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就属柴倾城伤得最为严重,刚才自己的那一掌虽推开了朗二前辈,却也错失了逃离的时间,被凌厉的剑气所伤,喉间腥血翻腾,五脏六腑皆剧烈震动,似乎随时都要破裂,脚底虚浮,幸好钱宁看情况不对,眼疾手快地移过来,一把抓住了柴倾城的手臂,这才勉强站住。
“怎么办?”
钱宁趁着扶柴倾城的时候,低声道:“此人内力深不可测,我等不是对手。”
柴倾城又何尝不知道,狠狠压下喉间漫上来的血腥之气,低声道:“既然认输也不会放过我们,那还不如战斗到最后一刻。”
两人相视片刻,点了点头,皆抽出长剑。
四周的众人一看这情形,也都知道如今之计,只有聚众人之力殊死一搏,才可能会有一线生机,因此皆陆续抽出刀剑来。
一时间,四周皆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好啊,一起上,省的我一个一个解决。”
撒德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对面众人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柴倾城握着剑柄的手收紧,猛地一挑,剑尖自空中划出一道银线,径直朝着对面冲了上去。
“呸!”
一个侍卫忽然狠狠啐了口混着血丝的唾沫,“反正都要死,就以柴姑娘而言,跟他拼到底。”
话音刚落,便提着刀也一齐冲了上去。
这是一场结结实实的混战。
柴倾城反身一勾,趁着那人与钱宁胶着的时候,对准了那人的后背而去。
然而剑尖刚至眼前的时候,那人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轻轻滑过,贴着柴倾城的剑背滑了过去,猛地回头,聚气于掌心,轻拂剑背。
只见那剑身登时便猛烈震颤起来,好似一条剧烈挣扎的蛇一般。
“啊——”
好似无数的铁锤一齐朝着柴倾城的腕骨重重凿击过来,柴倾城猛地一松,那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心!”
柴倾城忽然听到一道声音,还未来得及转头,便似乎听到了有东西刺破空气的声音传来,带着猛烈的杀气。
“靠!剑都没了,怎么挡!”
倾城大喊一声,脸色突变,急双手成拳,交叉于额前。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柴倾城只觉得四周的一切迅速高速地旋转起来,整个人径直飞了出去,双拳还保持交叉的姿势,只是上面已是血流如注,脑袋里嗡嗡作响,声音震天动地,震得耳膜欲裂。
片刻之后,重重摔到了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倾城!”
钱宁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然后便是一声沉闷的铮响,就在柴倾城的胸前,一柄银白色的刀背狠狠地抵住了剑尖的进攻。
“快走!我坚持不了……太久……”
钱宁咬的牙齿战栗,拿着长刀的手剧烈颤抖,刚硬的刀身以那剑尖为原心缓缓弯曲,好似水中的涟漪一般,无形却强到不可忽视的力量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
众人见钱宁和撒德成互相制衡之势,立刻爬过去,七手八脚地扶起柴倾城就往后退。
“没想到你还能抵抗我这么久。”
撒德漫不经心地瞥了那群人一眼,眼神一转,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钱宁,冷冷一笑道:“不过你也太小看我
了。”
只见话音刚落,钱宁便只感觉到一股威严铺天盖地而来,刀身猛然间被弯折到几乎九十度,几欲接近它本身的极限。
钱宁脸色猛然间一变,一道裂纹自刀身上猛然出现,然后迅速延展开来,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越来越慢,只不过瞬间便布满了刀身。
“铮——”
刀身猛然间自中间猛崩断,如暗器般崩裂,钱宁急忙伸手去挡,就在那无双崩裂的尖锐残片之中,一道疾掌忽的出现,带着浓浓的杀气,结结实实落在了钱宁胸口。
“噗……”
血浆高速迸溅,钱宁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那般飞了出去,血珠如鲜艳的梅花星星点点滴在层层落叶之上。
“钱宁!”
柴倾城脸色一变,大喊一声,下一刻众人的头顶上空便被一片阴影所覆盖,钱宁的身体带着巨大的力量朝着他们压了下去。
“咔嚓——”
只听几道骨头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被钱宁的身体扫到的人皆面色痛苦地朝后倒去。
就在这一片哀嚎声中,一道有些铮钝的声音缓缓响起。
众人皆似乎忘记了痛苦一般,呆呆地抬起头去,朝着对面看了过去。
沾满了鲜血的弯剑贴着坚硬的地面一路不急不缓地划过来,一下又一下,划出一条鲜艳的血线。
“滴答……滴答……”
血珠滴在剑背上的声音听得又凉又心惊。那是……催命的声音!
