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瑞头也没回,越过拐角,视线最终落在了街对面的驿站上,缓缓开口问道。
那黑影却蹙起眉头,顺着萧景瑞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摇了摇头道:“启禀殿下,驿站周围埋伏了众多的暗卫,至少有上百名。”
“上百名?”
萧景瑞眉头一动。虽然不知道是谁,这样看的起自己吗?竟然不惜派出上百名暗卫只为抓自己一个。
“那……为今之计,也只有……守株待兔了——”
萧景瑞看着远方,缓缓道,语气中带着些怒气,对着身后那人吩咐道:“盯好驿站,一旦驿站的管事出来,立刻给我抓来问话。”
说完,转头朝着巷子深处走了过去。
夜幕如约而至,很快,那驿站前面的百姓也都纷纷散开了去,随着夜幕降了下来,街上的叫卖小摊纷纷收摊回家。
大约不过一个时辰,街面已是一片漆黑,四周寂静如死。
趁着月色,就在那驿站门口,“吱呀”一声大门被扒开了一条小缝,一个油头油脑的脑袋探了出来,先是警惕地朝着四周看了看,随即便放心地推开了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出来稍微找一个乐子。
“呸!什么人啊!白天都不让出去!”
那男子刚走开没有几步,便转过头去,回头朝着驿站狠狠地啐了一口,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百花里还开门迎客吗?
那男子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然而——
“滴答……滴答……”
身后似乎有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人一愣,继而蹙起眉头来,这是谁家啊,没干的衣裳搭起来,吓了他一跳。
这样想着,他笑了笑,似乎嘲笑着自己的大惊小怪。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身后的水滴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钢铁划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似乎就在自己身后。
那男子战战兢兢地停下脚步,头却不敢往回看,只是双手握在胸前,对着前面作起揖来。嘴里连连叫到。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就是个路过的。”
说着,还不忘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去,颤抖着双手自怀中摸出一枚金子来,小心翼翼地朝后丢到了身后,对着身后那人缓缓道:“好汉,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饶过我吧,饶过我吧。”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不停地朝着空气作揖。
身后那股刀剑划过地面的声音缓缓小了起来,最终消失了。
那男子一喜,伸手又重重作了个揖,随即抬起脚去,正准备朝着前面走过去。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风声,那男子尖叫一声,一只手就像是抓小鸡一样将自己拎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那男子上下扑腾着,还不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对着周围呼啸的空气嚎叫道:“好汉,别杀我,我可没看见你的模样!”
越是慌乱,越是害怕,那男子的嘴却越发忙活起来。
又哭又喊个没完。
听得抓着他的暗影直蹙起眉头。
“好汉!好汉!啊,
我怕高!”
不知怎的,那男子斗着胆子低头朝着底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半空之中,立刻像个被扔到热油锅里的黄鳝一般,拼命地扭动起来。
“闭嘴!”
暗影忍无可忍了,低下头去,径直对着那男子沉声喊了一句。
“啊……我害怕……呜呜……”
可能是真的惊慌失措了,那人竟然好像没听到警告一般,哼哼唧唧个没完。惹得暗影的眉头越蹙越深。
片刻之后,终于忍无可忍了,低下头去,猛地俯冲了下去。
那男子正在哼哼唧唧的时候,猛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觉席卷全身,那人又猛地尖叫起来。
“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一阵轻飘飘地,让人胆寒的话冷不丁在耳边响起。
那男子立刻噤了声,嘴唇抿得紧紧地,不敢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来,犹如一只可怜的小王八一般被老鹰牢牢抓着。
入夜,一间偏僻的客栈二楼边上,一间破旧的小房子里却彻夜亮着灯。
萧景瑞吃迟迟没有入睡,过了今日就只剩下四日的时间了,若是找不到真凶,柴倾城他们就要当替死鬼了。
这叫他如何睡得着?
正趴在桌上仔细写着给皇兄的密信,猛地只感觉到桌上的油灯摇晃了几下。
有人?
