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展飞的目光中带着些浓浓的坚定之色,抬起头去,对着对面的柴倾城说道。当看到对方点了点头之后,这才转过头去,对着屋外喊了一声。
“来人。”
立刻有带刀侍卫推开门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对着屋内二人行了个礼,随即抬起头去,静静地看着白展飞的目光,对着他开口道:“大人。”
“去准备一张调查令,我们要去搜查。”
白展飞沉声道,随即对着那带刀侍卫摆了摆手,后者立刻双手握拳行了个礼,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对了,你还没说那小翠在哪一家当差?”
柴倾城这次则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的人曾亲眼看到他……进了贺府。”
“贺府?贺知章?”
白展飞一愣,“就是那个死了的贺员外府?”
柴倾城点了点头,死了的贺员外,现在又冒出个神秘的小翠来,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而现在这个巨大的阴谋逐渐对着他们揭开了一块小小的遮布来。
白展飞亲自下令,调查令很快便被送了进来。
事不宜迟,柴倾城和白展飞一拿到搜查令,便径直带着人马朝着贺员外府而去。
此刻的贺员外府中已经是一片苍凉和衰败之色,门上原本贴着的白色挽联此刻也已被数日的风吹地零零散散,不成样子,只有大门口原本两个威武雄壮的大石狮子还是那般炯炯有神,只是脖间被尘土微微覆盖的红色绸布显示出一丝苍凉来。
大门紧闭,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每当经过贺员外府门口的时候,总不忘抬起头去,三三两两地指着员外府的大门唏嘘一番,感慨一顿。
柴倾城和白展飞此刻站在员外府门口,看着不过短短几日竟如此破败的府邸,内心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有些悲凉出来。
“叩叩叩……”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退到后面,由身后的侍卫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敲起门来。
一下又一下,连续敲了好几下还是没有人回应。
难道是府中没有人?
白展飞和柴倾城同时蹙起眉头来。
正当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人略显吃力地拉开了一个小缝隙,一道略显苍凉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
“谁啊?”
那敲门的侍卫赶忙凑了上去,对着那道缝隙,有礼有节地说道:“贺夫人在吗?我们是悬镜司的,来调查公务的。”说着,又低下头去,在怀中摸索了片刻,抽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
门被稍微开大了一些,一只布满了皱纹的手颤颤巍巍地将侍卫手中所拿的那张纸拿了过去。
“悬镜司……稍等啊……”
片刻之后,大约是那老者看清了搜查令上的内容,这才完全将门打开,看了一眼外面所站着一些人,摆了摆手,说道:“夫人在后院,老身这就带几位去后院。”
“只是……”
那老汉在白展飞和柴倾城他们这一行人面上扫了一眼,有些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对着他们缓缓道:“实不相瞒,我们府中突逢变故,夫人也因此卧病不起,还希望几位带刀的弟兄们就不要进去了,以免引得夫人回忆起伤心之时
,加重病情。”
白展飞闻言,蹙起眉头来,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柴倾城,见对方眼中也带着一丝怜悯,又放眼朝着员外府里面看了过去,只见偌大的院子堆满了灰尘和积叶,空空荡荡,除了这位看门的老者之外,甚至看不到一个人影。
那老汉仿佛是察觉到了白展飞的目光似的,对着他摇了摇头道:“自从老爷走了之后,这府中的丫鬟小厮被发卖的发卖,逃的逃,整个府里但凡值钱的东西都被那群要债的人给抢走了,如今这府中也只剩下夫人和少爷,还有老奴三人了。”
如此这般,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白展飞也不好不答应,只好对着那老者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去,对着身后带着刀的侍卫们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们姑且守在员外府四周,调查一下看有无可疑之人。”
“是。”
身后侍卫齐声点头,随即整齐地四散来。
转眼间便只剩下白展飞和柴倾城两人,只见这两人抬起头去,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转回头去,对着面前那位老者点了点头。
“老人家,麻烦带路吧。”
那老者这才点了点头,朝着柴倾城和白展飞身后看了一眼,目光似乎有些飘忽,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即便迅速收回了目光,对着白展飞和柴倾城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带着两人朝着后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若说院子里的灰尘和枯叶只是让整个贺府蒙上了一层萧瑟之感的话,那么……穿过院子后柴倾城和白展飞所看到的一切才真真让他们吃了一惊。
只见走廊的小径上满地上散落着珠子和各色的瓷器碎片,甚至还有桌椅的残肢,就那么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显得狰狞又突兀。
这一切都昭示着这个府中就在不久之前,遭受过怎样的浩劫。
“这些人都是强盗!强盗!”
