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央广场地下检验区出来，冷风吹着，再顺光溜溜的腿往上一吹，身体体表温度剧烈下降。
不一阵，冬虫能力启动。
虽因接近正午时分，温度没能太低，毕竟室外还在负2度以下。
故此虽无法像雪野里初见赖尚妮时那般变~~态，左腿伸缩一米半米，或是弯曲着往上拱拱，给自己后背挠个痒，倒也毫无问题。
两人默默无语走了一阵，便见越来越多的人员出现。
呙冎注意到，无论千奇百怪的飞行者，亦或窜蹦如猛兽捕食的步行者，乃至骑个摩托自行车一类代步者，第一目标都是中央广场附近的各区高楼。
同时，四个方向的敞篷电瓶车也都开始忙碌，车上少则三五人，多则满员。
再四顾一眼，发现尽管这些返回的人迷彩居多，但随身携带多为冷兵器，加之这种迷彩又跟初见赖尚妮时，她身上所穿那种文工团类迷彩一样，都是合体显曲线型，倒也不至于，产生身处末世前夕的军营错觉。
正走着，一辆从中央广场驰来的空车在两人身边停下，“上来，载你们一程。”却是那早上接了他俩的女司机。
“谢您了米姨，”赖尚妮乖巧应着，拉拉呙冎。
敞篷电瓶将两人放到跟气球人一个大区的西北区某临近垃圾山的社区入口处，继续到城外接人。
赖尚妮带呙冎走了几步，速度就放慢。
呙冎便知，赖尚妮毕竟还是年轻，终于忍不住。
又陪着放慢速度的赖尚妮走了十数步，就听赖尚妮轻声说道，“叔叔，被营救者和营救者之间，有条规则，您……”
呙冎回忆宣传册上的内容，背诵：
“搜救过程中发现的幸存者，设若幸存者不属于本要塞区域成员，且不准备在本要塞区域停留，对于普通人，搜救者会获得相应分值，事后由相应区域转分；但最终被营救者需抵达安全区后，为该区要塞进行工作，以便获得相应贡献。对新人类身份，必须在搜救者手下或搜救者所属机构内，付出相应贡献值；并且搜救者有权对被营救者提出一些恰当要求，作为救命报酬，譬如——任何机构原则上不受理搜救者对于被营救者的两性纠纷事件，但严格惩处被营救者对于搜救者的不恰当行为。如果幸存者属于本要塞区域成员，对于普通人，搜救者及搜救者所属机构，有相应管理权；对于新人类，搜救者和被营救者之间尤其异性之间，更有家庭组建、家族组建、小队组建之类，第一优先权。”
将“优先权”三个字加重语气之后，问：“你指的，就是这些条款吧。”
赖尚妮无声颔首，目视前方略略加快脚步，毫无抑扬顿挫，宛如背诵般说道：
“还有，宣传册上虽然没有，但为了提高新人类营救普通人的热情，九大要塞一并通过一项获全部已知幸存者群落默认的非公告型明确条款。这项长达数千字的条款，已在绝大多数群落内作内部明确条例予以实施。该条款大致意思为：
限于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以及未来人类文明必须确保庞大数量的人口基数，对于以往的家庭关系依然承认。
但着重强调，12年内，原配夫妻除双方都自愿离异且到所属要塞或群落的相应机构进行审核登记，否则无论任何情况原配均为‘大房’，具备无可置疑‘大房地位’。
同时也呼吁，为保障最优基因，新人类间的‘夫、妻’，除‘大房’外，只能由新人类出任。
普通人即当前泛称的‘自然人’，与新人类间的家庭关系，凡年满男16女18，只有‘仆侍、妾俾’类型能够获得认可。”
背诵完毕停下脚步。
低头看着地面，又开始用脚在地上画圈。
几圈画过勇气鼓足，便弱弱的补充：“是你说的，我已经20岁了。所以，所以，真不成我就……，我就，……耍无赖了啊。”
到这程度，再遮遮掩掩，已经毫无意义。
呙冎就直截了当询问：“你家现在情况是……？”
“爸爸失踪了。”
“失踪？”
“当时一颗流星砸下来，地火烧了三天，防空洞变成玻璃坑。所有工作人员，都失踪了。”
赖尚妮说着说着，已经泪如泉涌。
敢情这就叫失踪？
那么由此看来，百分之十几的失踪比例，末世天灾虽可怕，直接造成的人员蒸发，倒没想象中那般严重。
“你妈妈呢？”
赖尚妮摇首无语。只是哭。
