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战争(1 / 1)

数名侍卫兵立刻围过来,原来杨天涯少将肩膀上不知何时中了一根钢针,那根钢针几乎没入他的皮肉之内,而且出血又少,要不是杨天涯少将都痛得快晕,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快点,快点去喊医护兵!”不少人叫着,他们深知翼手龙骑兵的针枪上是带毒的,虽然不是见血封喉那名夸张,但少则也会高烧几天,搞不好还是会死人的。

就在那边厢纷纷扰扰,这边的杨天涯却意识渐渐陷入昏迷,他的两耳就像给灌了水一般,整个天地的声音都没有了,一种咕噜咕噜的杂音却绕耳不止,一把年纪大半生的画面虽然没像一般说的那么快速掠过他眼前,但他心中却有个声音告诉着他,他将要远去了……

“很可惜,”杨天涯少将的内心在说着,“还没看到那脏小子成才,不知道这次进修能否合格出来,啊……不是呢,倘若我死了,那么聂司令或许好歹也会让他拿个中级指挥当当……这么算来,死得真不亏啊。”

“有这一场千百袍泽陪上路,还拉下了万千支垩顿蛮子,加上推脏小子一把,不亏了……”

这,就成为了戎马半生的老军官最后的念头,可当彼得?班尼斯特接到他的死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那时候支垩顿残军已经退到一百英里以外,短期内难以再次发起大规模进攻。

手上拿着伤亡清单,彼得?班尼斯特负着手走在大地之上,在他面前是依然冒着缕缕黑烟的战场,许多尸体还未来得及收拾,依然在那里传出恶心的血腥味与腐烂味。

彼得?班尼斯特不是个伤感的人,指挥大军率领将士的人注定不能伤感,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都要面临着身边的人离去,伤感只能代表他们懦弱,而懦弱则会露出弱点,让敌人有机可乘。

只不过这一次,实在是太多的伤亡了。

从西沙关被破开始,云战军团、云智第三陆军团、雅意州州军就遭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致命打击,军队的人数在不断下降,来到这步虽说还有近47万大军,但比起原来的驻军已经是伤亡超过四分一,在兵学上可以算是损失惨重了。

比起士兵的损失,云轴国士官们的损失其实更为严重,在云战军团三个陆军团中,阵亡、逃亡、叛逃的副团长、兵戎长多达两位数,其中最大的损失当然是第三陆军团的军团长马洛思战死,以下的副团长、兵戎长就剩下个法格,真是惨不忍睹。

而现在又多赔上个杨天涯军团长,彼得?班尼斯特不惜自问:“这场仗,还需要打下去吗?”

“当然不要啦,再打我们就惨了!”叶擎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正举着一张纸,大步走来。

“哼,贼小子。”彼得?班尼斯特低骂一句,刚刚他心里想的话居然引来了叶擎的回话,一时间还以为那贼小子又读心能力,神色上出了点小糗。

“怎么事了?你没打仗,不好好给我处理后勤、俘虏,跑过来干嘛,我们云战军团不欢迎偷懒的人!”

“哎呀,又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干嘛呢,”叶擎依然一副嬉皮笑脸,“我不是有重大消息来汇报,又怎么敢见老头子你这副脸啊,看多几眼我都怕睡不着觉。”

彼得?班尼斯特忍不住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叶擎把他手中的纸扬开,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字,“我们不需再打啦,马上捉紧时间退出盆地就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算了。”

“怎么说法,我云战军团善战之名可是全国皆知,现在盆地里支垩顿军团也不过七八十万,怎可以就这样灭了自己威风?”这位司令官就算平时说话也大声如雷,弄得叶擎又退后几步才敢继续说。

“我曾经听过一句老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道老头子你听说过没有?”

“文邹邹的东西我不爱听。”彼得?班尼斯特性格急躁,最受不了这种转弯抹角的谈话,不耐烦地一边招呼着副官、幕僚们把沙盘来拿就地推算,那些幕僚鉴于他们两“父子”聊天,也没太插话进来,只是专心地演示他们反攻计划,而叶擎也干脆先卖个关子,不接话下去。

只见沙盘之中,云战军团、云智军团与雅意州州军成为三面蓝色小旗,插在了沙堆构成的盘底东方,而在他们前面不远,正有两面黑色小旗,那些或许便是刚击退的支垩顿军。

这些资料是彼此都知道的,而在支垩顿军之后,以兵棋为标志标出的大大小小城市,又近大半都竖起了黑色小旗,只有间中的一两座依然竖立蓝旗,但据叶擎所看,那些镇子是小得不成样,连支垩顿也懒得去占领那些,那里或许还有点残存云轴军也不一定。

