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儿呢!”晋王是从胸腔内挤出来的暴喝。
众人都未曾见过晋王这般狰狞的模样,就连眼睛都是通红的,像是嗜血一般,看起来极为骇人。
所有人都被惊了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不敢承受晋王的怒火。
轩儿本来已经止住哭泣了,眼下被晋王这一声怒喝,被吓的又啼哭起来,“哇……”
晋王的耳朵动了动,分明听见了轩儿的啼哭,既然轩儿还在,苏柔儿就不会死,她怎么会放心轩儿独自一人留在这世上!
晋王妃此刻由木心扶着,在一旁看着晋王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她与晋王成亲多年,竟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
苏柔儿在他心里,竟是那般重要!
“王爷。”此刻唯独能说上话的也只有晋王妃了,“吴统领已经带人进去救火了,您……”
晋王就跟没有听到晋王妃说话的,直直的往樊楼里去,让众人的心一抖。
这……晋王是想做什么?
晋王这个举动连晋王妃都吓到了,晋王妃不敢多想,直直的挡在晋王面前,“王爷,已经有人进去救苏侧妃了,吴统领也在院子里……”
“滚!”晋王似乎看不见面前挡的人是自己王妃似的,一眼都未看晋王妃,只是盯着樊楼的火光,眼睛通红。
“王爷!”晋王妃加重了语气,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他们之间再没有情分,她都是她的王妃,她亦是安国公府长女,晋王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她这般说话。
顿时之间,晋王与晋王妃就在这樊楼门口僵持下来,旁的人跪了一地,实在是承受不住晋王与晋王妃的怒火。
晋王这才正眼看着自己王妃,但眼中半点情意都没有,直接伸手将晋王妃推都一边。
晋王妃被推的后退了几部,踉踉跄跄的才站稳脚步,此刻眼中已不是不可置信了,而是满满的恨意。
“长姐!”穆然远远的赶来,正好看见晋王推搡自己的姐姐,顿时觉得滔天的怒气席卷而来。
穆然先上前扶住姐姐,见她没了旁的伤,这才放了放心,“萧寒,你莫要太过分!”
他的姐姐是安国公府的长女,从小也是在手心里哄着长大的,怎么在萧寒这里,就作践成这个样子了。
晋王妃已经收起了眼中的恨意,只是将穆然拽住,摇了摇头,“我没有事。”
“长姐!你怎么这般软弱可欺!”穆然心有愤懑,看着晋王这般担心那个贱人的安危,心里更是怜惜姐姐。
晋王就跟没有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一般,只是直直盯着樊楼,眼睛一动不动,怕是出现了幻觉。
因为,苏柔儿此刻正被吴灿抱着,硬生生的从火堆里踩出来的,吴灿此刻身上已经没了一块好皮肤,苏柔儿的衣服也被火烧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吴灿只感觉全身都滚烫着,他甚至都闻见了自己的肉被烧焦的味道,吴灿撑着最后一口气,终于走在了晋王面前。
“王爷……”吴灿只觉得腿一软,再也撑不住了,直直的跪倒在地上,只是双手依旧撑着苏柔儿,“属下……属下救出来了苏妃。”
吴灿这般模样,让院子里的众人都惊了惊,吴灿这副模样是他们没有见过的惨状,让人不敢直视。
“顾远峥!”晋王朝着身后发出一声怒吼,从吴灿手里接过苏柔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苏柔儿。
顾远峥一看到樊楼大火,早就跑回去取了箱子,带了许多药过来,眼下见到吴灿与苏柔儿这般模样,心顿时紧了紧。
苏柔儿看不出是什么状态,吴灿可是伤的极为惨烈了,眼下皮肤上都冒着热死,分明是肉生生烤熟的味道。
顾远峥上前摸了摸苏柔儿的脉搏,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爷,苏妃没有事情,只是昏厥。”
“只是吴灿怕是有危险了。”顾远峥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吴灿了,这会完全被烤成黑人一般,看不出来半点本来的模样。
晋王自然是信顾远峥,听到苏柔儿没事这才放心,看了一眼吴灿伤成这副模样,也是有几分不忍,“你定要将吴灿救活!”
若不是吴灿拼死救了苏柔儿,眼下他抱着的只是苏柔儿的一具尸体了。
“是。”顾远峥从医药箱内取出一把银针,尽数插在吴灿的穴位上,最先护住吴灿的心脉,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人,找一副担架,将吴统领抬回云阁。”命是保住了,可这外伤怕是不太好医治。
周边的侍卫见吴统领伤成这样,心里也是惊了惊,一听顾远峥的吩咐,忙忙去找担架来抬吴灿。
晋王见自己留在这里也无用,心里也着实担心苏柔儿,“顾远峥,不计后果,我只要吴灿这条命活着。”
晋王只留下这一句话,便抱着苏柔儿离开了,眼下苏柔儿虽然没有致命的伤,但也需要安静的环境养着。
众人见晋王离开了,这才稍微喘了一口气,晋王的雷霆之怒也不是他们能承受来的。
只是角落里,穆然扶着晋王妃看着晋王抱着苏柔儿离开的背影,脸上尽是冷意。
都这般了,苏柔儿竟还能活着出来樊楼!
