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说道:“海上争锋与陆地厮杀不同,陆地厮杀,即使步卒之间厮杀也是面对面的冲锋,交战距离很短,顶多也就半刻钟时间碰撞在一起,海船却如一座城池,是城池之间的碰撞厮杀。”
“野外行军厮杀,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遇到阴雨连绵之时,所以兵卒使用的兵器就要尽可能的全天候、全地形兵器,只有如此才能随时进行厮杀,此时的火绳枪还做不到这一点,但海船有甲板遮风挡雨,单个船只之间厮杀的兵卒较少,如此反而大大降低了火绳枪使用限制。”
蔡鞗小脸郑重道:“火药枪一开始不足,未来或许数十年,或数百年才能逐渐发展到完美地步,可若没人去研究、铸造、使用,或许永远都止步不前,永远都达不到此时八牛弩这般恐怖。”
“江宁城下,咱们使用了火药进行爆破毁城,在倭国时,咱们用了掌心雷灭敌,由此可见,即使火绳枪有着诸多不足,此时的火药运用也绝对不比弓弩差了半分!一个是火药初级运用,一个是将弓弩发挥到了巅峰状态,两者之间只会随着时间,随着不断研究、技术进步而拉开差距,而此时,咱们在火药运用上走在世界最前,自当坚持以火器为主。”
姚仲教微微点头道:“少主说的不错,咱们走在了最前,没理由不继续走下去。”
众人微微点头,黄文功尽管听了蔡鞗“火枪不如弓弩”话语,又怎能对利器视而不见?忙点头道:“驸马爷说的是,任何兵甲器具一开始都不怎么好,咱们大宋国有的是工匠,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将驸马爷的火药交给无情无义的宋国朝廷吗?”耶律速敢登时恼怒瞪着黄文功,冷哼道:“大宋国容不得驸马爷,俺们辽国容得!”
说着,耶律速敢向蔡鞗抱拳道:“宋国最是奸滑无情,驸马爷若是需要工匠,不如让俺回辽国为驸马招募工匠!”
众人心下一惊,黄文功登时急眼道:“辽国工匠又怎能比得我宋国?驸马爷要用工匠也当是……”
“是什么?让你们宋国工匠学了驸马爷本事,好来打驸马爷吗?”
“你……”
“哼!”
……
黄文功、耶律速敢两人再次推搡争吵起来,他人一脸担忧? 赵福金、余里衍很是不安看向蔡鞗? 而蔡鞗则心下大喜,面上很无所谓摆手道:“你们就都别争了? 宋辽两国亲若兄弟? 等一阵子本驸马铸造了些火绳枪后,就将你们送回去? 算是本驸马给两位岳父的礼物了,当然了? 若是岳父能给些工匠? 本驸马自也不会拒绝。”
“就这样吧,忙活了大半日,本驸马还饿着肚子呢,都散了吧。”
黄文功大喜? 忙拉着刚刚还横眉怒视的耶律速敢就走? 不满道:“驸马爷打了半日铁,你这混账还是莫要烦了驸马爷……”
“好你个老阉奴……”
……
黄文功很清楚蔡鞗对官家的恼怒不喜,一听到有机会得到火绳枪,哪里还会稍有犹豫,耶律速敢也有着同样的心思下? 顺势吵吵嚷嚷离去。
苏眉、杨氏、蔡翛、姚仲教、苏十三等人心下不安,蔡鞗也不理会他人? 拍打着小手就要前去厨房寻些吃食。
蔡翛伸手欲要拦住蔡鞗去路,杨氏突然伸手阻住? 看着余里衍背影微微摇头……
眼看着三个小娃离去,蔡翛才皱眉焦急道:“五弟怎能如此糊涂? 火绳枪又岂能交给辽国?”
姚仲教有些担忧看向苏十三? 苏十三却摇了摇头? 叹息道:“你们不知道火绳枪铸造之难,就算学去了法子也很难铸造,况且镇南岛远在天涯海角,工匠前来就需要大半年之久,而且一旦登岛后,若无咱们点头,工匠又怎能想回就回?”
苏十三叹气道:“老寨千余人,作坊里工匠才百十人,铸造了大半年也才堪堪够了孩儿军所用,依照少主所言,天下大变也就数年时间而已,若无足够工匠……”
苏眉微微点头道:“鞗儿既然开口答应了,想来也必然考虑了清楚,咱们就别太过担心了。”
说着,苏眉起身走向房外,儿子可还正饿着呢。
蔡鞗并不太过担心火绳枪流传在外,火绳枪之所以能够杀人,不是火绳枪本身,而是使用的黑火药,相比辽国,宋国的火药要先进的多,但也只能充当节庆燃放的烟花而已,连听响的鞭炮都算不上,又如何可杀人?
任何事物都有个发展的过程,蔡鞗不相信宋国会短时间内弄出可以杀人火药,即使弄了出来,也绝对比不了自己一再改进的火药。
火药是一方面,精炼的合用钢材又是另一方面,镇南岛拥有世上最好品质铁矿石,只需要炭石直接烧炼即可,而宋国本土矿石拥有诸多杂质,提炼之法要复杂的多,即使可以用不断锻打弄出精钢,仅弄出无缝钢就是个大大门槛,即使仿制出作坊里的滑膛枪,蔡鞗也能弄出射程、精准度更高的膛线枪管。
火绳枪看似挺厉害,正如蔡鞗所言,火绳枪还远远达不到天下无敌地步,在火绳枪出现的百十年里,西方也还依然与长矛兵混合在一起,也还是遇到奔袭骑兵溃不成军。
蔡鞗刚带着赵福金来到低矮厨房,苏眉随后就跟着寻来,看着冰冷炉灶,鼻头一阵酸涩,蔡鞗却不怎么在意笑道:“咱们的人手不足,挖铁、挖炭石需要人手,耕种需要人手,处处都需要人手,平日里也不是娘亲看到的这般,都是绿桃早早的为孩儿准备好了饭食的。”
“冬梅姐管着龙江船厂,绿侬管着炭石场,顾姑娘看着学堂,十七也需要训练兵卒,还有咱们的马场……孩儿并无多少可以相信的人手,也只能如此,而且孩儿也不愿太过特殊,毕竟老寨流放到了此处,很大的责任还是因为孩儿,若孩儿成了福金爹爹,又如何让人信服?”
苏眉静静听着儿子话语,心下又是一阵酸涩难忍,一边翻炒着饭食,一边轻柔着正在填烧柴火的小脑袋。
“苦了我儿……”
“孩儿没觉得日子如何的苦,学堂授课,作坊打铁,闲暇时四处走走……日子也挺逍遥自在,就是娘亲把福金、妞妞带了过来,把五娘和三兄带了过来……”
蔡鞗左右看了眼蹲在身边两女,苦笑一声。
“日后可是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