萧景瑞的第一反应便是走到床边,自枕头下小心地摸出佩剑来,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身后。
“当,当,当……”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殿下,是我。”
从外面传进来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萧景瑞这才舒张了眉头,小心翼翼地放下剑,走过去,开了门。
“咣当”一声,门刚打开,一个人形物体就被毫不留情地扔了进来。
萧景瑞低头看了一眼那摔到地上的人影,随即抬头看了一眼那缓缓走进来的黑衣人,微微点了点头,只见那黑衣人立刻转过头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管事。”
萧景瑞缓缓开口。
地下那个被蒙起眼睛的人顿时便是一愣,随即挣扎着抬起头来,疯狂地朝着萧景瑞的方向磕起头来。
“爷爷!爷爷!您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留小的一命,其他的都好说!”
“都好说!都好说!”
那人轻咳一声,连连说道。
萧景瑞抬头与站在后面的那黑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低下头去,对着那人缓缓开口道:“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说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若若是你如实回答了我就放你走,若是说了谎或者不好好回答,那我便杀了你!”
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倏然一变,声音中已然带上了些许威胁。
“知道了吗?”
萧景瑞对着那人开口说道。
那人闻言,似乎是听到了对方说不会杀他,因此长长地舒了口气,急不可耐地开口道:“好好好,没问题。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小的一定回答,一定回答。”
萧景瑞缓缓后退两步,坐在了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缓缓开口问道:“是谁收买了你要陷害萧国使臣?!”
这一顶
大帽子扣下来,那管事顿时倒吸了一口气,急切地辩驳道:“爷明鉴,小的可没有做这样的事啊!”
“啪!”
萧景瑞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震得那管事整个身子便是一震。
“别啊,小的真的没有说谎!小的真的没有啊!”
说着,那管事立刻疯狂地跪了下去,磕起头来,眼泪鼻涕全糊在一处,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没有说谎。
萧景瑞蹙起眉头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半信半疑地开口道:“那出尘大师的事是给让你告诉萧国使臣的?”
那管事闻言,顿时便是一愣,随即抬起头去,朝着黑暗中看了一眼。这事只有那几个人想知道,眼前这位主是如何得知的,莫不……
他忽然想起了今日下人们议论纷纷,关于驿站门口的公告栏上面的内容。怪不得刚才这人的声音只听得有些熟悉,原来是……
“大人,大人!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啊!”
思及至此,那管事猛地抬起头来,对着对面的萧景瑞开口喊道:“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出尘大师那件事也是小的道听途说,小的没有半点想要害大人们的意思啊!”
说着,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管事直接“咣咣”地磕起响头来。
萧景瑞蹙起眉头,视线直直放到了那疯狂磕头的人身上,不由得先是一愣,随即抬起头去,跟那站在后面的黑衣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将视线又转回到那管事的身上,缓缓开口道:“那是从哪里听说的,一一道来。”
那管事正在跪下去的身子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是城北的崔寡妇!是她说的!”
萧景瑞蹙眉,这崔寡妇又是谁?
不由得蹙起眉头,站起身来,缓缓蹲下了对面那人面前,缓缓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讲来?”
那管事这才轻咳一声,缓缓开口,将整件事情从始至终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萧景瑞则成功蹙起眉头,缓缓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黑衣人开口吩咐道:“将他丢回驿站吧。”
黑衣人上前一步,点了点头,随即低下头去,伸手直接在那管事颈后一抓,瞬间将他提溜了起来,像抓着鸡崽子一样地走了出去。
城北?崔寡妇?
萧景瑞独自一人坐在内室,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那便是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将这所有的事情全都串连在一起,等待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去解开谜底。
灯影摇晃,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的时候,一声马的嘶鸣声响起,快马狂奔在无人的街道上,直直朝着城北而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城北的一个小村庄的时候,随着一道门的晃动声,自独立在村头的一栋破旧的小房子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一个抓着拐杖的老婆婆。
只见那老婆子颤颤巍巍地推开门走出来,小心翼翼地踱步到距离门口不远的一棵大柳树下。
一块小小的不规则石头矗立在柳树下,表面已经变得光滑不已,老婆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抓扶着那柳树,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直直朝着村口的方向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