呙冎琢磨一阵：“是这样的妮子，我肯定要回中州。这里面，肯定还有些我不太了解的条款存在。但不管怎么样吧，现实既然如此，除了接受，我们别无选择。那么我的意思是，你总得把你想法说出来。然后我们研究一下，如何解决你的难题。”
赖尚妮哽咽：“我没掌握技术的时候，还没那规定。好不容易我练熟了，又出现新政策：规定女新人类只有年满18亦或达到一阶以上，才有独立领队权。我……，我没那级别。别人，又不承认我的年龄。”
偷眼看看呙冎，又开始用脚尖画圈。
呙冎皱眉等着，见赖尚妮一边哽咽一边画圈画个没完没了，只好提醒：
“妮子，叔叔怎么说，也比你的年纪大了很多。虽然叔叔长得真心龊了点，但并不代表，叔叔在社会经验上，也这么龊。你想让叔叔干什么？或者叔叔能为你做什么？总得有大致意向。否则，叔叔真没办法，全心全意为你打算。”
顿了顿：“至于那些条款，说实在的，叔叔要跟你说的一样，没事儿耍个小无赖。我说——你还能追到中州？”
赖尚妮愣愣，赶紧鼓足勇气问：
“叔叔，你有孩子吗？”
却是脸色刷的羞红。
“有。但我家是闺女；你俩站一起只看脸，不定把谁当姐姐认。”家常完毕，呙冎语气稍略加严肃，“所以，如果你打算用做我未来儿媳的方式，让叔叔给你做点什么……”
摇头：“我这么说吧，人都是现实的。幸亏我家是闺女。否则在我心里，孩子早已打个必死叉叉。”
稍等数秒，看着赖尚妮顿然变白的脸色，叹气：“如果我猜的不错，现在，在你家里的妈妈，不是你妈妈？你妈妈，是不是还在哪里困着，需要救援？”
赖尚妮本能的方欲反驳，却又顿然耷拉起小脑袋。
“所以，不是你不想营救你妈妈，而是，你找不到可以合作的对象？并且更怕那条，营救者和被营救者之间的默许条款？”
呙冎一边说，一边继续猜测。
“末世已经这么久，你成为新人类看来亦非一两日。哪怕原本你心灵再纯洁，单只周围那些胡言乱语，也够你了解到，太多的成年人话题。所以，你一定是深深明白，要想碰巧营救到一名合适的新人类，那几率，该有多么渺茫。”
皱了皱眉，继续说道：
“……同时，既然到现在为止，你还在担心那些实际上不该担心的问题，定然是，你妈妈虽然被困，却没有生命上危险。而且，你妈妈生存的地方，还应不缺水源、食物。甚至，连洗澡都不耽误。否则，无论瘦成骷髅、肮如乞丐、体味难闻，都不会引起你的。那方面最大忧思。”
凝注赖尚妮，问道：
“是这样吧。”
赖尚妮就把小脑袋，耷拉到更低。
“看来就是这样，”呙冎颔首：“那地方虽不缺食物饮水甚至换洗衣物，但相对而言，外围还是比较危险。否则即便因年龄问题不能领队，你自己也会偷偷营救。行。情况已基本了解，下来就是细节。”
看看四周渐多的行人，笑，“你不会打算，一直在路边和我闲聊吧？走，去你家。叔叔现在还是新人，到你家蹭顿饭，也算理所当然。”
伸手拨拉下赖尚妮顿然迟疑和一脸警惕表情的小脑袋。
“傻什么傻？你看多少人帮你！技能鉴定连验都不验直接盖章，叔叔还不知咋回事？危险肯定有，但你放心，叔叔也明白那些条例，绝非闹着玩儿。你救了叔叔，叔叔就会尽一切可能尝试着，帮你找回妈妈。这样，咱俩也好两清不是？再说，你这思想上包袱一放，叔叔上课这三天，说不准你又人品大爆发，直接救出个，非常合适的新人类呢。”
说着，拽了赖尚妮就往前走。
被呙冎扯着，赖尚妮却是走三步退两步。
到一处残存楼宇前，干脆赖着不走。
直至勇气鼓足，方才蚊子似呐呐说道：
“那……说好了，我……我……我小姨如果不愿意，你，你不能胡来！”
呙冎登时就有，四脚朝天之当场滑倒感。
只是，漫画可以那么画，现实生活当然不可能。
也就仅只一僵，顺手往她柔顺的头发上一拨拉：“傻了吧你。随随便便都能把叔叔变大粽子，你这小脑瓜，咋就也变那么不纯洁。”
“哼。”赖尚妮被说得高兴了。
高兴就会得意。
得意就会忘形。
忘形就会胡言乱语。
白呙冎一眼，娇嗔：“也不知谁喜欢扮僵尸咬人玩儿，能不担心嘛。”
咳咳。呙冎连声咳嗽。当然，小妮子的脸，早已小白变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