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头顶,秦珂只觉得疲乏,一个人走进大殿,望着月光下的佛祖。佛祖柔韧的手臂上垂着一串宝珠,虽为木雕,却十分精致。秦珂俯身坐在蒲团上,她曾经偷看过破囚禅师,他坐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默默的捻着手里的佛珠,那抹白色的身影让秦珂觉得好安心。她已经习惯了寺庙里的晨钟暮鼓,伴着朝露和夕阳收放,寄居在尘世里却又游离在喧嚣之外。她从没有这般安乐过,就算在那个世界华丽丰饶的家里,也从没有这么踏实的享受过如此静好和美的光阴。
当鸣泉来到殿中时,秦珂已经趴在蒲团上睡着了。月光之下,她乌黑的头发粘在额头上面,光滑的小脸上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怅然,手掌心里还握着一颗白蜡木的佛珠子。
大殿上空无一人,折腾了一天,僧人们晚课过后便纷纷睡去。鸣泉觉得,枯禅寺从没有如此安静过。这安静让他忽然间觉得自由,他觉得灵魂和四肢都在伴着月光伸展,伸展。慢慢的走向月色下的小女孩。
他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她的掌心里,她瘦小的指头便一下子抓紧了他。他没有动,而是轻轻笑了。在月色下,像玉兰花一样缓缓绽放。也许鸣泉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么迷人,即使穿上白色的僧袍,剃落三千烦恼,也难掩他如明月般贵重的气质总裁他是偏执狂全文。而这份美好在日后的岁月里又会怎样的辉芒倾世,那是连秦珂也没有料到的。
秦珂被人背起时,呢呢喃喃的说了些梦话。她哪里想到,这些话会被一个少年僧人牢牢记在心里。
“丁有为是谁?”
秦珂被人拎起来,太阳照在她的眼皮上,刺的她生疼。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鸣泉。
“干嘛!你不用去打水啊!”
“师兄弟们都去修房了,现在没人能帮你!快说,丁有为是谁?”鸣泉的眸子像是泛起波澜的湖水。秦珂用两根指头撑住眼皮:“小溪呢?怎么变成湖水啦!偶不喜欢湖水,会死人滴!”
“答非所问!”鸣泉用力摇着她的肩膀,眸光却越发汹涌起来。
秦珂终于受不了了:“好好好,告诉你!”
鸣泉这才放开她,可一双眸子仍旧死盯着她不放。
秦珂歪着脑袋,抹去眼屎:“丁有为呢,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快结婚了。哦,确切的说是,如果我不‘死’的话,那现在……”说着,她扳起手指头:“还有一个星期就结婚了!”秦珂说完了,却发现鸣泉愣在那里,一双眼睛失神的望着窗外。
“喂,怎么一下子从‘湖水’又变成了‘冰块’啦!”秦珂起身去推他,谁知他竟愣愣道:“一星期是几日?”
“七天。”秦珂觉得他不对劲,连忙伸出手去摸他的头,谁知竟然不够高,她刚踮起着脚尖却被鸣泉拨开。“喂,干嘛啊!”秦珂喊道。鸣泉却已经目光恍惚的朝外走去。
“奇怪!”秦珂莫名其妙的望着鸣泉的背影。谁知,刚走出禅房就见一个蓝色的身影迎面而来。那人见到鸣泉眼前一亮,朗声道:“鸣泉小师傅,我刚得了新茶,可否为我泡来?”
秦珂觉得奇怪,蓬着脑袋凑上去:“什么新茶?”
周春晖并不理她,只那一双黑亮的眸子盯住鸣泉:“是上好的太平猴魁。”
“哦,还以为是什么呢。”秦珂怏怏的转身进屋准备洗脸。
周春晖这下才注意到秦珂,皱起眉头问鸣泉:“这女孩子是谁?怎可在寺里如此放浪。”
周春晖说话声音很大,好像故意让秦珂听见,秦珂也不理她,只管打湿块粗布往脸上乱抹,一边抹一边喊:“痴三儿是也!”此言一出,周春晖越发生气,听听这名字就该知道此人身份有多卑微,这么下贱的女孩子竟然敢在她面前做大,这让她周家大小姐的脸往哪放。想到这里,她一抬手:“好,若是不服气就跟我来!”
秦珂闻言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转身叫道:“去就去,谁怕谁!”
鸣泉被二人这一斗,顿时有些紧张,一方面他不想得罪周春晖,另方面又实在担心秦珂惹是生非。这边暗自犹豫,那头秦珂已经梳洗完毕跟着来了。鸣泉暗自骂她不知好歹,可也不好当着周春晖的面去数落她,只用眼角狠狠瞪着秦珂。秦珂假装看不见,一路笑嘻嘻的跟在二人身后。
鸣泉带着二人来到染水亭,这是寺庙最老的一处亭阁,传说有从建寺就有,几番翻新却无人敢动,只因有人在此处见到佛光。周春晖一路走来,见奇花异草分外娇美,心中疏朗不少。染水亭实际上并不是水中小亭,只因位于寺庙之北的水位才有此名。亭子上爬满了金银花,因平日里无人采摘,落花与新花并蒂,新旧交映间金银煌煌。颓中见秀,香气沉厚,愈发令人沉醉。
“好地方!”周春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