在前面带路的老者看到那满目疮痍,虽然已经见识过了,可如今看到这些,还是忍不住满腔的怒火没一股脑爆发了出来。
“看上什么都抢,拿不走的就砸掉。就连屏风上的金粉都拿着小刀给刮走了!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老者还在不断地抱怨着。
柴倾城和白展飞跟在他后面,艰难地从满地疮痍中寻找可以下脚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穿过去。
“贺夫人,她现在怎么样了?”
柴倾城蹙眉,瞬间想起了那个满眼泪水的妇人,抬起头去,对着那在前面领路的老者开口询问道。
“唉……”
提起夫人,那老者的语气明显低沉了下去,“自从老爷走后,夫人本就伤心欲绝,那些禽兽还不忘趁火打劫,夫人气不过,一病不起,如今已经好几日了。”
柴倾城神色黯然,这样的变故对于这样一个家庭而言,几乎算得上是毁灭性打击。
“到了。”
正说话的时候,老者缓缓停在了一间卧室门口,转过头去,看了身后两人一眼,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随即将头转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敲起门来。
“夫人,夫人……”
随着老者轻柔的叫喊声,里面逐渐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随即便是一道有些轻的脚步声,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颗脑袋
冒了出来,却不是贺夫人,而是贺知章。
“柴先生,您怎么来了?”
贺知章见道柴倾城,眼前一亮,对着她开口道,随即又转过头去,对着站在柴倾城身边的白展飞面上看了一眼,眼中的柔和瞬间散去,带上了浓浓的戒备和恐惧,“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白展飞蹙眉,低头朝着对面那个孩子面上看了过去,缓缓蹲下身子,语气温和道:“贺知章,我们是来查案子的。”
贺知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半晌过后,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然而眼中的戒备却未消散半分。
“谁……在……咳咳……外面?章儿?”
里屋传来一道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女声,夹杂着剧烈地咳嗽声。
贺知章转过头去,对着里面喊了一声。“母亲,是柴先生和查案的大人来了。”
随即,贺知章便转过头去,对着柴倾城和白展飞点了点头,道:“进来吧。”
又转过头去,对着那老者点了点头,道:“沈管家,你先下去吧。”
那老者转过头来,在白展飞和柴倾城面上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柴倾城和白展飞皆是一愣,此刻站在他们二人面上的贺知章仿佛并不是一个**岁的小男孩,更像是一个……沉默的、成熟的成年人。
“是柴先生和大人来了。”
贺知章带着两人走进了内室,内室比外面走廊里好不了太多,原本雕梁画柱的床沿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强硬折断了,露出狰狞突兀的不规则截面,更别提房中其他值钱的东西了,全被洗劫一空,整个内室里此刻就只剩下贺夫人躺着的床榻。
贺知章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轻柔地将母亲扶坐起来,又拿着一个脏兮兮的软枕靠在母亲腰后。
“贺夫人。”
柴倾城和白展飞互相对视了一眼,皆纷纷将目光放到了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妇人面上。
只见那贺夫人眼窝深陷,面上没有一丝血色,时不时地弯下腰,震动着咳嗽,几乎是一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的模样。
“母亲,喝些药吧。”
贺知章小心翼翼地伸手拍了拍贺夫人的胸脯,替她顺气,另一只手则伸到了一旁,端起一碗黑乎乎的药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了贺夫人面前。
贺夫人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眼中的泪光闪闪,低头喝了一口,眼泪混在了药汁里,也不知道哪个更苦一些。
喝了几口之后,贺夫人这才勉强止住了要命的咳嗽,颤抖着抽出帕子替自己擦拭着嘴边,这才抬眼将视线放到了对面的柴倾城身上,对着她歉意一笑。
“真对不起啊,柴先生,让您见笑了。”
柴倾城连连摇头。
“上次在贺府外面的事情,章儿跟我说了,多谢柴先生!”
说着,她欲起身鞠躬道谢,幸好柴倾城眼疾手快,伸出手去,直直将她扶坐回去,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贺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了……”
柴倾城缓缓转过头去,将目光放到了站在床榻边上的贺知章身上,缓缓道:“贺知章曾经是我的学生,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做这些也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