“小然,扶我回吾衡院。”晋王妃轻轻拍了拍穆然,脸上似乎并无别的神情,只是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寒浸浸的让人害怕。
“长姐!”穆然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碍于人多,生生的压下去。
晋王妃眼下脸上尽是疲倦,已经不想说别的了,“小然,我们先回去。”
今日的事情已经有了定局,无法逆转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不痛不痒的挣扎。
以后,来日方长,她不信苏柔儿每次都这般命大!
夜深人静了,晋王府内除了樊楼眼下一片灰烬,别的地方都与往日一般,尤其是吾衡院,更是死一般的沉静。
晋王妃的房间内已经散去了丫鬟婆子,眼下只有她与穆然两个人。
穆然已在这屋子内待了半刻钟了,但是也没见自家长姐说一句话,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长姐……”
“小然,你这两天就回京城。”晋王妃不平不淡的说了这一句,倒让穆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回!”穆然眼下见苏柔儿还没有死,正气的要命,“我就要在这晋王府待着,让晋王寝食难安,天天守着
他那个宝贵侧妃才好。”
“苏柔儿是晋王的逆鳞。”晋王妃提起苏柔儿,神色都有些厌恶,“眼下他只顾着苏柔儿的安危,未想到别的。但过几天晋王想查这件事呢?”
“长姐!”穆然眼底尽是错愕,他去烧樊楼的时候,并未惊动任何人,他晋王没有证据能拿他怎么样。
“今天,你也看见晋王是如何在乎苏柔儿了。”晋王妃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郑重,“小然,你莫要低估晋王的手段,赶紧回京城,你只有回了京城才是安全的。”
虽然她也料到小然会做出格的事,也就是看准了苏柔儿身份卑微,就算小然杀了苏柔儿被查出来什么,安国公府独子的身份依旧能护着他。
但今天,她亲眼见着晋王是如何失态,如何的在乎苏柔儿,她生出了几分惧怕。
她在那一刻脑海里想的是,若晋王知道这火是小然放的,定会将小然千刀万剐。
“小然,明日!”晋王妃此刻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明日一早你就动身回京。”
她是安国公府的长女,不能将安国公府唯一的独子置于危险之地,哪怕只有一丝危险。
穆然虽然不信晋王会对自己如何,但终究是点了点头,“长姐,我在京城等着你回来。”
晋王妃点了点头,眼底浮上一丝憧憬,她当真有些期待京城了,也当真在这狭小的卢城待不下去了。
*
晋王书房内,羊毫端着水盆站在床边,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苏柔儿,脸上也尽是担忧。
晋王亲手拿着抹布擦拭着苏柔儿的身子,一盆盆的脏水直往外拿,尽是黑乎乎的。
鼓捣了好久,苏柔儿的脸才干净了许多,晋王摸了摸苏柔儿的额头,看着上面的伤痕与淤青,眼里尽是怜惜。
苏柔儿虽然伤的不重,但身上的小伤也不少,尽是在屋内敲门窗时受的伤,眼下都显出来了,也是看着让人害怕。
差点,差点他就又见不到苏柔儿了。
晋王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为什么她总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为什么老让自己这般担心。
“王爷。”羊毫虽然不敢轻易打扫晋王,但是眼下是关于苏柔儿的事情,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顾谋士开了方子送过来了,奴婢叫人熬好了,看是不是能给苏妃用了?”
“拿进来。”终究是喝上一副药,才让人能放心些。
羊毫不敢耽搁,忙忙从外间将药端回来,还未得她喂,就被晋王给夺走了。
羊毫虽是见惯了晋王照顾苏柔儿,可依旧是一脸苦相,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那她这做奴婢的也真是无用。
“寝衣呢?”晋王问的是苏柔儿的寝衣,眼下她身上的红色嫁衣已经烧的残败不堪,他每看一眼只觉得触目惊心。
羊毫一听晋王开口,忙忙的去翻找出来苏柔儿之前穿过的寝衣,小心翼翼的给苏柔儿换上。
晋王一口一口的喂着苏柔儿,似乎是在做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今日,原本是他们正经的洞房花烛的日子,眼下新娘子却差点没了命,实在是让晋王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