暗红色绘菊花对襟褙子,里头一件紫米分色绣米分荷中衣,头梳圆鬓的赵姨娘被扶了出来。她脸上仍然带着青紫色的肿胀,神情得意,目光却又怨毒地瞪着赵琴,她先是张狂大笑,然后语气尖锐,从牙缝里挤出令人发渗的话来,“赵琴,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赵琴紧咬着唇,低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后,一脸倔强地看着徐璐,“少夫人刚才可是说得明白,只要磕了三个响头,就饶了我的。”
徐璐颔首,“我说话自然算话。你可以走了。”
“不行,我还没出气呢。”赵姨娘尖叫一声,但在徐璐微冷的目光下,又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只目光凶狠地瞪着赵琴,冷笑道:“贱人,你给我听好了,我儿子是安国侯世子,我是朝廷钦封的三品诰命夫人,回去转阮氏那贱人,要她给我小心些。当年你们母女对我做过的事儿,迟早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赵琴脸色变了数变,同样青紫肿胀的脸,尽是晦暗怨毒,不过她也明白,现在不是呈嘴舌之能的时候,默默地起身,默默地离去了。
周氏似乎忘了刚才与徐璐的冲突,笑得那个自然,“实在不好意思,冲撞了少夫人和赵姨娘。所幸没酿成大祸,不幸中的大幸。还望少夫人万莫放心上才好。”
尽管不喜这周氏,但大家都在同一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双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于是徐璐也笑着说:“好说,也亏得三奶奶深明大义。”
周氏笑得越发柔顺,“我是帮理不帮亲的。赵氏自己做错了事,就该受罚的。”
“我今日是特地奉世子爷的吩咐来看望姨娘的,只是没想到,这庄子上居然还出了这么些刁奴。赵姨娘让人作贱成这样,真真是气死我了。也暗自惭愧,若是早些来看望姨娘,姨娘就不会受这么些罪了。三奶奶,你来告诉我,出了这样的事,换作是你也会气得厉害吧?”
周氏点头说:“哪户人家没有个把刁奴?正常得很。少夫人也别太气了,这些刁奴处置了便是,另外换些忠厚老实的便是。”
徐璐说:“三奶奶觉得,这些刁奴该如何处置?”
周氏毫不犹豫地说,“这还用说,直接捆来打一顿,发卖了便是。要不,直接打死算了。”
徐璐摇了摇头,“上天有好生之德,虽说只是个奴才,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不妥不妥。”
“那就发卖了吧。眼不见眩不烦,又成全了少夫人的仁慈之心。”
徐璐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若发卖出去,那万一他们四处宣扬姨娘被作贱的事儿,不知情的人,还不认为是世子爷薄情寡义,苛待姨娘?不妥,不妥,不能发卖出去。万一泄露了消息,那可了不得了。”
周氏慢慢就品出了味儿了,敢情这徐氏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是在敲打自己呢。于是赶紧说:“少夫人多虑了,今日之事,就咱们几个知道,我的人少夫人放心,都不是嘴碎的。而赵氏嘛,少夫人更是放一百二十个心,有我在,必不会让她乱说半个字的。至于那些刁奴,那好办,卖得远远的,不就结了?”
果然,这周氏虽然缺点毛病多多,品性还不怎样,但确实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倒也省了她不少口舌。这才真正放心笑了起来,“三奶奶这主意好,有三奶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周氏也笑得开心,她是真的开心,她在京城呆了两年多了,还是头一回让这些权贵夫人夸奖认可的。
虽然心中不喜这徐氏,但不可否认,这徐氏也是个有本事的,才来京城没多久,就站稳了脚跟不说,在夫人圈子里也渐渐有了影响力。只要靠上她,自己的一只脚不就踏进了贵族夫人圈么?
想到这里,周氏越发的恭敬,态度越发的好。
忍着满心的不耐,又与周氏客气了几句,总算把这尊瘟神送走了,徐璐揉了揉快要僵硬的脸,长吁了口气,果然杨二奶奶等人说对了,这周氏就是个顺竿爬的。一但让她摸上,是后甩都甩不掉了。
但今天这种情况,想要收拾赵氏,也确实不宜与周氏闹得太僵。这才不得不违心与周氏周旋。所幸这周氏还算识时务,没有起更大的冲突。
徐璐靠在炕上,想了一会儿,觉得今日的事,应该没什么遗漏之处。
“少夫人,都这么晚了,咱们是赶回去,还是就在这儿歇下?”夏荷问。
徐璐说:“就在这儿歇一晚吧。”丫鬟们便不再说话,纷纷去烧热水,收拾床铺,并从马车上搬下厚实的毯子被褥,重新起炉子,燃香料,不一会儿,简陋的主屋便布置出了些许富贵荣色。
……
次日,徐璐对凌家庄子的人事进行了重新安排,安抚了赵姨娘后,便起程回府。
回到华馨苑,已是午后,徐璐匆忙刨了几口饭,填了肚子后,又去了武夫人的安寿堂。
“赵姨娘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想不到,这杨氏,当面一套,背地里居然又是一套,真让我心惊。”对于赵姨娘的遭遇,武夫人表示很沉痛,很震惊,并且非常自责。并且表示,赵姨娘受人作贱,她也难吝其咎,如果她多关心一下赵姨娘,就不会受这么多苦头了。
徐璐也以无比沉痛的语气说:“夫人莫要自责,爷并未怪夫人的。要怪也只能刁奴可恨。不过现在没事了,媳妇已狠狠处置了那些刁奴,另外我再派两个下人过去监管着,量他们也不敢再怠慢姨娘了。”
徐璐不会笨得对武夫人说杨氏的坏话,也不会笨到指责武夫人的不是,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
武夫人尽管巴不得赵姨娘去死,但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慈善的主母形像,谴责了杨氏和史丰等人的包藏祸心,褒奖徐璐发现及时,又痛骂了欺辱赵姨娘的赵琴。
“卫所镇抚司?哪个旮旯里出来的?严少秋我还听说过,我与严夫人还有过数面之缘。既然那赵氏敢打着严少秋的名号耀武扬威,少不得要与严夫人说道说道。”
徐璐笑道:“媳妇也觉得是这个理。严大人在京中素有清贵名声,若是让小辈给坏了名声,冤不冤呀。”
武夫人明白徐璐的心思,严少秋是顺天府伊,尽管安国侯府不怵此人,但大家都在京里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县官不如现管,还是不要得罪狠了。只需集中火力,对付赵氏就成。
以赵姨娘与赵氏之间的恩怨,只要整治了赵氏,赵姨娘肯定会无比感激武夫人的,应该就会安份下来了。赵姨娘能够彻底安份下来,对武夫人,对凌峰,都是好事一件。
武夫人也乐得替赵姨娘出这个头。
理顺了这里头的名堂和益处,武夫人就吩咐左右:“去给我备马,我亲自去一趟严府。找严夫人说道说道,哼,她家一个无品无秩的小辈,居然敢欺到我家姨娘上头了,当我凌家无人了么?”
武夫人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当下就让人套了马车,直奔严府。
而徐璐要做的事,就是回去睡她的午觉,然后等凌峰回来。她还有事儿与凌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