见一名幕僚拿着一小瓶白粉轻轻地在沙盘上洒了一路,蜿蜿蜒蜒地向着依然竖着蓝旗的小镇而去,他的意见很明显,就是让大军尽量与盆地里依然忠心耿耿的镇民汇合。

“若果我们能达到此地,届时后勤压力就会进一步减轻,这样进可继续威胁诺南市的支垩顿军,退亦可稳守两城不败。”

彼得?班尼斯特听到后沉思一会,脸上露出了不同意的神色,“这两个小镇价值太小,而且有点深入敌后,不好。”

说着,赫曼副官便利索地用沙子覆盖回白粉,另一名幕僚又拿着白粉轻轻洒着,这次却是先围了那两名黑旗一圈,然后再到达诺南市。

“属下认为此时应该趁势猛攻,能全盘击溃敌军,收复盆地自然好,要不再次击败眼前敌军,重夺诺南市也能保证不败之地,现在支垩顿连胜之后遇新败,而诺南市估计也没多少预备役,正是好机会啊!”

“唔……”彼得?班尼斯特沉默不语,一手拿出雪茄抽着,轻轻吐着烟圈,虽然他还未说话,但叶擎留意到他脸上紧张的皮肤开始松弛下来,似乎已经有了决议。

“哎呀,也不行啊。”叶擎笑着说,一边挤开众人来到沙盘前,轻轻淘了把沙子把白粉覆盖上,“这样做太笨了。”

“你怎么?!”几名幕僚圆睁着眼看着他,他只是闲人一个,就算是司令义子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直接就把他们决策冠上“太笨”两字?彼得?班尼斯特也皱了皱眉头,这名新收的义子似乎会是个捣蛋货。

在众目睽睽下,叶擎拿过一个白粉瓶,只在蓝旗往东一洒就完事,“至今只有收拾包袱,走为上计!”

众将领齐齐欲张口发问,但叶擎只是伸出手掌示意不要插嘴,一脸运筹帷幄却不告诉你的得意样子,气得这群平均年龄40以上的大叔大伯吹须瞪眼。

“你们不觉得这场仗赢得太轻松了吗――我定知道你们想说你们云战军团奋勇杀敌,奋不顾身的呢,但这还不足够,你们赢得轻松只是对手变了,你们的对手不是那有‘天域大傻瓜’之称的卡纳迪克公爵,而只是鲁卫伯爵,知道他是谁吗?”

大伙齐齐摇头,仓间盆地战役打了这么久,还从未听到过这号人物。

“他是区风伯爵女儿的丈夫的……反正是亲戚啦,也自然是他派系的人,他连日从支垩顿国内赶来便是为了抢大傻瓜的军勋而来,因此这心急的家伙居然只带上所有轻装武装,连空中也只有翼手龙骑兵一种,也难怪他们面对真正殊死反击时会败得这么快。”

听到这里,班尼斯特司令也略略点头,之前法格已经跟他详细解释过民兵团的行动,自然也包括诺南市城下对峙那一幕,从那里他就听到过叶擎对区风伯爵与卡纳迪克公爵之间的分析。

“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卡纳迪克公爵与他部队根本还未出现过?”

“宾果。”叶擎把之前审问的记录抛在沙盘里,然后挤开人群优哉游哉地走回云弋艇去,只留下一群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事实的人。

从环球历184年3月10日西沙关被破,再到184年10月12日,云轴军全面退出仓间盆地,于盆地之后布防为止的七个月间,两军一共超过260万兵力,经历会战3场,大大小小战役百余,死伤人数多达70万人后,这一场改变了两个强大国家“战时和平”状态的战役终于落下帷幕。

与许许多多小说家、历史学家在他们的著作里都会提到的一句话一样,这史称第一次破关战役,成为了推动两个国家更大规模交战的导火线,也是推动两个国家历史齿轮的动力。

在这场历史性的战役中,叶擎并没有像其余小说、历史文案的主人翁般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也没影响到历史的进程,他只是在前期作为一个复仇者,后期作为一个自保者而苟存着,但是谁又能责怪他呢?