“受死吧!”
撒德停在众人面前,看向他们仿佛看着蝼蚁一般,挥剑。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
柴倾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嘿!”
一道宛如老友重逢般的呼唤声自那船家身后响起。
手中的剑尖一顿,船家一把揪过柴倾城,忍无可忍地转过头去,满脸的怒气几乎要从油光锃亮的头顶冒出来。
又!是!谁!
杀个人都不安生!
“萨德哈拉,见过王上都不跪拜的吗?”
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细细听来,还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戏谑。
仿佛一柄重锤重重砸在了那船家的心头上,船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中嗡嗡震响,一股冰冷的感觉从指尖开始蔓延上来。
就在他的对面,萧景瑞半蹲在一口半开的棺椁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船家,手中还拉着一节软趴趴的手掌骨,如同吊着一只牵线木偶。
那是……
船家勃然大怒起来,强行攥住柴倾城的那只右手几乎要将柴倾城的右肩捏碎,弯刀直接调转方向对准了对面的萧景瑞,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卑贱之人!快放下王上的佛身!”
“不好意思……”
萧景瑞淡淡抬头看了船家一眼,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这个卑贱之人,……拒绝。”
仿佛示威一般,萧景瑞还不忘提着那手掌骨冲着船家挥了挥。
“你!”
船家惊慌失措,那个卑贱之人正在玷污王上的佛体,这样的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此刻的船家就像是一只濒临暴怒的狮子一般,大吼一声,弯刀一转,直直贴在了柴倾城的脖颈
处,目光死死地盯着萧景瑞,缓缓道:“放开王上,不然我就杀了她!”
“你确定吗?”
萧景瑞的眼神在对方挑在柴倾城脖颈间的刀尖一闪而过,另外一只手藏在骨架后面紧紧攥在了一起,上下翻动的喉结昭示着他现在并非对方法看上去那般云淡风轻。
“加油啊,萧景瑞。”
柴倾城无声地做着口型。
萧景瑞淡淡地垂下了眸子,隐去了眼中的关切,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经是波澜不惊了。
原本拉着手掌骨的手倏然一个反转将那手掌骨缓缓递到了自己面前,认真端详着,仿佛自己手中并不是一具白骨,而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
“就算我现在放手,你还不是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萧景瑞淡淡开口,抬眼看了那船家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先放他们走。”
萧景瑞一路向下,小心翼翼地将连接着手掌骨的上肢骨举了起来,没有了外力支撑的手掌骨立刻朝后仰去,发出“咯嘣”的声音,晃晃悠悠地吊在半空中。
晃悠的每一下都重重打在了船家心上。这可是王上的佛体,岂容这世俗之人玷污!
“小心你的刀尖。或许你不了解我,我且告诉你,若是你的刀尖再近一分,我一紧张,再一个不小心……”
说着,萧景瑞直直盯着对面之人,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手中虚晃一抖,那上肢骨立刻从他指尖滑了下去,在几乎要摔下去的时候,又被及时捏住。
“就像这样摔了、碰了。到时候看你如何向你的王上交代?”
众人皆提心道嗓子眼,紧张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生死就在一瞬间。
“哼,你以为我傻吗?若是我放了你们,你趁机毁了王上的佛体,该怎么办?!”
柴倾城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紧张,紧紧捏住自己右肩的手微微发抖。
“我们要王上的佛体做什么?”
柴倾城淡淡开口:“我们只想活命。”
船家垂下眸去,不再说话。
他在权衡,在场所有人的命都在他一念之间。
“好。”
长久的沉默之后,船家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众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对面的萧景瑞一眼,冷哼一声:“我可以放你们走,可天下的罪罚会降下来,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们!”
语毕,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抵在柴倾城脖颈处的弯剑,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人。
“现在可以放开王上的佛体了吧。”
萧景瑞松了口气,对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过去。
一只有些冰冷的手一把抓住了柴倾城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没事了。”
钱宁的声音在柴倾城耳边响起,这三个字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柴倾城只觉得浑身一松,后背早已湿透了。
片刻之后,众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萧景瑞身后,目光警惕地看着前面,小碎步后退着。
萧景瑞的怀中拖着一具白骨,眼神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缓缓跟过来的船家,一刻也不敢放松。
“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景瑞缓缓开口,对着对面那撒德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