战争的进程或许一两个人可以加速、减慢地推进,但很多时,就算是最高位的司令、元帅,他们也仅仅是战争漩涡中身不由己的一份子,又有谁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

史称“达拉古斯撤退战”终于在环球历184年10月12日结束,40余年的云轴军队通过攀天峡谷退出仓间盆地,之前在仓间盆地以外的地方――由于云轴王国采取了战时媒体管制措施,所以除了军方、政府高层外,其余人极少知道盆地局势的战况,顶多就知道支垩顿那万恶的野蛮人国家,又一次去侵袭他们的领土。

对于这种事,这百年间他们听到过不少,因此也并不担心,虽然不少精力旺盛无处排泄的年轻国民会在街上喊喊驱赶野蛮人,*一切支垩顿商品之类口号,但大部分人却依然只把仓间盆地的事情当作茶前饭后的谈资而已,总体来说,云轴王国还是一片歌舞升平,和谐安康。

但当15号清晨,云轴政府不得不在官方媒体报《云轴公民报》上报道了这个事实――虽然战败结果在大篇幅报道云轴军人如何沐血奋战、英勇抗敌,支垩顿野蛮人又如何残忍狡猾、不讲战争道义等等,而变得模糊,但大多数人都是知道这一现实了――云轴的确败了,仓间盆地已经落入支垩顿手中。

这一消息公布,在云轴国民中何止泛起波澜,简直是揭起了惊天骇地的浪潮!

不少在盆地周边小镇、小村落的居民马上携妻带子地投靠远方亲戚,一时间千倾的良田被荒废,终日砍伐声不散的森林一片宁静。而且不仅是平民如此惊恐,就连远在皇都的总战略*的众参谋也紧张起来,他们的分析几乎与普遍公民想法一致:云轴国已经失去与支垩顿的缓冲地,那么那头永远不知道饱的大恐龙肯定会长驱直进,狠狠地继续往云轴这块大肥肉咬来!

战争恐怖的阴影,终于在百年后首次突破仓间盆地,笼罩在这片繁荣大地上,嘲笑着那薄如蝉翼的和平……

……

……

云轴人生性钟爱蓝色,就像是军队的制服一色采用深蓝色般,就是皇族的颜色也是蓝色,只不过这种蓝是天蓝,是绝对不允许其他人使用的蓝。

云轴的皇宫便是这一色的天蓝,宫前用洁白的大理石铺砌着,远远望去就像是白云蓝天般,一种不吃人烟,缥缈在上的感觉悠然而生。

皇宫之类布置当然讲得上极尽奢华,在传统的祥云金柱、白玉碧砖上,却有艺术大师精心布置下的带金边的暖气锅炉、镶嵌着无数碎晶的留声机在旁承托,一种古典与现代的气氛被紧紧地包裹在大殿之内,让人生出一种强烈的突兀对比感,却全然发现不出不妥之处,仿佛本该如此。

在仿佛从湖底打捞出来,浑然天成的一体天蓝色石座之上,是当今的云轴国王天候时,他如今已六十有三,两鬓已经花白,但双眼却不失年轻,依旧炯炯有神地看着每一个人,而当他听闻仓间盆地落陷后,一种不能压制的活力更是从心底跃出,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年!

对于仓间盆地的事件,他既是觉得痛惜,却又感到兴奋,终于在他在位的二十二年后,他迎来了与以往君王全然不同的局面,建不世伟业,流芳百世的一代伟君王,就要在此天蓝王座上诞生了!

“吾王,吾王?”一名年纪比天候时老迈得多,但身躯如小山似得,身上依旧穿着戎装的老人问了两声,他便是云轴国全国政略幕僚长蔡中兴元帅,虽然身为议会一方派系的人,但他还是保持对历代皇室的尊敬,天候时也颇为喜欢这老将。

“没事,蔡将军。”天候时自顾笑了笑,脸上难以察觉的兴奋潮红也褪了下去,“请你继续说下去吧。”

“遵命!”蔡中兴抱拳说着,这三朝老臣依然中气十足,“眼前支垩顿军虽遭新败,但仓间里依然重兵待命,很难说他们此时会不会出盆地继续入侵我国,而且他们那大统领卡纳迪克公爵本是个难以预测之人,因为议会意见都认为必须尽快召回在海外作战的云智军团及聂济怀司令,再派遣去与云战军团共同扼守盆地前的各处险地,才能打消那支垩顿帝国的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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